第2頁 文 / 葆琳
「你幹麼一副意外的表情?我只是把你放在心中想說的話,提早一步說出來而已。」
把煙噴到他臉上,女子倩笑。「你最近和我做的時候,都一副心不在焉、虛應故事的樣子。我看你已經感覺不到我身上的魅力了,那麼我也沒興趣死捉著一個天然按摩棒不放。」
金龍扯扯唇角,沒有否認前半段的話,畢竟連她都感覺出兩人的關係到了一個瓶頸階段……但他沒打算提出分手,因為她還是她,一樣美麗、嬌艷、熱情、可人,最重要的是,她是個無可挑剔的好玩伴,從不作多餘、過分的要求,一輛轎車、一些珠寶便可以滿足她。
「這句話挺刺耳的,只有妳會這麼乾脆大方地說出來。」
兩人關係出了什麼問題呢?
簡單歸納出一個結論,他們彼此都不想束縛對方,換言之,也沒有那麼強烈的慾望想要獨佔對方。
當兩人在一起成了「習慣」,它也意味著失去了某種程度的浪漫、甜蜜,只有淡淡的情味。用「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字眼太過,最恰當的說法是他們都沒了「火」。
「你不會也是那種天真笨蛋,以為美女就不會『放屁』、『拉屎』吧?」她把煙屁股往玻璃盤上一壓,俐落地翻身下床,拿起掛在沙發上的浴袍。「等我去沖個澡出來,我們就可以說拜拜了。」
「小月,妳是真的要和我分手嗎?」不無惋惜地,他淡淡地說。
專注地凝視他片刻,她哈地一聳肩。「我承認你是個很棒的情人,功夫一流,也挺大方的,要和你分手是有那麼點可惜。不過人一貪心就沒好事,和你在一起兩年,也挖夠本了,我可不想等到被你嫌棄,像只破鞋般地被丟掉。我沉月不被人甩,專門甩人。」
「我是金山銀礦嗎?」周金龍揚眉一笑。
她湊到他臉頰邊,送上一吻。「你不是,寶貝。你是我交往過的男人裡面,最標準的好情人。其實能和你在一起這麼久,連我自己都很訝異咧!我們的默契夠,那方面也很融洽,更難得的是,你和謠傳中那個花心周金龍截然不同,比我想像的要好多了。可是每段關係都有它的期限,我們不是能天長地久的那種關係,就讓我們見好就收,笑著說分手吧!」
「好個無情的女人。」他歎息。
女人無情,男人濫情。
周金龍知道自己才是狡猾的那一方,因為他沒有用心經營彼此的這段關係,到最後還讓女方扛起分手的責任。
「對,女人不學著無情點,永遠只能被男人耍得團團轉而已。我可不想浪費那麼多時間,在一個不可能娶我為妻的男人身上。」
講到這一點,金龍也無話可說。
真正的沉月,雖然和螢光幕中那個婉約端莊的沉月截然不同,但在他眼中,她依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女人--性格不拖泥帶水、活力奔放,他會和她維持這麼久的關係不是沒有道理的。
可是論及婚姻,金龍不免卻步。
問題不在沉月身上,而是在他自身對「婚姻關係」所抱持的懷疑論述。
太陽底下的萬物,哪樣不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即使跳進婚姻與家庭的牢籠裡,難道就能約束一個永恆?假使只是為了埋葬彼此的一點寂寞,卻將各自的自由扼殺,遲早會落得兩人都窒息的下場。
他不是抱持獨身主義的激進份子,只是單純地……還沒遇到哪個女人,能讓他產生「就算沒了自由也無所謂」的念頭。
縱使單論交往的對象之廣泛,從圈內的女演員、模特兒、主持人、記者,到圈外的普通上班族或是女作家之流,金龍已經是出了名的「不挑剔」,但他還是不曾遇過那種能使他動了倦鳥之心,渴望歸巢的對象。
「聽妳這口氣,該不會是已經有了想結婚的候補人選?」心機一轉,金龍好奇地問道。
沉月微微一笑。「你才是一臉心懷不軌呢!幹麼?想要包個大獨家啊?」
「這當然。每年調查『最想娶回家當老婆』的女藝人,都榜上有名的沈月沉大紅星,竟傳出紅鸞星動的消息,要是您能大發慈悲,允許我旗下的『緣來星期天』作個訪問單元,包管能締造最新話題,創新收視率。」恢復製作人本色的金龍,咧嘴笑說。
「所以我才討厭和你們這些滿腦子全都是工作、工作的男人在一起,動不動就想要怎麼利用人!」
「這叫做互相利用。妳也可乘機炒熱自己的行情價碼,保證妳通告接不完……這可是婚前才有的最後特殊待遇。」
「是啊,等結過婚後,女明星的價值就跟暴跌的蔬菜沒兩樣,只能被人拿來當肥料了。」
「哪裡有這麼美麗的肥料,我倒想見識一下。」
一啐。「我會笨到那種程度嗎?周大製作。你的特別企劃案注定是派不上用場的,近期內我是沒有任何結婚的打算。將來的事,就等將來再說吧!」瀟灑地撂完話,沉月鑽進浴室去。
他考慮片刻後,抽出自己口袋中的PDA,迅速地敲下一個簡單的企劃點子。沉月說得越是斬釘截鐵,相對地她突然閃電結婚的可能性也就越高,如果不先把企劃案做好,等到哪天狗仔隊爆出這條消息時,再來企劃就太慢了。
這些年,他周金龍能爬到這頂級製作天王的地位,有絕大部分的原因,得歸功於他對「題材」的直覺。
親兄弟明算帳,同業務員為了拚業績可以六親不認一樣,為了拚收視率,他也是絕不手軟,能拿到螢光幕前面出賣的,管他是恩人、仇人,都照賣不誤。
特別是近幾年有線台如雨後春筍般地冒出來,共同競逐這塊縮小中的市場,因此經營無線台的假日綜藝檔是每下愈況,一年比一年辛苦。
別提說要重塑二十多年前,動不動就可輕鬆達到三、四十%的高收視率了,現在這年頭,各家無線、有線電視台卯足全力,製作各項戲劇、綜藝節目,搶得頭破血流、人仰馬翻,若能在一周數百個節目裡,爭下個六、七%的收視點數,都可以大開慶功宴,舉行香檳派對了。
縱然金龍手中的節目仍是電視台的金母雞,但想要維持一個節目的聲勢不墜,靠的便是製作人對籠絡收視群的直覺與日夜不懈的企劃努力,一刻也不能掉以輕心,否則就等著會說話的數字,給你一個最殘酷的教訓。
就在金龍剛把點子記好之際,一陣輕快的春之樂章通知他手機響了。
「喂,我周金龍。」
『小周,我找你半天了,為什麼不接電話?』
聽出電話彼端的人是誰,金龍調侃地說:「我怕芳大媽是來跟我要債的啊!」
芳翾是目前綜藝圈內數一數二的主持大姊大,只要有她,不管那個節目是屬於談話型、綜藝型、甚至是搞笑短劇類,都能獨佔鰲頭。
『厚,那點零頭小錢,你周大製作會放在眼裡嗎?那好,今晚十點,我讓你有一雪前恥的機會。來摸兩圈吧?』
「還要打牌?我以為芳大媽已經金盆洗手了呢!」
『上次跟你說說笑你當真啊?要我不打牌,等於要你不製作節目,是不可能的。你別想逃跑,就這麼定了,我們在老地方碰頭。』也不等金龍回答,她便把電話掛斷。
看來今天晚上又得熬夜了。金龍對打牌沒有多大興趣,可是他不得不賣芳翾姊這個人情,誰教她從自己還是個小牌製作的年代,就已經一肩扛起他節目的興衰,以她的年資與大牌光環一路扶持到他能有今天的局面。
在別的人面前,他可以是個高高在上的大製作,可是在芳翾面前,他永遠會是個小老弟、後生晚輩--金龍也絕無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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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好慢喲!金龍你好大的膽子,居然讓我等這麼久!」
看著已經坐在包廂內的芳翾與另一名男主持人錢旺,金龍一笑,舉起手腕亮亮表說:「我不遲到個五分鐘,哪有理由請芳大媽與錢大哥喝酒呢?今天的酒錢就讓小弟作賠罪禮,我全包了。」
「就會找借口。」
芳翾一啐,搖搖頭說:「八成又是和哪個女人幽會,拚命躲狗仔,才會浪費時間在外頭的路上耗,對不對?哼哼,你就乾脆放棄這種遊走在名女人的床與床之間的生活,找個人定下來,讓那些狗仔沒緋聞可追嘛!」
金龍脫下西裝外套,坐上牌桌,一邊鬆開袖扣,一邊嘲諷地揚起唇角。「大媽,現在又是誰在說天方夜譚了?我如果真的結了婚,那群狗仔們不從蜜月一路跟蹤到我和對方離婚為止才有鬼!有什麼比『幽會』、『偷情』、『外遇』更能炒熱八卦雜誌的賣量呢?」
「呵呵,周老弟的話我有同感,我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