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李零
「是是,都是托藍蝶的福,改天我會送上難得一見的古怪珍品當作謝禮,成了吧?」送禮要送到心坎裡,要巴結季於姬就得先投藍蝶所好,藍蝶高興了,季於姬會更高興。
「這還差不多。」
「哈哈!太好了!」王子衿見目的達成,當場興奮地手舞足蹈。
「我和桂逸民還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認識你!」
「嘿嘿,你知道了?」
「早知道了,桂逸民寫滿了八大張紙,就為了批評你的不是,看得我頭昏眼花,我又怎能不知道?」季於姬和桂逸民同樣有交友不慎的感慨。
「嘿嘿嘿。」
「別太得意,小心現世報!」季於姬落下警告。
志得意滿的玉子衿才不相信那一套,事情按照計劃進行著,進度雖有些緩慢,但順利的很,他如何能不開懷呢?
「哈哈哈!」玉子衿仍高興地仰天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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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借花獻佛的糖燒蓮子卷,以及回老家被父親趕出門前順手污來的進貢夷茶,玉子衿又陪著青卿窩在書房裡,隨時準備意圖不軌地縮短兩人間的距離。
「小姐,今天的點心好吃嗎?」玉子衿忍不住開口想和青卿多說些話。
「嗯。」
「小姐,今天的帳目很亂嗎?」
「亂倒是不會,比較龐雜。」
為了將青卿留在書房以便隨時能找到,又能將段青松支開,一舉西得的方法,只有陷害好友桂逸民接洽段府生意,兩大府合作的結果,除了圖利兩家,更可以讓他和佳人獨處,培養感情,他真是太聰明了,竟能想出這麼好的辦法,嘻嘻!玉子衿憋笑憋得幾乎快得內傷。
「你怎麼了?」他是在笑嗎?好怪的表情。
發現一桌之隔不遠處懷疑的目光,玉子衿急忙收斂心神。
「也沒什麼啦,只不過今兒一早天未明就忙著去採買最新鮮的食材,又在廚房大火爐旁熏了許久,有些兒倦罷了,小姐,請您不用擔心。」
「我哪有擔心!」青卿斷然否定。
「噢……小女子說錯話了,請小姐見諒。」玉子衿眼簾低垂,暗影佈於眼下,看起來更顯憔悴落寞。
「我……」青卿欲言又止。
「啊,茶沒了,是小女子疏忽了,小女子馬上再去沖一壺來。」
「喂……」撩高裙擺的玉子衿跑得太快,青卿話來,不及說完便已瞧不見他的人影,她將唇瓣抿了又抿,內心百般掙扎。
漸漸地,自己竟然能夠忍受他的存在,若是數日前,這會是多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她心裡明明知道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臭男人,可是,見他為自己裝扮得怪模怪樣,卻又在心底悄悄認定他不是自己所害怕的男性,那麼,他對自己而言究竟算什麼呢?
送來好吃甜點的僕人?怪到不行的怪人?還是只是個愛著女裝的變態?僕人、怪人、變態,所以不等同是男人?是這樣嗎?所以對她而言,玉子衿不再是令她生厭的臭男人?可是,他明明還是男人呀……青卿越想越不明白。
「小姐請用茶,小心燙口。」故意喘得又急又累的玉子衿,髮鬢微亂,且已在路上將嘴唇瓣得死白,眼簾半垂。
青卿順勢接下茶杯,捧到嘴旁呼呼吹涼,耳邊只剩下玉子衿粗重的喘息聲。
「那裡……」青卿小小聲說道。
「小姐,您說什麼?」
「你去坐那張椅子啦!」青卿雅致的俏臉埋在杯前,微紅的耳際洩露她的窘困。
玉子衿但笑不語,依言坐在她指定最遠的椅子上,為解除青卿的窘境,他好心地開口。
「小姐,最近生意很好是嗎?」
「怎麼說?」
「否則帳冊怎麼會這麼厚一疊,你很辛苦吧?要不要幫忙?」青卿猶疑著。
「否則,等小姐做完天都黑了,在光線不夠下會傷眼的。小姐,您若不相信我的作帳能力,我可以先做一本讓您檢查,合格後再繼續略盡我微薄之力,可以嗎?」
瞧玉子衿舉止雖做作,但話很誠懇,加上回答之前玉子衿已率先將帳本搶了去,青卿也就順勢任他所為。
「小姐,小女子斗膽認為,這邊應該這樣比較好,您說是嗎?」玉子衿進言。
「耶?對耶,這樣比較清楚明白,一目瞭然。」這怪人還真有些聰明,青卿訝然。
漸漸的,以帳簿為幌子,玉子衿臀下的椅子越靠越近,專注的青卿沒發現他已到一伸手便可觸及的距離。
「還有這裡……」
「嗯嗯。」青卿忙不迭地點頭。
足不出戶的青卿的思慮,自是沒有在外闖蕩過的玉子衿來得周全,在幾番教導下,青卿對玉子衿的感覺除了怪異之外,還增添了幾分敬佩。
「青卿,累了嗎?」不自覺地恢復男聲,玉子衿已順著自己的心,坐在可以搭上青卿肩頭的位置。
低沉、充滿男子氣概的腔調突然在耳畔響起,彷彿可以感受到他呵出的溫熱,加上嗅到和女子脂粉香回異的男人臭味,一切皆令青卿繃緊神經,毛髮直豎,但過於得意的玉子衿並未發現。
「青卿?累了就先休息一下,我再去沖壺熱茶來,好嗎?」玉子衿柔聲道。
螓首低垂的段青卿雙瞳瞪得忒大,僵硬的身子微微發顫。
「青卿?不,小姐,小女子……」終於發現哪裡不對勁的的玉子衿連忙站起身,倏地將身子抽離段青卿身畔。
「男人……男人……」
「小姐,您在說誰呀?小女子不是男人哪!」玉子衿連忙否認。
「男人……臭男人……」
「小姐,小女子這就去沖茶去!」
看見段青卿的手探向懷中的內袋,玉子衿連忙拿起茶壺,欲往外衝。
「可惡的臭男人!」
「沒有,我不是男人!不是男人啊——」
玉子衿自貶身價的吶喊消失在房門口的雪地上,滿臉白色粉末的他再次趴在雪地上呼呼大睡,與前幾次不同的是,他的手上多了一隻因雪地的柔軟而未砸毀的茶壺。
第七章
坐在椅子上,錢羽衣睨視著么子,明知故問地說:「笨兒子,你臉上為何有茶壺形狀的印子?」
玉子衿扯著嘴角,不想回答母親大人的惡意嘲弄。
「笨兒子,你還不放棄嗎?瞧你這些日子以來,反反覆覆,一次又一次,風寒痊癒後又再次感染,真當自己的身子是鐵打的嗎?你先秤秤自己有幾兩重再說吧!要懂得量力而為、懂得放棄也是很重要的,否則當真搞壞身子沒得救了可就來不及了,知不知道?」錢羽衣苦口婆心地勸著兒子。
「噢。」忙著擤鼻涕的玉子衿隨意敷衍著。
這擺明了他根本沒將她的話聽進去嘛!錢羽衣氣得揪住玉子衿的耳朵,大叫道:「你聽見了沒有?」
「聽、聽見了啦!娘,好疼唷!」玉子衿連忙搶回自己可憐的耳朵,揉撫疼痛。
「然後呢?」
「什麼然後?」玉子衿一副好不無辜地問。
「玉子衿!」
玉子衿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極力保護魔爪接近下岌岌可危的耳朵。
「娘,我不可能會放棄的!如果叫您放棄爹,您肯嗎?」
「這和那兜不在一塊兒。」
「怎會?同樣都是畢生唯一的情感,錯過了就什麼也沒了,不是嗎?」玉子衿好不篤定。
「這……」
「娘,請您體諒兒子的真心。」
「可是,你的身體……」
「這您大可放一百二十顆心,這回還沒過半夜我就醒了,這表示我對迷藥漸漸有了抵抗力,下回說不定不用一個時辰我就可以恢復意識,這樣也就不會被風寒找上了,不是嗎?」
看著仍滿懷無限希望的笨兒子,錢羽衣除了歎氣也不想再作無謂的勸諫,隨他、隨他,罷了、罷了。
「夫人!夫人!」突然一名男僕大喊著衝了進來。
「什麼事?莽莽撞撞的,成何體統!」勸不動兒子的錢羽衣改將怨氣發洩在不識趣的闖入者上。
「夫人,不好了呀!」男僕嚷道。
「我好好的站在這兒,哪有什麼不好,別咒我!」
「不是……不是夫人不好了,而是……而是……」男僕不由得支吾起來。
「而是什麼?沒有重要的事別來煩我!」
「夫人……」
「娘,您就姑且聽聽他說嘛,來,深呼吸,喘一口氣,好,你說說看,什麼事不好了,讓你急成這樣?」玉子衿出面當和事佬。
男僕依言平順了氣息,才說:「隔壁段老爺出事了,段夫人驚嚇過度昏倒了,段家目前又沒有男人主事,上上下下亂成一團,正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啊!這麼重要的大事怎麼不早一點說呢?讓開!」
無辜的僕人被心急的母子倆擠到一邊,撞向牆壁,只能呼痛喊倒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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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霓裳!」心急如焚的錢羽衣,大老遠便大喊著老友的名字,邊往她的房間奔去。
「嗚嗚……嗚嗚……」衝入房門,只見趙霓裳正哭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