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惜之
「我父親不會把一生心血送給外人。」否決、否決,他盡全力否決!
兩天了,他和馥詞一樣,聯絡不上父母親和宗朔那個小兔崽,他們行蹤成謎,只曉得他們出國,他認定這是場陰謀。
「送?No、No、No,這是我花一億兩千萬買來的,老董事長對我沒那麼慷慨。」
宇文睿悠悠哉哉走到游馥詞身邊,牽起她的手,拉出白金鏈子細看——思,她保養得很好。
抬頭,笑出滿口白牙,彷彿他們之間沒有架空的六年歲月。
她的手一樣白皙、一樣細,當時她就是用這只細細白白的手翻著參考書,讓他一看再看,看入迷。
「什麼?一億兩千萬?總麟的股價不只你口中的價值,它至少價值五十億。」副董不敢相信。就算公司被他挖掉不少利益,可總麟是金山銀山,沒道理變成……
「是嗎?在我宣佈破產之後,總價恐怕連兩億都不到。」涼涼說話,總麟他還看不在眼裡。
轉頭,他回眸望她——陽光男孩長大,但陽光仍在他身上,不曾褪去。
「你念完台大了?」他勾起她的下頷,仔細看,他的美人兒依舊對他充滿吸引力。
游馥詞不由自主地點頭。
「我也念完哈佛研究所了。」他不忙著處理公事,先和她敘舊。
「我不相信,你根本進不去,除非是宇文伯伯捐一座圖書館。」馥詞習慣看扁他。
「哈!被猜中了。什麼時候,你才能夠別那麼聰明?」不反對她,不提自己高分錄取,宇文睿習慣附從她每個聲音,只要她高興。
想起公事,宇文睿撥空對副董說話:「把你的東西收一收,公司人事大轉變,我要革除沒有工作能力的人——像你這類。」
「你說什麼?」坐了半生的江山,要他拱手讓人,怎可能?
「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沒聽錯。」匆匆回一句,他的注意力落回馥詞身上。
馥詞望住他的眼光,帶著些許迷濛。一直以為他會當電影明星,可是在他答應自己不當偶像後,宇文睿花錢買回廣告片,再沒經紀人說得動他走演藝路線,當時,游馥詞後悔過,認為自己斷送他的前程。
「我手上還有百分之十一的股份。」副董挺胸,強撐起肩膀,想表達自己的「了不起」,雖說眼前男人明擺了比他更了不起。
「如果你有興趣賣出股票,去找我的經理談。」
煩!宇文睿不想和他囉嗦,現在是他和馥詞久別重逢的浪漫時光。
「我不會賣。」
「很好,我喜歡有骨氣的人,留著它。對了,抽空看看明天的新聞。」
「什麼新聞?」
「總麟宣佈破產。」宇文睿說得無所謂,彷彿從沒把手中的股份看在眼裡。
「你!」他氣極。
「我承認自己霸道,如果東西不能全數掌握在我手上,我不介意把它丟掉,反正一億兩千萬不是多大的數目字,拿來買幾天的地產界龍頭當當,是個不錯的經驗。好了,你可以出去,我要和我的女朋友互訴離情。」
稍稍發火,對於副董的經常性打斷,銳目射過,宇文睿要他不死也只留半條命。
「等等,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瑞克,帶人進來把『前副董』架出去!」口氣轉換,宇文睿按內線,下達命令。
三十秒鐘內,辦公室裡僅剩兩人。
「你是認真的?」仰頭,游馥詞問。
「對。」
「你買下總麟?」
「眼前是,以後……放心,林宗朔不會沒老闆當。」
「我不懂你的意思。」
「有點耐心,靜待後續發展。」
「我不能預先知道嗎?」
「我們不能先談談別的?」才見面,離情沒訴到,繞來繞去全是別人家公司的事,沒意思。
「什麼別的?」
「比方,我想死你了,你想不想我?」說著,他的大手攬住她,稍稍用力,胸膛靠上一個軟軟、香香的女人。哦!你曉不曉得「滿足」兩個字怎麼寫?
「做什麼?這裡是公共場所。」
她想推開他,但沒成功,只在兩人當中拉出一個二十公分的距離。
「不管什麼場所,都不能控制我對你的思念。」
厚,他比高中時期更不要臉。才要出聲抗議,他的唇已堵了下來。
救命,第一、第二、第三,他蟬聯她人生中前三個吻,在馥詞來不及抗議的情況下。
伸手,想捶開他,但是他的吻技比以前精進,進步到……她推開的意願薄弱……第三個吻結束,第四個吻繼續,要是他唸書像吻她那麼努力,她會相信,他上哈佛是憑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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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睿這個董事長做得好輕鬆,剛上任第一件工作居然是帶前董事長律師去吃飯!?看來,他非把總麟弄倒不行了。
「我一定要趕快聯絡上董事長。」游馥詞說。
宇文睿左看、右看、橫看、豎看,怎麼都不像個正經老闆,把公司交到他手上,無疑是死路一條。台灣正值經濟不景氣時期,找工作不容易,她不想把手中飯碗砸出去。
「你找不到林宗朔,他現在大概在北極吧!」
他回答她的喃喃自語,切一塊牛肉,把鮮美多汁的肉塊餵進馥詞口中,他迷戀上寵她的感覺。
「他跑到北極做什麼?」
「度假啊,你不曉得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
囫圃吞棗,隨便兩三嚼,馥詞飛快把食物吞下肚。這些年,她習慣了快速的都市生活,走路快、吃飯快、說話快,快快快,連三快,在台灣你只有比別人快,才有生存機會。
「公司倒了,他哪裡來的路可走?」
不曉得董事長故弄什麼玄虛,沒事先通知,人失蹤,公司拱手讓人。
「別替他操太多心,我會吃醋。」宇文睿說得似真似假。
「少無聊,說正經事比較重要。你真的要接手總麟?」
「真的。父親說我成年了,不能整天無所事事窮鬼混,於是幫我買下一間公司,讓我玩玩。」宇文睿胡說一通,在爾虞我詐的工作環境間久待,說謊是種自然而然的學習。
「玩玩?你瘋啦,幾萬人的生計讓你放在掌心玩?你這個富家子弟實在令人髮指。」低吼一聲,若非此地是高級餐廳,她肯定要跳起來揍他幾拳。
「不要我玩?好,我明天宣佈總麟破產,讓剛剛那個老頭子手上的股票變成計算紙,我很期待他臉上的表情。」
宇文睿發覺逗弄馥詞很有趣,不曉得年輕時的自己為什麼沒發現。
「不行、不准、不可以,總麟不能讓你亂玩。答應我,你要用全部的精力經營它,至少在董事長回來之前好好做。若是到時候你玩膩了,可以找董事長談談,讓他把公司買回去。」馥詞始終認為賣掉公司,是林宗朔一時精神不濟。
「這樣好嗎?再賣回去,我父親會罵我沒志氣。」他貪看她炯炯有神的眼睛,馥詞的認真努力,讓她全身散發魅力。
「你什麼時候有過志氣?不管,這段時間我會盯牢你,你繼續照公司之前的方針去做,不要弄出大變動,多聽聽各部門經理的建議,我想撐個十天半個月應該還可以,」
他沒志氣?有空,他應該請馥詞把這句話說給時代雜誌聽聽,免得那些記者一天到晚追著他訪問,鬧得不安寧。
「游馥詞,你變醜了。」掠過她的聲音,他再度玩她。
「你說什麼?」馥詞皺眉。
「我說你變醜了。你什麼時候近視的?為什麼戴這種土裡土氣的黑框眼鏡?」這身打扮,難怪林宗朔捨她就關蘋。
「這樣看起來比較專業。」她不希望所有人只看到她的美麗,忽略她的才能,於是醜化自己是馥詞踏出社會的第一步。
「原來律師的專業需要靠眼鏡來維持,瞭解。」點點頭,宇文睿細細品嚐牛排鮮美,不以為然藏在潛意識裡。
「除了眼鏡,我們可以找到其他事討論。」馥詞想談「正經事」,不是無聊的旁枝末節。
「好,不談眼鏡,你的衣服也醜得可以。印象中,台灣的織染技術不錯,你為什麼穿全黑套裝?」沒有攻擊字眼,卻是句句批評。
「謝謝你的指教。」咬牙,馥詞端起假兮兮的笑容,她的容忍度減少。
「你的頭發放下來比盤上去好看。」
這回,他不只動口也動了手,大髮夾一扯,馥詞的直髮披洩而下,很少花時間整理的長髮,沒讓染燙劑摧殘過,顯得健康烏亮。
「眼鏡、衣服、頭髮都嫌過了,你還有哪裡沒嫌到?」假笑端得有點辛苦,爆炸在邊緣處等待。
「你鞋子式樣太古板,絲襪顏色不好看,整體而言,只有手上的白金鏈子還不錯。」順應要求,宇文睿把她從頭到腳審評一次。
「宇文睿,你到底要怎樣?」
「我沒要怎樣。」
瞪他一眼,她手心伸出,攤平。「髮夾還給我。」
他不肯。「我不過想平衡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