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林淮玉
她非常厭倦不停的重申立場,恭家在城裡是有勢力的人,恭承彥又是翰林大學士,她當然知道得罪不得,可這事她實在沒法輕易讓步,晴妹也不會同意的。
「沈姑娘能否聽聽在下的建議?」
沈未央不語,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恭承彥往下說:「改個時辰應該不是很難……」
「抱歉,沒其他更好的時辰了,這樣吧!不如你們改時辰,如果閣下同意改個時辰不是很困難。」她搶白道。
「我不是故意為難你們,實在是…我們這邊也挑不出其它更好的時辰了。」
沈未央冷笑了下,「既然閣下不願退一步,我想我們之間也沒啥好說的。」
「我可以補償你們。」
她雙手交握於前,「我不缺什麼。」
恭承彥正色道:「聽說今尊欠下巧手坊三百兩賭債,對方限令尊十天內還錢,不然就收了沈家的公主樓。」
她僵住,「什麼?」
她覺得好丟臉,爹何時又欠下這筆賭債?為何瞞著她?不用講,肯定是想以拖待變,看看能否在女兒的婆家再撈點油水。
「你應該不知道這事。如果你有所懷疑,我不介意你回去問了你爹之後,再決定要不要接受我的補償。」在心裡深處,他有些同情沈未央,不過他知道自己絕不可在這個節骨眼心軟。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不能把我爹欠下的賭債算在我頭上。」她心寒地道。
美男子有什麼用?爹一直是最難解的問題,長相俊美並未替爹謀得更好的生活,也未替爹帶來更好的仕途,反而自她有記憶開始,不停的捅樓子。
「你是可以不管你爹的死活,可公主樓的產權你總不能不管,不是傳說沈家閨女得由公主樓出閣,不然婚姻會不幸?若十天之內你爹還不出巧手坊的三百兩賭債,公主樓就會是別人的,到時候要從公主樓出閣的打算,無異成了春秋大夢。」他淡然地分析。
恭承彥並不急,給她點時間做出符合他利益的決定也是好的,故逕行離去。
她討厭他一派優閒的樣子,好像他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她好,真是夠狠的,把一切不合理的要求說得像慈善家做善事似的,徹頭徹尾看不出強人所難的跡象。
她偏不吃他這一套,怎樣,
同日午後,城裡有名的長舌婦張彩蓮偕同其最佳拍檔郭樺平逛進芝田錄。
「哎呀,你不知道啦,那恭大學士眼光可高了,不是對他糾纏不清他就會動心的。」張彩蓮搖曳生姿地道。
「說得也是。」郭樺平附和道。
原在一旁發呆的沈未央一聽有人提及恭承彥,不禁拉長耳朵仔細聽著。
為了聽清楚兩人的對話,她走出櫃檯拿了塊抹布東擦西擦地張羅著。
張彩蓮乃城東衙門張捕頭的妹妹,因為喜歡道人長短,所以在杭州也是一名響噹噹的人物。
現在她們正在閒扯淡的人,正是城裡眾多女子茶餘飯後談論的對象。
沒辦法,因為恭承彥外表條件一流,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不僅學由昌五車又得當今聖上的賞識,最要緊的是!他是個單身漢。
「他到底有沒有心上人?」消息比較不靈通的郭樺平急切地問。
「他啊……」張彩蓮故意壓低嗓音:「他應該沒有心上人。」
「為什麼?」
「因為他眼光很高啊。」呆子!
郭樺平翻了翻白眼,「這是什麼爛理由,想也知道,恭大學士可是人中一條龍,才不會輕易喜歡上誰呢,」
張彩蓮噗哧一笑,「怎麼,你對承彥哥有意思啊?」
「哇!你可以叫他承彥哥嗎?」配嗎?
張彩蓮嬌笑了下,「當然,我哥和他是朋友,我相信他也不會反對我叫他一聲承彥哥。」
「聽你這麼說,不如我也同你一樣叫恭大學士承彥哥好了,聽起來比較親切。」郭樺平得意了一下。
張彩蓮知道反對無效,只好隨她去。
「你最好別打承彥哥的主意。」
「什麼意思?」
「因為承彥哥可能想追方綺思那賤人。」張彩蓮走向櫃檯朝沈未央喊道:「老闆娘-拿些花旗鎖給我瞧瞧。」
郭樺平跟了過來,「方綺思那種小女孩,承彥哥怎麼可能會喜歡?」「緣分之事很難說。」
沈未央走進櫃檯內,拿出十二生肖的花旗鎖和八仙過海裡的人物鎖給張彩蓮挑!
「你剛才說承彥哥沒心上人的。」
「是沒心上人啊,方綺思只不過是看起來有些機會的人選,八字還沒一撇呢!「她挑了挑沈末央拿上檯面的花旗鎖,像是沒有滿意的。
「有沒有別的鎖?」
沈未央再拿出一些樂器造型的鎖!以及福、祿、壽字型的鎖。
「要不要也看看廣鎖?姑娘是要鎖什麼地方?」沈未央推薦道。
「鎖房門。」她答。
「鎖房門最好用廣鎖,不然就用文字組合鎖。」沈未央提出建議。張彩蓮最後挑了把雕龍與鳳的廣鎖,付了帳卻沒有立刻走人的意思。
「你是公主樓的沈姑娘是不?」張彩蓮問,有些明知故問。
「我是啊。」沈未央早已料到她們倆不會只單純來買鎖。
「沈家和恭府的事鬧得城裡沸沸揚揚,你為何不妥協?妥協自有你沈家的好處。」張彩蓮納悶地望著她。
「為何是我們沈家妥協?」沈未央反問道。
郭樺平代為回答:「見好就收不是很好嗎?」
「不想。」沈未央沒好氣地道。
這兩個長舌婦八成想以勸服她讓步換取恭承彥的青睞,她太瞭解仰慕男子時會有的行徑。
「沈姑娘,你別太固執,固執的女人一點都不可愛,也沒法惹男人憐愛。」張彩蓮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持續發動攻勢。
沈未央面無表情地道:「這樣更好,我落個清閒。」
什麼清閒?張彩蓮與郭樺平面面相覷,像她們這種長相平凡的女子,恨不得男人天天上門,最好能踩平她們家的門檻,也不要清閒二字相伴。
「你應該謙虛點。」張彩蓮冷哼了聲。
「兩位姊姊,你們口渴不渴?」
姊姊!張、郭兩人臉色丕變,居然有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喊她們倆姊姊,是不是不想活了?
沒錯,沈未央由外表看來是比她們小啦,可實際年齡就未必了吧!被個丫頭片子這麼一叫,好像自己成了三十幾歲的老女人。
「你幾歲?」張彩蓮沒好氣地問。
「我嗎?」沈未央指了指自己。
「廢話,這裡還有第四個人嗎?」
「有啊,在你後面。」沈未央伸出食指。
張彩蓮轉身,見一位大嬸站在店門口。
大嬸嚷道:「未央姑娘,我的五斗櫃不知怎地給鎖上了,你能不能來給我看看?」
「行,是不是很急啊?」
「急是不急,你吃過晚膳之後再來就成了。」
沈未央點頭表示同意,大嬸旋即轉身離開。
張彩蓮仍不死心地追問:「你到底幾歲?」
「二八年華再往上加兩歲。」沈未央優閒地道。
「二八年華再加兩歲,那就是十八歲羅?」張彩蓮數了數,恨恨地道。
「是啊。」
真是不甘心,不過比沈未央大了兩歲,沒錯啦,她算是姊字輩的了,可是她才不要當姊姊呢!
嗚......
「叫我彩蓮就成了,我不過比你虛長兩歲,而且我還是年尾生的,算起來不會比你大多少。」
「是啊,彩蓮臘八出生,臘月一過就要過年了,或許你是大年初」生的,這前前後後減減加加,也許你們倆差不到一歲多一點點哩。」郭樺平掩嘴一笑。
她十九-比彩蓮又小了一些-在這場女人與年紀的戰事裡,她可不是輸家。
「主隨客便!」她盈盈一笑。
「承彥哥的事,你仔細想想。」
沈未央聽她們倆把恭承彥叫得那麼貼心肝就覺得好笑,也不知道人家允不允許呢!
「沒啥好想的。」沈未央我行我素地道。
「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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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是不是又欠下巧手坊三百兩賭債?」沈末央火氣很大,沒法好好同沈洋說話。
沈母聞言,哇哇大哭:「我命真苦啊,原以為嫁了個長得好看些的丈夫會有好日子過的,沒想到要被你給賣了……真是冤枉啊……」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賣了你還賭債?」沈洋質問妻子。
「爹,你別轉移問題焦點,你是不是欠了三百兩的賭債?十天內還不出來,公主樓就是別人的了?」
沈洋冒了身冷汗,坦白說,他很怕這個咄咄逼人的女兒。
「是不是?」沈未央冷然地逼問。
「是……又怎樣?」
沈母哭得更傷心,「我不要做妓女替你還債啊。晴晴,娘跟你一塊兒嫁到王員外家好不好?」
「什麼?」這成何體統?
沈晴瞪大眼,家中為了爹的賭債,不知上演過多少鬧劇,好在她非長女,不用扛太多煩憂,反正天塌下來有大姊頂著。「這怎麼行,陽春會瞧不起咱們家的。」「爹,我看你要不要考慮、考慮?」沈未央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