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林淮玉
「也許他喜歡你呢!」朱芷珊理所當然的作假設。
她僵住,「喜歡我?」
「你嚇了一跳吧?」
「是……嚇了一跳,他有女人了呀!」
吳月娘是個醋罈子,不久前還為了她住進沈園的事大大的發了一頓脾氣,什麼難聽的話都拿出來形容她,要不是她沉得住氣,拳頭早就送上去了呢!
「那又如何?你想想沈大爺為什麼遲遲不娶妻,若那個吳月娘很好,他怎會不娶她?」
她對愛情這回事並不瞭解,在她的心中,所有的事非黑即白,沒有模糊地帶,也不會玩弄人性,只有愛與不愛,像沈竟霆和吳月娘的情況,她是不苟同的。
「你太純情了好不好?」朱芷珊直截了當的說。
「純情不好嗎?」她反問。
「某些時候不一定是好的,就拿白可雲的事來說,現在想來白可雲也不是個簡單人物,是我們太相信人了,才會弄得一團亂。」
葉緋兒同意她的話,假如不是一意要為白可雲爭一口氣,或許今日的她和沈園、沈家人、沈竟霆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干係,她還是原來那個薔薇小築最快樂的主人。
「白可雲把事情弄得這麼神秘,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連衙門的人都沒有半點消息,她真有這麼大的本事?我還真看不出來呢!」
朱芷珊暍了一口茶後說:「我也看不出來啊,咦?這茶怎會有一種味道?」
「是醒酒茶。」
「你準備醒酒茶做什麼?誰要暍?」
「沈家威,他因情傷天天藉酒澆愁、自暴自棄,我看不過去,允許他來我這裡暍醒酒茶,希望能幫助他戒酒。」
從那日發酒瘋之後,沈家威不再天天醉醺醺的,至少偶有清醒時,也許是她肯聽他吐苦水,所以他常來香香居找她,日子久了,倒也不討厭他的出現。
不過,有一個人很不高興這種情況。
她到現在還是不明白她和沈家威做朋友哪裡礙著沈竟霆了,她越想越火大,她幫沈家威戒酒是好意,幹嘛還要看他的臉色?一張臉臭得像欠他幾百兩銀子似的。
沒錯,她是欠他幾百兩銀子,可她又不是不還,她也在努力償還啊,不然她就不必辛苦地雕這尊淫蕩到不行的歡喜佛了,天理何在?
聽張任說,沈竟霆到東北去了,一去大概要三個月左右,她幾乎可以用歡天喜地這四個字來形容她的快活心情。
自由羅!等他回來,歡喜佛肯定已經大功告成,她也搬回薔薇小築去了。
葉緋兒正在竊喜著,吳月娘走進香香居。
沈竟霆在沈園時,吳月娘不曾和她正面短距離接觸過,沈竟霆一走,她就來了,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她不知道吳月娘想玩什麼花樣。
首先,吳月娘朝她綻開一抹粲笑。
「要不要來點冰鎮蓮子茶?」她問。
「不用了,我不愛蓮子的味道。」這是真的。
「酸梅湯呢?很好暍的,你這麼辛苦,理應受到更好的招待。」吳月娘友善地道。
也許假作真時,假亦真。
葉緋兒埋首於工作,不想讓人打擾,「能不能讓我一個人?有人在一旁說話,我沒法子專心工作。」
「你不累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吳月娘準備採納妹妹的話,與葉緋兒成為好友,產生友誼之後,情敵也會投鼠忌器吧!
「不累,我現在狀況很好,想多做一些。」
吳月娘定晴看著,「這……你……這好像是……歡喜佛。」她轉身看向牆上的畫。
「沒錯,沈大爺指定要將它製成實物。」
「竟霆並沒有很喜歡這幅歡喜佛的畫啊,他為什麼指定你將它製成實品?」
聞言,葉緋兒訝然抬首,「你說什麼?沈竟霆不喜歡這幅畫?」
「是啊!」吳月娘點點頭,「這是大喇嘛賒十石米後無力償債的抵押品,說好有錢之後會來贖回去的啊,竟霆明明沒有很重視這幅畫的。」
「秘戲圖呢?又是誰的抵押品?」
「什麼圖?」吳月娘一時沒聽清楚。
「秘戲圖。」她轉身打開櫃子拿出秘戲圖軸。
吳月娘近身一看,微赧地道:「這是程親王送的賀禮,竟霆年前生辰,程親王親自送來的。」
「他也不喜歡?」她幾乎可以確定答案了。
吳月娘頷首,「竟霆一度想一把火燒了它們,被我勸了下來,我說萬一程親王知道了,會惹是非的。」
沈競霆不喜歡秘戲圖,也不喜歡歡喜佛,那他教她將它們製成實物,又是為了哪樁無聊事?
她是不是被耍了?
不可能啊!花五百兩銀子要一個人,她有這個份量嗎?她該不該往自己臉上貼金呢?
「你的建議是,我可以不雕這尊歡喜佛羅?」
吳月娘忙不迭地搖手,「不是的,你還是照做吧!竟霆怎麼說你就怎麼做。」
「可是,他不喜歡啊,我不想做白工,沒人欣賞的東西做了也是白做。」
「會有人欣賞的,也許竟霆自己不喜歡要拿它來送人也不一定,你還是繼續做吧!」
吳月娘發現自己太多嘴了,萬一壞了竟霆的計畫,她會吃不完兜著走。
「送人?」她懷疑。
「達官貴人裡頭可是有不少人喜歡這類東西的,竟霆想送人還怕沒地方送嗎?」
她自己也懷疑著竟霆教葉紼兒雕這尊歡喜佛要往誰家送?不過他一向不會告訴她太多心裡的打算,猜來猜去也挺費神的。
「吳姑娘……吳小姐……我該如何稱呼你?」
葉緋兒放下手上的雕刀,預備洗耳恭聽她來訪的目的。知道沈競霆並沒有很喜歡歡喜佛之後,她突然沒了埋頭苦雕的興致了。
要聊天擺龍門陣是嗎?她可以奉陪。
「隨你吧!竟霆要你怎麼稱呼我就怎麼稱呼我。」
「他沒說,不知道這麼直來直往的談話方式有沒有得罪你?」
吳月娘搖搖頭,「不會,我的個性也很直,竟霆就是喜歡直爽的性格才會看上我的。」
「是嗎?」很多事都像一團謎。
「你會住很久嗎?」
「不會,住在這裡不能騎驢,沈大爺又愛管來管去的,我不習慣。」
吳月娘明顯的鬆了一口氣,看來友情的力量似乎奏效了。
「不會啊,沈園裡什麼都有,不愁吃、不愁穿,又有丫鬟、奴僕伺候著,我認為好過外頭的生活。」她說的是肺腑之言,還沒跟沈竟霆時,她覺得生活很苦澀,常常有一餐沒下一頓的,自己苦還不忍看家人一起苦。
「我倒是沒有這方面的煩惱,人一生能吃多少、穿多少?夠用就好。」
吳月娘沉吟半晌後道:「你是不是在查白可雲的事?」
「你知道白可雲?」
她點點頭,「慈雲庵燒掉的前一天,我去那裡吃齋菜,同桌的女眷裡是有一個名叫白可雲的年輕女子。」
葉緋兒大叫一聲,「你真的在慈雲庵見到白可雲?太好了!我和芷珊一直不相信這是出於我們的幻覺,沒想到你也見過白可雲。」
「對不起!那日你和朱芷珊的談話,我不小心聽到一、兩句,才知道你們在找白可雲的下落。」
「沒關係,你偷聽我的談話也很正常啊,因為你在乎沈竟霆嘛,所以對我有敵意,其實你不需要這樣的,我沒有橫刀奪愛的意思。」
她說得大方得體,讓人聽了安心又舒服,吳月娘自然是相信了。
葉緋兒現在並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所以說說大話也無妨。
第七章
很多事情都是發生在不經心時。
「際彥,你看這件貂皮裘料子如何?」
沈竟霆將手上的白貂皮裘拿在光線明亮處看了看。
「送給葉姑娘?」
沈竟霆微微一笑,「你別管,針對我的問題回答。」
「很好的料子,這回東北行收穫不少,如果能照談妥的合同進行,將來沈記米行風行十八省將不是問題。」
甚至他要讓全國的百姓全吃沈記米行的米都沒問題。
這是野心!
「風行十八省一直是老爺在世時的夢想,沒想到這麼快就讓您給達成了。」
意氣風發的沈竟霆,很想將他的成功和喜悅讓一個人分享。
葉緋兒,不知道為什麼,這一路上,她的身影常常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她的任性、她的甜美、她的毅力、她的強出頭、她的壞脾氣……
「老闆,我要這件皮裘。」
沈竟霆帶著皮裘躍上馬背,騎馬而去,華際彥跟在後頭,方才望見主子臉上忽然閃現一抹思念的神情。
那個能讓主子露出這種神情的人會是誰?
回到沈園,沈竟霆將跑得累壞了的駿馬交給馬廄小廝,「好好看護著,替它洗個澡。」
交代完後,他便直奔香香居。
裡裡外外找過一遙,就是不見葉緋兒的蹤影。
「葉姑娘人呢?」他急得問張任。
「她走了。」應該不是件大事吧?為何主子看起來十分不對勁?
「什麼叫她走了?我教你們好生伺候著,為什麼讓她走了?」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葉姑娘說你要她製作的東西製作好了,我想讓她走該不成問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