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單飛雪
其實心裡想的都是差麗的祖穎,他想著,待她醒來已經很晚,肚子一定餓了,然後煎牛排給她吃,再留她過夜,然後聽音樂飲香檳,跟著兩人開始情不自禁,然後就會在床上發生一點事情。最後滿足地抱在一起睡到天明。
該死!柴仲森合上書本,好笑地敲敲腦袋,為自己許多色情的想法感到罪過。但他情不自禁,對祖穎想入非非,一想到她正睡在自己的床上,他的身體就起了反應。
而時間分秒流逝著,十二點,雪茄抽完。凌晨一點,冰桶流汗,冰塊融成水了。兩點,水果盤的水果褪色了。三點,柴仲森走進臥房,決定喚醒佳人。
他站在床邊,瞅著祖穎,她睡得很熟。柴仲森蹲下,托著臉,望著祖穎,她輕輕打鼾。
唉!氣餒。他知道他的床很舒服,是國外進口的床墊,但……柴仲森歎氣。
他渴望佳人醒來,與他度過浪漫的夜。他已經佈置好餐桌,準備與她共進晚餐,他喜歡與她徹夜長談,再跟她纏綿到天亮。
他是個健康的男人,面對心愛的女人,他的慾望蠢蠢欲動,但……
床上,祖穎翻了個身。
醒了?!他湊身打量她——沒,沒醒。她抱著枕,埋在床褥間,睡得好極了,像只無尾熊抱著尤加利。
「祖穎?」他雙手撐在床,俯望她。伸手輕輕搔著她的臉,她的臉好嫩。
祖穎皺眉,拍開他的手。
他莞爾。捨不得吵她。唉,他也躺下了,感到沮喪,又覺得好笑。愚蠢,白忙一場,她只想睡覺。
柴仲森聞著祖穎的香水味,聽著她的呼息,他的眼皮漸漸沉重了,臉靠著祖穎的肩,他也困了。
時鐘滴答滴,客廳裡熏香燈吐著香氣,盤裡水果顏色黃了。廚房流理台上,頂級的霜降牛肉美味正在流失中。
可是臥房床上,柴仲森跟薛祖穎,在窗前稀微的月光裡,睡得很沉;而窗外,院裡的植物,生氣勃勃地朝天空伸展,靜靜地生長茁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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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另一端,薛剛瞅著一張相片,氣得發抖。這個不孝子,剛剛竟在電話裡跟他頂觜。
叫他回來,他就說他要結婚。叫他冷靜,他就在那邊長篇大論說什麼是真愛。罵他瘋了,他竟然罵老父固執。兩父子一言不合,互掛對方電話。「唉!」薛剛揉揉眼,抬頭瞅著牆上愛妻的遺照。「兒女大了,都不聽我的。」相片裡,愛妻微笑著,彷彿在告訴他,算了吧,年紀一大把,還為兒女操心。薛剛躺下,瞅著手裡的相片。
相片裡,祖穎跟家勤手牽手站在陽台邊。祖穎留著妻子剪的西瓜頭髮型,大大眼睛,一臉聰明樣。家動理平頭,憨憨地,站姊姊身旁,矬矬地笑,還咬著棒冰。背景是那年夏天午後的陽光,拍照人是他的牽手,已故的亡妻。
「嘻!」薛剛將相片按在胸口,都是他最親愛的人。薛剛喃喃自語:「老伴,我看那個柴仲森要拐走咱的女兒了,家勤被個大他好幾歲的女人騙走,這兩個都要離開我了,我怎麼辦?」
薛剛難過地睡著了,窗簾揚著月光。他思念的妻子來到夢裡,她微笑著,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添了痕跡。她坐在床邊,俯過來,手輕輕撫著他佈滿皺紋的老臉。
薛剛望著愛妻,她的笑容真溫暖。
「老婆,我想妳。」在夢裡,他哭得像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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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祖穎驚醒,彈坐起來,有隻手臂橫在腰上。她轉頭,看柴仲森睡在身旁,而窗外,天藍著。
祖穎伸個懶腰。小心地移開他的手臂,躡手躡腳下床,走出房間。時鐘顯示著五點,天吶!她昏睡了這麼久,連怎麼來他家的都沒印象。
祖穎看見餐桌上,燃盡的蠟燭,不涼的香檳,兩隻高腳杯,乾乾淨淨的沒使用過。盤子裡,擺放整齊的水果都黃了。祖穎納悶了半晌,走進廚房,發現流理台上退了冰的霜降牛肉。
這下子她意會了,有個人準備這些,醞釀浪漫的晚餐約會。然後,那個人想必等不到她醒來,沮喪地連衣服也沒換,就這麼睡著了。祖穎撐著流理台,忍不住笑起來,她可以想像柴仲森郁卒的表情。
祖穎進浴室,洗了澡,出來後,找了橡皮筋將頭髮紮起,精神奕奕地將餐桌上黃了的水果倒掉,拎了冰桶進廚房,抽起香檳,將水倒掉。拿流理台退冰了的牛肉,取出砧板,拿菜刃,唰唰唰地很快將牛肉切片。
她打開冰箱,看見兩杯晶晶奶茶,她笑了,心裡一陣暖。搜出洋蔥西紅柿,開始料理。
六點,祖穎將牛肉湯倒進陶缽裡。
七點,天亮了,屋外麻雀在歌唱,柴仲森還沒醒,祖穎該上班了。她走進房間,望著床上酣睡的男人,他睡得像小孩。
祖穎俯身,在他臉龐輕輕印上一個吻,又幫他蓋好被子,這才拎起皮包出門。穿過院子,石道旁小白花搖曳,像在對她笑。柴仲森親手栽植的花草奇樹。散發著清新的氣味。
祖穎抽掉門栓,站在柴仲森家門外,雙手環胸,怔了一會兒。
她搔搔頭髮,拉拉襯衫。她踢踢門檻,又抓抓手臂。這幾年她從沒遲到,從不請假!她月月拿全動獎,全副精神放在工作上。這幾年總是鬧鐘一響就起床,起床立刻趕公車,奔向出版社報到。這幾年她總是睡不好、吃不好,都為了工作……她一直很有鬥志,這麼拚覺得很值得。
但是,昨天姜綠繡的事令她很受打擊,而昨夜在柴仲森家裡,她卻睡得出奇地好。此刻在這日光燦燦的清晨,涼風習習,她心裡忽冒出疑問——「我真正要的生活是什麼7」
汲汲營營追求,求的又是什麼?所謂的成就,有時卻如此不堪一擊,這般脆弱。然後,破天荒地,頭一回,她決定請假。
祖穎將塞在信箱裡的報紙拔出來,夾在腋下,返回屋裡。
她又蹲下。摘了三株小白花,進屋後找了玻璃杯插好,放在餐桌上。
然後她挽起袖子,又繫上圍裙,這次她用充裕的時間,煎了法式蛋餅,打了鮮奶油,淋上去。拿了蘋果、小黃瓜、高麗菜做沙拉,她先泡過鹽水,這樣不論擱多久,顏色都不會褪。
八點半,餐桌佈置完畢。
祖穎滿意地笑了,靠著餐桌,她摸摸小白花。為心愛的男人做料理,這一直是她最喜歡的啊!
祖穎撥電話到出版社,報備一聲,然後坐在餐桌前,攤開報紙,等柴仲森醒來。
柴仲森醒來,床畔伊人無蹤,他怔怔地坐起來,牆上掛鐘顯示九點。祖穎去上班了?柴仲森又躺下了,心中失望,昨天計劃要與伊人度過浪漫的夜晚,結果她睡得太沉,等她醒來,卻換他睡著了。
忽然他聽見外邊傳來紙張翻閱的聲音,有人?柴仲森下床,推開門,正好祖穎抬頭。
「早啊!」祖穎笑了。
看著她,柴仲森驚訝得說不出話,他後退一步,注視著她。
此刻,陽光亮著客廳,餐桌上擱著一杯小花,一盤盤美食,空氣浸著奶油香,而最教他驚訝的,是坐在桌前的薛祖穎。她面前攤著報紙,坐在那裡,天經地義的,彷彿是他的伴侶。
他難以形容心中的感動,他高興到覺得自己將永遠記住此刻,沐浴在晨光裡她柔美的模樣。
「妳沒去上班?」他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
「我請假,想跟你吃早餐。」她能明顯地感受到他的愉悅,即使隔著一小段距離。
祖穎掀開陶缽的蓋子,起了一冽蒸氣。「喏,我用你的牛肉煮了西紅柿牛肉湯。」接著,指著一盤盤餐食介紹:「法式蛋餅、三明治、生菜沙拉、還有咖啡,你洗完臉快來吃。」
他交疊雙臂,背靠著房門,發出歎息。「我今天是交了什麼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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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早餐時,他們聊起薛小弟的感情。「所以我弟弟離家出走了。」
「其實妳爸沒那麼可怕,他只是寂寞。」他熱絡地看著她。「真難得,工作狂也請假?」
祖穎睨著他笑。「是誰昨晚弄了那麼多吃的,我不留下幫著吃行嗎?」
「妳昨晚睡得好熟,我不忍心叫醒妳。」他問:「怎樣?我的床睡起來很舒服吧?妳要是喜歡,天天歡迎妳來睡。」
「謝謝喔,我家的床也不賴。」她抬起秀眉,嘴角隱含笑意,然後她歎道:「我今天忽然有種感覺,覺得工作真沒意思。」姜綠繡的事,令她很沮喪。
「這叫做職業倦怠症。」發現她唇邊沾了奶油,他不動聲色地,低頭切著蛋餅。「祖穎。」
「嗯?」
「今天想做些什麼?」
「唔……很少這個時候放假,不知道。」祖穎咬著叉子。「不如你給點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