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陶妍
夜色如水，這場在月光下的便當盛宴，有著舊人重逢的喜悅，卻也有另一種重新相遇的奇妙氛圍，在兩人之間慢慢地瀰漫開來……
「對了，你真的要讓我進你公司上班？」聊了一會兒，有倩很認真地問道：「那我要做些什麼工作呢？」
「嗯……」梁浩箴假裝偏著頭想。「像妳這樣的人，對數字沒什麼概念，去財務部不適合，個性沒什麼耐心，也不適合當客服人員，身體那麼瘦弱，做總務恐怕也不行……」
「喂喂喂！梁浩箴同學，你這是在拐著彎罵人吧？你要是覺得我那麼笨，幹麼還要找我進你公司？我不去了啦！」她嘟起了嘴，兩頰氣得鼓鼓的，還說什麼高薪挖角，他根本只是可憐她，才想幫她的嘛。
要是真的想幫她也就算了，她也挺願意讓他幫的，可是他現在根本是在欺負人啊！
「妳看妳，就是這麼沒耐性，我話都還沒說完嘛。」他氣定神閒地說道：「不過我覺得妳個性樂觀，又肯吃苦耐勞，跟什麼人都能哈拉兩句，人也滿聰明機靈的……」
一聽到他誇起自己，有倩又忍不住開心起來。「那怎麼樣、怎麼樣？你覺得我到底適合做什麼？」她急著問道，像個一做完了心理測驗，就想趕快知道結果的小女生。
「我覺得……」他神秘兮兮地看著她。「依妳的個性啊，最適合當－－老闆娘！」
嗄？！她的心又狂跳了一下。
「唼∼∼開什麼玩笑？！」有倩定定神，對他揮了揮手。
「好啦，跟妳談正經的……我想請妳當我的助理，我相信妳一定可以勝任這份工作的，怎麼樣，妳願意嗎？」
談正經的？原來他剛才說老闆娘真的只是開玩笑的呀！害她心臟差點跳出來了耶！
「願意！當然願意！我現在只要有工作，就已經很滿足啦。」她是說真的，只有工作挑她，她哪還有資格挑工作呢？
能這樣，她已經很滿足了。
什麼老闆娘，什麼麻雀變鳳凰？那是好萊塢才有的劇情，她莫有倩不是那種不切實際的人。
只不過，每次當他有意無意說出一些令人產生遐想的話時，她還是會忍不住心跳的……
「那麼，明天是假日，就麻煩妳這位助理，陪我去百貨公司買些衣服吧！」
「買衣服？」她睜圓了眼。「這也是助理的工作範圍啊！」
「當然啊，助理就等於是我的左右手。妳是女生，眼光比較好，幫我挑幾套西裝吧，我剛回國，沒帶多少衣服回來。」
「喔，好吧。」她心虛地點點頭。
論品味，她怎麼比得過他呢？雖然說她是個女生，但從來只在地攤夜市買衣服，就算去百貨公司通常也是換季大出清的時候，所以找她當購物顧問恐怕是找錯人了。不過，這可是她新工作的第一個任務，她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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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假日午後，但由於並非折扣期間，百貨公司裡的人潮並不太多，尤其這層樓都是高級品牌的專櫃，更是只有少數幾名穿戴高尚的名媛貴婦，優雅地閒逛著。
梁浩箴穿著一件簡單的麥色POLO衫，一身休閒裝扮，卻仍然流露著不凡的氣質，有倩則穿著八分褲、娃娃鞋，不怎麼自在地隨著他在這樓層晃來晃去。平時，這樓層從不在她逛街的路線範圍內。
「進來看看吧。」梁浩箴選定一間精品店，便走了進去，有倩也隨著走進。
這店裡的裝潢擺設和它的品牌基調一樣，走簡約優雅路線，每件衣服都是出自米蘭的設計大師之手。莫有倩看得出，這是梁浩箴喜歡的風格。
不過，梁浩箴只在男裝區挑了一件襯衫、一條領帶，便往女裝區走去。
他拿起一件純白色套裝，對她招招手。「嗯，這套不錯，妳去試穿看看。」
「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子。
「對啊，嗯，這件也不錯，一起穿穿看。」他又挑了另一件粉桃紅色的絲質連身洋裝。
「我穿？」她還是沒搞清楚狀況。
「沒錯，快去穿穿看。」他把衣服交到有倩手上，便把她推進更衣室。
「為、為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她已經連人帶衣被關進更衣室。
不是要來幫他挑衣服的嗎？怎麼叫她試穿起衣服？
她望著眼前這兩套美到不行的衣服，哎∼∼凡是女人，都無法阻擋這樣的誘惑吧？
有倩偷偷看了看衣服上的吊牌－－哇！五位數耶！反正她從來沒穿過這麼昂貴的衣服，就試穿看看吧。
不一會兒，她穿著那套白色套裝，走出更衣室，膝上窄裙及完美的開衩高度，剛好展現出她修長的美腿。
梁浩箴笑著點點頭。「嗯，果然好看。」老實說，比他想像中的更美。「再換另外一套吧！」
「喔。」她聽話地走進更衣間，換上那套細肩帶的連身洋裝。
不知為什麼，她覺得好高興，一顆心熱呼呼地跳躍著。不是因為這些漂亮的衣服，而是因為他的一句讚美。她本來逛街時最懶得試穿衣服的，不過既然他喜歡……就穿給他看吧。
當有倩穿上那件粉桃紅洋裝，出現在他眼前時，梁浩箴差點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她長得漂亮，皮膚白白嫩嫩、眼睛大大的，只是平常不太愛打扮，雖然少了一點女人味，不過還是很可愛。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當她穿上花朵般的輕柔洋裝，竟是如此艷光懾人，美麗得令人屏息。
「怎麼了？不好看嗎？我想我大概不適合這種衣服吧……」有倩看到他臉上奇怪的表情，連忙轉身要走回更衣室。
「不！很好看、真的很好看……好看極了。」他好不容易才恢復說話的能力。
「真的？那你怎麼都不說話？」她回頭，懷疑地看著他。
「因為太漂亮了。妳不知道嗎？男人看到太漂亮的女人，會突然忘記怎麼說話的。」他笑著解釋。那看似開玩笑的表情裡，有一種認真。
「你在亂講什麼……懶得理你，我要換下來了啦！」她低著頭，旋身轉進更衣室。關上門，鏡子裡的她，臉頰早已緋紅一片。
等她換回衣服，再小心翼翼折好剛剛試穿的衣服走出更衣室時，他已經又另外替她挑了好幾套衣服和三雙皮鞋。服務小姐動作快速地包裝完成，同時梁浩箴也以更快的速度結完了帳。
「還有那位小姐手上的那兩套衣服，不要忘記。」他簽完字，提醒著服務小姐。
「好的，沒問題。」服務小姐眉開眼笑，親切地回答，好久沒遇到這種大手筆的客人，小姐自然高興得不得了，趕緊向前接過有倩手中的衣服。
「ㄟㄟ，等一下，這些東西我沒有要買啊……」有倩一時反應不過來，手足無措地跟在小姐身後。
「是那位先生要買的。」小姐微笑地對她說道，眼神中充滿了羨慕。
有倩轉身看望梁浩箴，只見他一臉悠哉地站在櫃檯邊。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要來買你的衣服嗎？」她走到他身邊，抬眼看著他。
「我已經買好了，順便幫妳買幾件，是因為妳穿起來好看才買的，不好看的話也就不買了。」他笑得有點皮，反正都已經結帳了，她又能拿他怎麼樣呢？
當他們又逛完街，離開百貨公司時，兩人手裡提著七、八個袋子，裡面幾乎全是她的衣服鞋子。
說好今天是來幫他挑衣服的，結果買的全是她的東西，有倩這才發覺，自己被騙了啦！
但她第一次覺得，這種被騙的感覺，竟然是有一點點幸福的。
不過，實在花太多錢了，她還是要抱怨一下－－
「買那麼多衣服給我幹麼？我知道當你的勸理要穿得體面一點，體面的衣服我也有啊，用不著來這裡花這麼多錢……」她蹙著眉，一雙大眼瞪著眼前的地面。
「我並不是要妳穿得體面，妳愛穿牛仔褲來上班就穿牛仔褲來上班，沒有關係……我只是想對妳好。」他一手?著購物袋，另一手插在口袋裡，雙眼也是看著前方。
兩人並肩站在手扶梯上，目光始終沒有交會。
「幹麼對我好？」她沉著聲，悶悶地問，眼睛看著地上。其實，她真正想知道的是，他把她當誰？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望著天邊將沉的余霞。
「走，我們去吃飯吧。」他不作回答，下了手扶梯便往前走。
「不吃！你不說清楚我就不吃。」她站在原地不走，他不能這樣，無緣無故地出現，無緣無故地對她好，又什麼都不說清楚。
他回過頭，拿她沒辦法似的看著她。「好，我說－－因為便當。」
「便當？」她聽不明白，這跟便當有什麼關係？
「因為妳以前對我好，所以現在我也想對妳好。」這樣可以了吧！非得要他說出口嗎？
不會吧？！她簡直不敢相信。「就因為以前那些便當？那些便當根本不值什麼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