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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文 / 桑德拉·菲爾德

    他把她拉近了些。"莫丹,"他在她嘴邊說,"從這一刻開始,我們就再也不可能停下來了,你願意嗎?"

    "是的,我願意。"

    "你採取措施了嗎?"

    "是的,我當然——什麼?你說什麼?"

    他親了親她的鼻尖,對她的回答很有信心。"我是說避孕措施。我有健康證書。對不起,這事聽上去不那麼浪漫,但現在可是二十世紀了。"

    "不,"她茫然了。"我沒採取措施。我為什麼要避孕?"

    "你沒有服藥嗎?"

    "沒有。我告訴過你,我現在沒和什麼人在一起,沒必要擔心懷孕。"

    她驚恐地咬著嘴唇。美夢頃刻間化為泡沫,留給她的是令她生畏的現實。她,莫丹,居然半裸著身子,躺在一個她認識還不到四十八小時的男人懷裡。這個男人對她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她怎麼可以這樣做呢?

    她躲開他的眼睛,摸索著找她的T恤衫。他抓住她的手,嗓音沙啞,"你沒做什麼丟人的事。"

    "放開我!"她狂亂地試圖掙脫開。"我從沒有這樣過,從來沒有。我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我一定是不正常。"

    "我們都一樣。"他說,"你不是想告訴我你是處女吧。"

    "不!放開我,雷利,求求你。"

    他十分不情願地鬆開她的手腕。"你沒必要這麼惱火。"

    "也許你已經習以為常,"她不無厭惡地說,把襯衫重新套上,聲音顯得很壓抑。"可我不是。"

    "你怎麼這麼說?"他氣呼呼地說。"我並不比你有經驗。我要是個愛拈花惹草的人,外出旅行能不帶避孕套嗎?早上我醒來時,你正半躺在我身上,頭髮散發著陣陣芳香,你的身體暖烘烘的——見鬼,我真不想說出來。可你居然還是個處女。這樣吧,莫丹,我發誓這種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

    "說得對,再也不會。"她惱火地說,甚至沒有注意到把叢林褲往腿上拽時,他會看到她的大腿。

    "就是你想要我這樣,我也不會!"

    "也許我們明天就得離開。對我來說,越早越好。"

    雷利語氣溫和,但卻帶著威脅,"別忘了,是你情願的,莫丹。"

    "哦,別說了!"她喊著。她的手直哆嗦,鞋帶全都穿錯了。"我去做早飯。你隨便呆著吧。"

    莫丹幾乎是衝出帳篷的,膝蓋磕在岩石上。外面天氣好極了,但她的感覺卻糟透了。她此刻需要的是電閃雷鳴,傾盆大雨,恰恰相反,那蔚藍色的天空恰似雷利藍藍的眼睛,她的臉被太陽曬得暖融融的,恰似雷利熱烘烘的皮膚。真是糟透了,糟透了,糟透了。她怒不可遏地用拳頭使勁砸著火爐旁邊的一塊巨石。要是沒有最後一個小時多好,這件事就不會發生了。

    她無法讓時光倒流,她做不到這一點,但她可以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這樣做既是為她自己,也是為雷利好。

    這一天慢得令人難熬。莫丹故意坐在離帳篷和雷利遠遠的地方,手裡拿著一本書。下午,她朝與公路相反的方向漫步了很久,一心想把早晨的印象從腦子裡和身體裡抹掉,但這一切都是徒勞。

    每一件小事都在提醒她。岩石上那發亮的黑色紋理,彷彿是雷利烏黑的頭髮;曲曲彎彎的腐蝕線,像是他曲線優美的肩膀;凹陷進去的陰影,就像他鎖骨上的凹坑。甚至令人昏昏欲睡的悶熱天氣,也像他的愛撫和親吻熱乎乎地纏繞著她。無論如何她也逃不掉,躲不開。她真巴不得蔚藍的天空能被塵埃一下子吞沒。

    今晚她怎麼和他同住一頂帳篷呢?

    為什麼她和奇普在一起就沒有這種感覺呢?還有托馬斯,那個讓她在大學二年級就獻出童貞的小伙子。她和他相處得沒什麼不好,卻也沒留下什麼深刻印象。

    如果和雷利做愛,她會記住每一個細節。

    她急匆匆地回到營地。當她看見雷利正一瘸一拐地走在岩石上,吃力地拉動那條受傷的腿時,心情並沒有好轉。這麼說,他明天真的可以走了。

    他眼睛下面有一圈黑色的陰影,嘴唇痛苦地抿成一道縫,她看在眼裡,疼在心上。她去熱了些燉肉,加了些冰凍乾燥的蔬菜,又用混合麵粉和奶粉做了茶點,然後喊道:"晚飯好了。"

    他跛著腿走過來,從她手裡接過滿滿一盤子食物,一聲不響地吃了起來。他的沉默反倒讓她更生氣。他吃得一乾二淨,對她說:"真好吃。莫丹,謝謝你。"

    他的音色那樣動聽。但她對自己說:別管它,莫丹,他一言不發也好,滔滔不絕也好,你都無動於衷,你始終是寓言故事裡那只被激怒的熊。你根本不想和他在一起。"不客氣。"她生硬地說,語氣乾巴巴的。

    他平靜地說:"今晚我睡在帳篷外邊。"

    她瞪了他一眼,"那怎麼行?讓響尾蛇把你毒死?我還沒那麼狠心。"

    "個把響尾蛇我會留心的。"

    "今天下午我在排水溝裡看見兩條響尾蛇。它們喜歡呆在岩石邊潮濕的地方。你去帳篷裡睡,雷利。"

    "你知道嗎?"他喊了起來,"我真受不了你這種命令的口吻。"

    "哪個男人喜歡接受女人的命令?"她反駁道,"一旦把你送到索來爾,你想幹什麼都行。但是在此之前,只有我熟悉這裡的沙漠環境,所以我有權發號施令。"

    她注意到,他因為氣惱和無奈而兩眼冒火,牙關緊咬,心裡不由得不佩服他硬是把火氣壓了下去。他煩躁地說:"看在上帝的分上,我們休戰好不好?我們都是成年人,幹嗎總像兩個好鬥氣的孩子。"

    "哦,不,"她仍倔強地說,"不能休戰,是我比你更不願意我們合睡一頂帳篷。"

    "那好,"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他一下子變得冷若冰霜,聲音也變得生硬。"我去睡了。"

    他頃刻就消失在帳篷裡。莫丹蹲在火爐旁,觀察洗碗水開始滾動,許多氣泡浮上水面又破裂了,週而復始。現在就剩她一個人了,說句實話,她不得不承認,她今天一整天都在耍小孩於脾氣。但是毫無經驗的她,怎麼能處理好這種情況呢?換句話說,她不知該怎樣面對這樣的男人:一天中他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不由自主讓她聯想到他們的身體躺在一起,肌膚相親,靈肉合一,都讓她充滿如饑似渴的慾望。

    自從到沙漠野營以來,莫丹頭一次發現自己居然害怕漫漫黑夜了。

    第五章

    直到後半夜莫丹才去睡。沙漠中的所有自然把戲——星星、月亮、安靜、寂寞——都無法給她帶來安寧。當她終於決定睡覺,打開帳簾時,帳簾拉鎖"哧啦"一聲響,嚇得她心怦怦直跳。雷利就像昨天晚上一樣,背朝著她,只是今晚他的整個身子都鑽進睡袋裡,只露著個黑腦袋。本能告訴她,他也沒睡。

    她不想問他是否沒睡。

    她脫了衣服,把睡袋緊靠帳邊鑽了進去,頭枕在疊好的羊毛外套上,一動不動地躺著。

    她聽不見他的喘氣聲。

    她靜聽了幾秒鐘,眼睛睜大,突然,一陣本能和緊迫的惶恐湧上心頭。她幾乎停止了呼吸,來不及多想,緊張地問:"雷利,你沒事吧?"

    "睡覺。"

    他說話的口氣彷彿她是一個淘氣的小孩子。她忿忿然,剛想發脾氣,馬上意識到自己又孩子氣了,於是忍了回去。"我半天聽不見你喘氣,還以為你……"

    "是你不想停戰的,莫丹。我們現在都在床上,別再挑起事端了。"

    他的話深深地刺痛了她。他說得對,是她不想停戰的,但是他也不能就此以為她是想勾引他?莫丹覺得自己的感情被貶低和侮辱了,她把身子縮進睡袋裡,眼淚湧了出來。

    他還是那個當她為他清洗傷口後,立刻發現她想痛哭一場並把她摟在自己懷裡安慰的人嗎?應該說,他的體貼是真心誠意的。

    可是,他現在怎麼判若兩人了呢?現在,他不但不溫柔體貼,而且相當冷淡,拒人於千里之外。無言的淚水一串串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那是受傷的淚水,可傷在哪裡她卻說不清。是的,她怎麼能承認雷利·漢拉恩已經深深地走進她的生活,她對他如此在意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且為什麼?

    莫丹不快地想,自己兩天中老是在矛盾中掙扎。他破壞了我的安寧,破壞了我的平靜。好在他明天就要走了。

    還是別想了,莫丹。明天雷利就要從你的生活中消失了。他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明天怎麼還不到來?

    莫丹終於睡著了,可是時醒時睡,做著好多荒唐離奇的夢,最後以噩夢告終。夢見一個叫安娜的女人,手裡舉著一把剁骨刀,刀刃閃閃發亮,在後面緊緊地追她,把她逼進一條無邊無際的走廊裡。雷利、霍華德和德茲站在一旁看熱鬧,一邊狂飲啤酒,一邊咧著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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