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茱麗·嘉伍德
「誰扶養你長大的?」
「國王。」佛瑞答,「把你的劍扔給我,我的切肉太長了。」
莉莎把劍丟給他,開始把樹枝集成一堆,「你幾歲入宮的?過去做侍僮嗎?」
「我是許多侍僮中的一個。」佛瑞說,「當時我六歲,也可能是七歲。」
「六歲!可是那太小了嘛!至少要八歲才能當侍僮,對嗎?」她坐在足踝上皺著眉。
「嗯,通常應該是那樣,不過還是有人七歲就進宮了。我是例外,除了國王,我沒有親人,他曾是家父的好朋友。」
「跟我說點有關你父母的事,你記得他們的長相嗎?」
「不,我不記得了。」佛瑞粗聲答道。她不懂他為什麼對她的問題這麼反感。「別再喋喋不休了,看著我的午餐。」
吃飯時他們都沒再說一句話,佛瑞吃了大部分的兔肉,莉莎只扯了一塊腿吃。
佛瑞由他的衣袋裡取出一個小瓶子問莉莎要不要喝一點,她當那裡面裝的是水,猛灌了一大口,馬上咳起來。佛瑞抓著她的肩替她拍背,她則難過得不知道那一樣比較糟,是被新鮮空氣嗆死,還是被佛瑞槌死。
「老是這麼急躁。」佛瑞等她不再咳嗽時,嘲諷道,「你能活到這個年紀算是奇跡了。」他搖著頭,然後又決定也搖搖她的頭。
「我以為那是水,而我又渴得要命,你這一幫忙,可能也把我的肩膀弄得又青又紫了。」
「你的臉還好紅。」佛瑞避開她的抱怨,他為什麼要這麼魯莽呢!但接著他明白他的妻子或許有點誇大,不論如何,他都要彌補這個過失,「過來這裡坐著。」
他舉高她,作勢欲把她丟到灌木叢裡,但他妻子並不欣賞這個遊戲,只是用那雙大眼睛瞪著他,把他抓得死緊。
他靠著樹幹坐下來,擁她在懷裡。莉莎把頭倚著他的肩,輕吐口氣。好長一段時間,他們就這樣坐著,各想各的心事。
現在是我提起伯倫這話題的時機,莉莎想,他的心情很好,也許他會把他的計畫多透露一些給我。
「你弟弟將人宮做國王的侍僮。我還沒決定好時間,或許是秋天吧!」
他的話激怒了她,她想也不想就說,「不可以,他還是個孩子,我不准他去。」她立刻知道她又說了她丈夫不愛聽的話了,她感到身下的他呼吸變得急促,手也收緊。
她趁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時,又道,「我知道我無權干涉,可是我無法想像你會做出這麼殘忍的決定。你確定不是在開玩笑?」她的語氣誠懇而溫柔,移開臉望著他,讓她的手指撫平他皺起的眉,「身為他現在的監護人,我也有部分責任,既然他還這麼小--」
「莉莎,」佛瑞歎息著,「『我』是那孩子現在的監護人,你的丈夫,更是他未來的領主。你應該慶幸湯姆能留在國王的身邊,難道你不知道他授輿我多少榮譽嗎?」他把她的手拉放在他胸前。她的碰觸令他無法集中心神,他不能在被誘惑時和她商談事情。
莉莎點點頭,心裡有了個說服他的好點子。
「你又聽過威廉的那些傳說?」他推她靠回他的身子,上下撫摸她的手臂。
「他的脾氣壞透了,這可是一輩子也改不掉的個性。」莉莎說,「我不要我的弟弟長時間和一座大火山相處,他已經受過太多驚嚇了。」
「也有不少人說我壞脾氣,莉莎,我看你不怎麼怕嘛!」他咯笑著說,很高興她從沒有表現出怕他的樣子。
「那是他們不像我這麼瞭解你,而且你很明理——這是你自己說的,可是威廉國王——」
「怎麼樣?」他催促她。
「你聽過艾爾琳肯城的事嗎?」
「艾爾琳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的威廉年輕氣盛,一心想奪得他的繼承權。」佛瑞解釋道。
「那些都是事實羅?他真的把那些喊他雜種的人全砍掉手腳,一共有六十個?」
「不完全是事實。」佛瑞申辯道,莉莎稍稍安心了,「是三十二個人。」
「什麼!他真做出那麼殘暴的事?」他怎麼可以那麼輕描淡寫的說這件事,好像國王只是揮了兩下刀,砍了幾隻雞或兔子。
「那是陳年舊事了。」佛瑞聳肩答,「他現在的脾氣改很多了。」
「讚美我主。」莉莎喃念著,「你還是要把湯姆送去他那裡?」
「別讓自己不安,我們等他長大些我再決定送不送他去。他現在幾歲了?」
「四歲。」莉莎理直氣壯的撒著謊,希望她不會被識破。
「我看倒像七歲,別跟我撒謊,永遠不要。」
「我只是誇大了點,並沒有撒謊。」莉莎靠回他肩上,又有了新的主意,「他可以和我們住在一起。你能教他很多事,佛瑞。」她希望他能暫時摒棄自以為是,考慮一下她的意見,「做你的侍僮他也能獲得不少的榮譽,你是——」
「夠了!」佛瑞吼道,「你的讚美是有目的的,老婆。我還沒有被沖昏頭到看不出你的動機,我答應過晚點再作決定,你該滿足了。」
「隨你的便。」莉莎佯裝嚴肅地道,他沒有看她,所以他不知道她臉上正泛著勝利的笑容。噢,跟他商量事情是多麼容易啊!他真是明理的人。「那麼現在你應該把伯倫的事對我說清楚了吧?」
「我不想破壞這個愉快的早晨。」
「可是你答應過我的,我也守住諾言地完全信任你去處理這件事。我沒有殺伯倫,不是嗎?」莉莎提醒她丈夫。
「就是啊!你難得那麼溫馴……好,即使明知道你會生氣,我還是會告訴你,你有權知道——」
「你在拖延時間,佛瑞。」她把雙手平貼著他的雙頰,「我會永遠信任你,對你忠誠,但你也不能賴皮。」
佛瑞望見她眼中的認真,頓時幾乎說不出話來。他輕輕地鬆開她的手,希望他能忘掉她明媚的藍眸,把心思集中在眼前的話題上,這事可以有三種做法。」他說,「第一,殺了伯倫讓事情了結,可是這麼做我們就抓不到那個主謀,也等於根本沒解決這件案子。」
「為什麼你不強迫伯倫告訴你一切?」
「要是你知道承認自己是共犯就等於被判了死刑,你還不會閉緊嘴巴嗎?」佛瑞沒等她的答覆,逕自接下去道,「他知道我的聲譽。不,他永遠不會承認他有參與這件事,即使是用嚴刑拷問。」
「第二種做法呢?」
「把這件事稟報威廉,由朝廷來審問伯倫。」
未等他的解釋,莉莎已搖著頭。「我不願選擇這個做法有兩個理由,我不想把這點小問題呈給我的君主處理,我有責任整頓我領地上的問題。還有,伯倫和他的同黨很有可能會使威廉相信他們和這件殺人案無關。湯姆可能被判由他監護,我不願冒這個險。」
「第三個做法?」
「等待,我決定暫時不做任何事。」
莉莎皺起眉,她以為他應該會繼續解釋。
佛瑞等著她的激烈反駁,當她默不作聲時,他覺得十分驚訝,但也鬆了口氣,他不
希望和她爭辯,他笑著親吻她的前額,「你學得有些耐性了,老婆,我很高興。」他說,「我現在就告訴你其他的計畫。」
莉莎凝望著他,催促他快點說,她發現和他和平相處並不是難事。
「我讓我的一名手下混進伯倫的部隊裡,跟他們一起離開。他會仔細觀察、打聽,
把他發現的消息報告給我。」
「還有另一種做法,至少我認出的那個人,你可以把他抓起來,逼他說出一切?」莉莎突然又想起。
「你是在建議我嚴刑逼供,甜蜜的妻子?」他笑問。
「不准笑我,佛瑞。我不是那種被復仇心蒙蔽了良知的人,可是你當時不在場,你沒有看到他們心狠手辣的樣子,我不是要你嚴刑拷打他,只要讓他告訴你——一
「你說得對,這不是件可當玩笑的事,來。」他將她拉回他身上,手按著她。這是他最接近道歉的表達方式,她必須接受,因為他已無法給她更多。
「我接受你的道歉。」莉莎的神色依然嚴肅,佛瑞想告訴她他並非真的在道歉,但又打住了,她可真會把他的話弄擰,他帶點讚賞地想著。
她仰起臉望著他,眼中滿含無邪的承諾,她毫無疑問與爭論的把她的信任給了他。而老天為證,他絕不會讓她失望。她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把他的生活規律整個弄亂,但他已接受了她的忠誠,正如他已接受她做為他的妻子。他不想對她說出他的感覺,知道如果他說了,就等於承認了他以為早巳死去的情感與感動。
「你對伯倫的計畫呢?」她問。
「我說過了,我要等一段時間。」
「佛瑞,我試著想去瞭解你的動機,但我發誓,這就跟要你瞭解我的心情一樣難。」
佛瑞覺得他已對她說得夠多了,她不需要知道他已設了另一個陷阱,只要伯倫一踏人,他就得抖出一切。不,現在還不必告訴她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