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溫柔的反目

第7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如此一來,席娜更是罪加三級,她那心情壞透的父親,剛聽犯人逃走的壞消息,又聽見白己的女兒給人退婚,氣得差點把她拆散了。最後,他終於決定給她適度的懲罰──送她到亞伯頓的姑媽那裡。

    這就是她現在待在這個人群雜亂眾多的小城的原因。她給放逐了,而且正合她意,不論如何,胡亂嫁給一個陌生人,倒不如自個兒安靜度日要好得多。

    她還記得尼爾得知她要到亞伯頓後和她談的事情。她知道是尼爾放了那個高地人──為了她。那個野蠻無恥的麥克人,竟想娶了她再折磨她,直到今天,當她想起尼爾和她說的話,都會教她全身發寒。

    現在,她待在這個離家五十哩的地方,和姑媽過著平靜、規律的生活。每天早晨,她醒來後,就到救濟院去,那是一棟木造的荒廢屋子,專門給一些過路的貧窮人歇腳或做短時期逗留的地方。

    亞伯頓是個不太大的城市,裡面住著有高地人,也有低地人,基本上,這裡的居民都很貧窮;市中心有一座很大的市集,各地來的人都在這裡買賣商品,紛亂中仍有它另一番熱鬧的景致。

    她在救濟院裡,做些洗滌或照顧病患的工作,一天的時間往往很快的過去。偶爾她也能抽出點時間四處走走,偷跑到小販吆喝的市集裡,跟著人群,東看西看的,觀察來自各地的人不同的舉止行動。剛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那麼新鮮有趣,就連那棟破舊的救濟院都充滿了古意。但一個月下來,沒聽見半點家裡的消息,不知道尼爾和爸爸過得如何,又缺乏年輕人的陪伴,她漸漸的開始想念家人,和以往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

    九月末的一個清晨,席娜抱了一堆被單到河邊,準備趁著天氣晴朗,把髒的被子、被套等,洗洗曬曬。她好不容易洗完了它們,把它們曬在有太陽的地方,並祈禱著老天爺幫忙,別讓她辛苦洗好的被單給弄髒了,這些日子的天氣老是這樣,才看見大太陽,就下起雨來。

    稍晚的時候,她不願再待在救濟院,看著那些乾瘦發黃的臉龐和破爛的衣服而心中難過,才想起她早上洗的東西,她跑到河邊,收起那一堆被單。

    「需要幫手嗎,小姐?」

    席娜喘息著迅速轉身,她沒有聽見這個騎馬的年輕人走近的聲音,因為風正吹得呼呼作響,強勁的風把她綠色的長裙吹得緊貼在她身上。

    他是個高地人,姜服的顏色和她的十分相近。他也很年輕,大概和她差不多的年齡。有種溫柔的神色在他臉上使她覺得輕鬆了下來。事實上,那是一張非常俊秀的臉龐,但她知道使她放心的不是那個原因,是他散發出的某種意識。

    「謝謝你的好意。」席娜嫣然一笑,「但是我實在想像不出一位高地勇士做著救濟院的洗滌工作時的情景。」

    一妳是個流浪者?」他那副震驚不已的神情,逗得席娜大笑了起來。

    「當然啦!你以為我會為了別的原因,自動做這種工作?」

    「但……妳一點也不像啊!」

    「我知道,我是說,我已經習慣了艱苦的生活。」

    「妳沒有家?」

    「哦!你怎麼有那麼多問題呀!你是在浪費我的時間。」她一本正經的說著,但眼裡閃爍著淘氣的光芒。

    已經有太久的時間,都沒遇見過與她年齡相近的人,尤其是這麼英俊的人。她真希望他能留下來;當然,那是不可能的事。

    「快下雨了,我得把這些收好。」她自言自語著。

    她才一轉身,便發現他已經下了馬,而且就站在她旁邊,他比她高許多,她得仰著頭才能看他。

    「妳是如此的美──如此絕然的美麗。」他讚歎著,「我看見妳走過人群。」

    「就決定跟過來?」

    「是啊!」

    「那是你的嗜好之一?跟蹤女孩?」席娜戲謔地說著。

    但是他一派認真的表情,「我可以吻妳嗎,小姐?」

    突來的問題驚嚇了她,「我會賞你一個耳光。」她厲聲道。

    他笑了,打破了僵著的氣氛,「妳真是個傲慢的女巫啊!這樣子會讓所有的男人遠離妳的。」

    「反正你也不是我欣賞的類型。」她現在可一點也不覺得輕鬆了,他專注的眼光上下地打量著她。

    她試著走過他,但他伸手擋住她的去路,「妳可能祇是個幻影,我可不會讓妳就這麼離開。」

    「那你到底要什麼?」

    「流浪乞討的日子不適合妳,我很樂意成為妳的支柱,好好照顧妳。」

    席娜頓感全身乏力,這個高地人未免太衝動了吧?

    「你恐怕弄錯了,」她嘲弄道,「你不過是個男孩罷了,又怎麼照顧別人?」

    他皺著眉頭,席娜突然後悔了方纔的嘲笑。他總是個男人,如果他一怒之下產生什麼後果,那她該怎麼辦?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他的反應迅速而激烈。

    「我根本不該問妳的,女孩。」他說,但她覺得事有蹊蹺。

    「我很高興你終於瞭解了。」

    「是的,我該像我哥哥一樣。」

    席娜覺得心跳到喉前。

    「他會先做了再說……我也該這麼做。」

    他抓住她的手臂,拖著她往馬的方向走,她尖叫著,又踢又打;他不顧她的反抗,一把把她抱上馬,騎在她身後,他兩腿一蹬,馬兒飛快跑過小河,往南方跑去。席娜想著她的長裙也許要裂開了,她苦惱的想到那丟了滿地的被單。姑媽會把消息送回家嗎?可憐的尼爾,他會以為她逃跑了嗎?還有父親?他會因自己的決定使得女兒失蹤而傷心嗎?

    「你要帶我去那裡?」席娜在風中吼道。

    「去我家。」

    「待多久?」

    「待一輩子。」

    荒唐透頂!這個混帳高地人可別想把她當一隻忠心耿耿的狗。他瘋了?把她留一輩子?胡說八道!他是在自說自話,她自己會找到回亞伯頓的路,否則她的家人也會找到她,這個男人不會得逞的,他絕不可能。

    他們大約騎了一哩路後,雨開始淅瀝的下起來,接著風也加強了,最後終於形成一陣狂風暴雨,襲向馬背上的人。

    那男人把他的外套遞給席娜,她接過來遮住她的頭,所以接下來的路,她全看不到,只覺得風雨一直加劇。他們幾乎走了二十哩路後,雨漸小而他也放慢了腳步。

    席娜拿下濕淋淋的外套,她知道現在還是下午,但不曉得確切的時間。他們現在站的地方兩面是山。天上聚集了一大塊一大塊厚厚的黑雲。這裡是一個山谷,席娜忽然明白了她這是到了高地,而且愈來愈深入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要哭了,但她強把它們忍住了,她可不向這個年輕的掠劫者顯示她的無助。

    「你沒有權力留我下來,我的家人會採取行動的。」

    「妳已經承認過妳只有一個人。」

    「我沒有承認,是你自己說的!」

    「沒關係。」他愉快地說,「一個乞求者的家庭是沒什麼力量的,妳現在是我的人──十分幸運地。」

    「幸運?」

    「是的。」他自信地答道,「我會以美麗的服裝和珍貴的珠寶來取悅妳,妳永不再向人乞討,難道妳看不出妳將會多快樂?」

    她感到強烈地挫敗感,「你掠劫了我,那一點也不能譴責你的良心嗎?」

    「等我們結了婚,妳就會覺得慶幸。」

    「結婚?」她驚呼,轉身面對他。

    「當然是結婚。」他回答,「妳不會以為我是想玩玩妳吧?」

    「你不認識我,你不可能想跟我結婚的。」

    「可是我的確要,妳很特殊,看見妳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我不嫁給你,只有這個答覆。」

    「妳只是太緊張了些,過一陣子就會改變主意的。」他滿懷信心的說道。

    當他帶著她走向一棟石砌的城堡時,她的恐懼戰勝了怒氣。

    「你家?」席娜的聲音微顫。

    「對,」他的回答簡短有力,「我知道它看起來很冷,可是裡面很溫暖舒適。」

    「好大的房子,」她敬畏的說著,「你是這裡的領主?」

    「我是領主的弟弟。」

    席娜不知是否該抱著希望,或許領主會把她遣回亞伯頓,或許──他很寵他的弟弟。

    「我得把妳藏一陣子。」男孩說,「我必須在我哥哥知道妳之前,先徵求他的同意。」他解釋著。

    「你怕他?」

    「怕?」他大笑,但她知道他是有點怕。

    「你需要他的祝福,才能娶我,對不對?」

    「是的。」

    「你怎麼以為他會讓你娶一個流浪女?」希望正在增長。

    「他要是知道我多麼想要妳,就會同意了。」

    席娜可以感到他語氣裡的猶豫,也許一切都來得及,也許事情沒那麼糟。

    他打開門,「歡迎妳來。」男孩喜孜孜的說。

    席娜沒有答話。

    一個赤黃頭髮的年輕人走過來牽馬,「你這麼快就回來啦!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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