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她步出蒸氣室時,未曾留意到站在走廊盡頭的那兩個人。不過,他們卻已看見倩黛。
「你想,她會不會聽到什麼?」那名太監問道。
「應該不會。不過,如果……」
「夫人,我會親自去辦。」
***
第二天黃昏,倩黛神色自若地出現在眾人面前。她知道昨晚的事,定會引起大家在她背後議論紛紛。她得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才能稍稍平抑四周不斷投注而來的眾多目光。她洗過澡正準備回房,艾曼興奮地跑來,高聲叫嚷著大君今晚再度召喚倩黛。
她似乎有意讓每一個人都聽見這個消息,因此故意一路不斷地重複。
倩黛不動聲色地回到自己房裡,聽著艾曼在房門外愈來愈急的腳步聲。
「夫人!」
「什麼事?」
「我們是不是應該——」
「不。」
「但是——」
「艾曼,我不去。」
「夫人,你是不是病了?」艾曼遲疑地問道。
倩黛回頭看一眼艾曼,「病了?」她勉強一笑,「沒有。不過,用它來當做藉口倒也不錯,省得引起一場大戰。請卡達去通知海吉,以便大君能為今夜另作安排。」
她的如意算盤並沒有成功。迪睿非常堅持地告訴海吉,不管生病與否,都要她準時出現。然而,艾曼與海吉說破了嘴,倩黛仍是鐵了心,就是不去。海吉這回可傻了眼,不知道該用何種方法才能達成任務。以前,若有後官嬪妃膽敢拒絕受召,通常都會有一頓苦頭好吃。但是月娘的情形不同,大君再三交代過,絕對不能處罰她。
幸虧還是卡達機警,「珠寶師傅馬上就要來這裡,」他平靜地說,「管理服裝的人隨後就到。你難道希望他們認為,你所以氣成這樣,是因為昨晚沒有被召侍寢?」
這句話可激怒了倩黛,「我要讓你們知道——」
「夫人,後宮裡的人,一向都會依據自己的瞭解做成結論。因此,你說什麼並不重要。」
「好吧。不過,如果我今夜被斬了頭,那得怪你們強迫我去見他。」
「夫人,不會發生那種事的。」
「是嗎?」倩黛氣呼呼地說道,「他只要輕輕碰我一下,我就用手挖掉他的眼睛。你們不妨等著瞧,看看我是否還能有腦袋回來。」
艾曼心裡直禱告,希望大君心裡有所準備才好。
***
不錯,迪睿心中是有此準備。事實上,在月娘尚未以生病做為不受召的籍日前,他就已經在考慮這個問題。他原本打算過幾天再找她,以使她有足夠的時間消除心中的怒火。迪睿原本以為,自己和月娘之間的幾番雲雨,應該足夠他幾天不見她。然而,那只是昨夜之前的想法。
昨天晚上,他召來另一名英籍女子伍查莉。這位伍小姐也算得上是一位麗質天生的美女,迪睿大可以和她通宵纏綿。可是,他卻整個晚上都在和她下棋,而且還是盤盤皆輸。因為,他腦子裡想的全是月娘,以及她於兩人溫存時的各種反應。
迪睿宣召伍查莉——也就是蜜拉——是出自不得已。他只有兩個選擇,不是早、便是晚。兩相選擇,他決定以早為宜。因為,他不知道傑穆何時會回來。唯有「蜜拉」的名字出現在後宮嬪妃受召登記簿上,待這一切結束時,迪睿才有可能帶她離開土耳其。
壞就壞在,他應該早早便召查莉來侍寢,而不是等到昨夜,如此便可省去月娘今日的這一頓脾氣。
他不明白,身為脂粉陣中老將的自己,怎會為了一個月娘而被弄得神魂顛倒?後宮佳麗中,不知有多少爭著想伺候大君;然而,他體內的飢渴唯有月娘才能滿足。他想,自己真是中毒已深,非得在傑穆回來之前,使自己完全擺脫月娘在他身上所加的桎梏。
他的未來早已決定妥當,這其中並不包括一名事實上並不屬於他的土耳其後宮女子。她只是暫時歸他所有,如此而已。迪睿因此決定實行「以毒攻毒」的方針,試試看能否使自己不再為月娘所述惑。所謂的「以毒攻毒」,便是縱情與月娘同樂,期望日子久了,自己便會對她生膩,進而達成疏遠的目的。
迪睿遣退寢宮中包括貼身侍衛在內的一干侍役。晚餐擺在面向花園的長窗前,桌上有著新鮮的玫瑰花。他倆將可在悠揚的樂聲中,享受一頓精緻的晚餐。他知道,月娘來時,兩人之間難免會有一場爭辯,所以才特地遣開貼身侍衛,免得他們起疑。因為,傑穆絕不會允許妃子有犯上的言行。
她進門時,神態安靜而冷漠,並沒有如迪睿預期中的大吵大鬧。她站在屋子中央,下巴抬得很高,雙手在體側微握成拳,眼光向前凝望,甚至沒有看一眼他是否在屋內。
迪睿走到她身後,「聽說你身體不舒服,是不是好一點了?」
她過了一會兒才回答,「老實說……我現在還覺得胃裡很不舒服。」
迪睿微微一笑,心知她這是騙人的藉日,「不舒服得連和我一起吃頓飯都有困難?」
她本想拒絕,但卻又改口說道,「吃飯可以。」
倩黛從頭到尾,一直採取冰冷的態度對待迪睿。一頓飯下來,兩人幾乎都沒有說過話。
在為她倒茶時,迪睿終於鼓起勇氣問道,「你喜歡這頓晚餐嗎?」
「肉有一點太硬。」
迪睿咬住牙關,「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我只能安排至這種程度。」
她沒有口答,只是垂著眼瞼,啜飲著她的茶。
在這種待遇下,迪睿變得極度不舒服。他寧可她和他大吵一頓,痛快地解決這場誤會,可是,在他還不能告訴她真相的情況下,他也不確定他能對她說什麼。
他突然站起身子,「來。」
倩黛漠視他伸出的手,逕自站起身子,走向牆邊的那堆坐墊,但她沒有坐下,她不能。她凝視著那些墊子,再次體驗她自己的愚蠢和憤怒。
迪睿來到她身後,把她拉進坐墊中,然後擁抱她。她的反應是立刻推開他,退到幾尺外的地方。他允許她這麼做,注意到她閃亮的眼眸中充滿敵意。
「這樣是不會有用的,月娘。」迪睿終於說道,「我有碰觸你的權利。」
「而我有反抗的權利,我警告你我會。」
她已經跪起身子面對他,雙拳緊緊握住,彷彿準備隨時應付他可能採取的任何行動。「你又會浪費你的精力,而我們明明可以把它應用在更好的用途上。」
她屏住呼吸,「不!永遠不可能!」
「永遠?」他搖搖頭,彷彿從來沒聽過這句話,「你在生氣,可是至少實際一點,月娘。你很清楚,在我要你的時候,我一定會得到你。」
「而我會反抗到底!」
「你儘管說吧,但是我會讓你知道你的反抗根本不會帶給你任何好處。」
恐懼一閃而逝,然後是爆發的怒氣,「你該死,你難道沒有一點點自尊嗎,為什麼必須向一個厭惡你的女人強迫推銷你自己?」
「你真的認為我必須強迫你嗎?」
他自信的語氣令她勃然大怒,「你敢做任何嘗試,我就會——」
「噢,我打算做一切嘗試,英國妞,而且會立刻採取行動。我會使你再次發出滿足的呻吟。你一定記得——」
「住口。」
「我看得出你記得,」他綻開邪氣的笑容說道,「我也記得。所以,我們為什麼還要浪費時間——」
「噢!」
倩黛跳起來,但他的手臂已經環住她的腿,把她拉下去。她落在他身上,但兩、三秒後,她已經平躺在墊子上,他的身軀覆著她,他的手抓住她的兩手,把它們拉高至她的頭頂上。她被困住了,不論她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他的箝制。
「不要停,」他在她耳邊沙啞地低語,「我感覺得到你的身體摩擦我的每一個部位。」她倏然地靜止!他輕笑,「我相信我們以前玩過這種遊戲,英國妞。」
「讓我起來。」她咬牙切會地說道。
「我寧可你這樣做,」他說這,用下半身摩擦她,「可以喚回一些美好的回憶。」
「我恨你。」
他搖搖頭,「你在生我的氣。你不恨我。」
他根本不把她的憤怒當真,她氣憤地發現,「不要妄想猜測我的感覺,大人,」她僵硬地說道,「你不能像指使其他事物般指使我的感覺。」
「我認為我在那晚做得相當好。」
「那是在你欺騙我之前!」
他終於皺起眉頭,「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女人?」
「你讓我相信從你第一眼看到我之後,你就不曾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可是我現在知道在你買我的那個夜晚,你就和喜娜過夜,第二個晚上又召喚——一
「夠了!」迪睿厲聲打斷她的話。
老天!他還以為他只需要解釋蜜拉的事。他能說什麼呢?當然不能說在他躺在空蕩蕩的床上想她時,她哥哥的床上並不空。他不能用真相為自己辯護,也不能告訴她他要釋放伍小姐,每一個人都認為他已經帶她上床,包括歐瑪——包括月娘。該死!他以前不曾對她說謊,現在卻真的必須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