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楓橋
阮元姬手裡拿著一枝草,有一下沒一下的潑弄蛐蛐兒罐裡兩隻雕得栩栩如生的蛐蛐兒,嘴裡還唸唸有詞。
「你在幹什麼?腦袋有問題嗎,假的也當真?」
上官敬璘正準備要出門,卻見她有模有樣的在斗蛐蛐兒。
「有什麼關係?」阮元姬頭也不抬地回答。
「要鬥蛐蛐兒就要用真的來斗才有意思。」
「不要!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不想殘害生靈。」
「看不出你還挺有慈悲心的。」
「我心腸好,才不像你!」阮元姬見他要出門,隨即跟了上去。「你要出去了嗎?我跟你一起出去吧。」
「不行!」上官敬璘毫不客氣的拒絕她。
「為什麼?」
「敢情我昨天所說的話全都白說了。」上官敬璘無奈地搖搖頭。
「昨天你說過什麼話?我忘了耶!」阮元姬故意裝傻。
「你再裝嘛!好,那我就不厭其煩的再說一次,從今天開始你必須在家幹活兒,今晚我非要嘗嘗你的手藝不可。」
「這不太好吧?如果情況好一點,我會把東西煮焦,那你可能會餓肚子;情況若壞一點嘛……我可能會把廚房燒掉喔,這樣真的沒關係嗎?」她真希望他會改變心意。
「哦,是這樣嗎?」說來說去,她就是要跟他出去。「如果煮個東西就能把廚房燒掉,這世上可能也沒幾個人,你要是真把廚房燒了,我會放鞭炮慶祝的。」
「那我要去看我娘!」阮元姬馬上改變策略。
「我會替你去的。」又想藉著看岳母的名義,向他拿銀子。
「算你狠!」啥?連看娘的這招也沒效。
「我的話你如果照做,且表現得令我滿意的話,我不但會讓你出去,還會給你銀子。」
「你就這麼狠心不讓我出門嗎?我不管,我就是要出去!」
上官敬璘沉默地睨了她一眼。本來嘛,他知道她並非合乎他娶妻標準的女人,也沒堅持讓她幹活兒,但壞就壞在她是當年那個當眾脫他褲子的小女娃。她以為用天真無邪的表情道歉之後就會沒事了,想不到小小年紀的她卻有著一顆邪惡的心。
若是這麼簡單就放過她,那他這些年來對她的憎惡不就成了個大笑話,所以不給她一點教訓,難消他心頭之恨。
不過,自從娶了她之後,自個兒好像就沒再做惡夢……不行!他不能再胡思亂想,否則又會心軟原諒她了。
「如果你執意要出門的話,我也不會阻止你,不過我不會給你任何一文錢的。」語畢,上官敬璘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真的走了!阮元姬不高興的嘟起唇。
她就不信沒其他的法子,反正天無絕人之路,現下她就別煩惱太多,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第九章
「相公,親愛的相公!」阮元姬繞著正努力算帳的上官敬璘。
「少來這套,這招對我是沒用的。」她一定是有求於他。
「最近天涼了。」
「我知道。」他心不在焉的回答。
「而且還會愈來愈冷喔!」
「洹我也知道。」
「我想買條絲被子。」
「我知……不,我沒聽到。」啐!差點就上當了。
「我也想幫我娘買一條絲被子。」
「不行!」
「絲被子又輕又軟,蓋起來一定暖烘烘的。」阮元姬幻想著,上回摸過十一格格的絲質旗服後,她就想要一條絲做的被子。「對了,聽說還挺透氣的,冬暖夏涼。」
「不行,原來的被子就已經很好了。」
「還有炕太硬了,睡起來不舒服,我想換成可以睡得舒服的軟榻。」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上官敬璘實在受不了了,他放下手邊的工作,怒聲說道:「我說不行你沒聽見嗎?」
「為什麼不行?難道你想看我凍死嗎?」阮元姬眼角含淚,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死不了人的。」上官敬璘板起臉孔。
「你這死沒良心的!我還以為自己嫁了個好相公,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待我。」
「怎麼?覺得不甘心,受委屈了?跟我這幾年所受的苦此起來,你這點委屈算什麼!」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小心眼?這麼會記恨!」
「我是小心眼、會記恨,誰教你不去嫁別人,偏偏嫁了個對你有恨的男人。」
「我不跟你說了!」阮元姬氣呼呼的躺到炕上,而且身子還擺出大字型,擺明了不讓他睡。
真是孩子氣!
上官敬璘搖著頭,誰想和她一塊睡了,他才不希罕。
上官敬璘拿著帳簿和算盤,準備到客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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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上官敬璘出門前先回房一趙。
阮元姬已經不在房內,被窩裡尚有餘溫。
真是的!成天只知道玩,那他倒底娶她回來作啥?
早知如此,他在娶妻之前就要先過目,都怪自己太相信爹娘了!娘那麼想要一個媳婦,該不會是她一見阮元姬上門,便允了她做上官家的媳婦,八成是這樣!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不管她了,娶都已經娶了,反正不管她再要求什麼,一律不理她。
拋開惱人的事,上官敬璘準備打開木櫃想看看他的心肝寶貝,可是……眼前的情景讓他傻眼了。
這是怎麼回事?鎖被打開了,他趕緊將蓋子打開──
不見了!他的元寶少了一半,而且只剩銀元寶,金元寶一個也沒看見。
是誰做的?是誰偷走他的心肝寶貝?
元姬!一定是她偷走他的金元寶!
「夫人呢?」上官敬璘衝出房門,遇上小銀便拉住她。
「在……院子裡。」小銀被他可怖的神情嚇到了。
上官敬璘一知道她的下落便匆匆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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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元姬完全沒有廚藝,可是她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熬藥汁。
所以,她起床後就找了一口大鍋子,先將鍋子架起,接著在鍋子底下放了劈好的柴火。
她好不容易才生起火,柴火燒得正烈,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音。
阮元姬一派優閒地拖著布袋,裡頭正是上官敬璘急著尋找的金元寶。
見鍋子已經熱得差不多了,她便將裡頭的金元寶拿出來。
「一個元寶、兩個元寶、三個元寶……」嘻!實在太過癮了。
誰教相公要這麼對待她,小小的一條被子也不讓她買,真的是惹毛她了,所以她決定使出報復他的好方法──
要怪就怪相公藏東西時太不小心了,被她給看到……
相公來了!大事不妙,事跡敗露了!
阮元姬一見到上官敬璘以火燒屁股的速度往這裡跑,優閒的神情為之一變,她當機立斷地將布袋裡的東西一古腦兒地往鍋子裡倒。
啐!這些金元寶還真不是普通的重,她拭了拭額上的汗水。
見上官敬璘即將到來,阮元姬拚命地加柴火,頓時火勢熾烈了一倍。
「你在幹什麼!」上官敬璘氣憤地大吼,他一把推開阮元姬。「我的心肝寶倍呢?」
上官敬璘赤手就想推倒熟燙的鍋子,但他根本接近不得,被熾熱的火焰頻頻逼退。
眼看他的心肝寶貝就要被毀掉,他心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
他撿起一根長樹枝,先撥開柴火,再推倒鍋子的支架,鍋子重心不穩應聲而倒,裡頭的金元寶全都滾了出來,散了一地。
「你這笨女人!你知道你在幹什麼蠢事嗎?」上官敬璘破口大罵,原想伸手去撿起地上的金元寶,奈何太燙根本碰不得。
「這事有意義極了!我本想將這些金子熔了,鑄造一個金床,這會兒又要重弄了。真是可惜呀!我辛辛苦苦升起火……」阮元姬一臉惋惜。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元寶放在哪裡?」上官敬璘撕了塊衣角,彎下身開始撿他的金元寶。
阮元姬故作思索狀。「嗯……這個嘛,好像是你作夢的時候告訴我的。」
「放屁!」絕對不可能!
「放屁?我沒有放屁啊!」
「你到底想怎樣?」
「最近的炕睡起來真不舒服。」阮元姬還作勢捶了捶肩。「不知怎地,夜寒露重,被子怎麼蓋也蓋不暖。」
終於說到重點了,原來她就是為了昨晚他不答應的事而報復他。
好!算她狠,偏偏捉住他的弱點。
「好,你要絲被子我就買給你。」上官敬璘選擇妥協。
「還有我娘的。」
「知道啦!」
「耶!你答應了、你答應了!」阮元姬高興的歡呼,她的計畫一實在太成功了。
上官敬璘見她雀躍的歡呼,一副純真滿足的模樣,不禁要笑她孩子氣。
「喂,你幹什麼?」她竟然在撿他的金元寶?
上官敬璘飛快的奔上前,阮元姬卻輕巧的避開。
「我怕你給的錢會不夠,所以我自己拿。」阮元姬又撿起第二個金元寶。
「還給我!」上官敬璘大叫。
「我怕還是不夠,再拿一個預備嘛。」
「小偷,把我的心肝寶貝還來!」
「你反悔了?」阮元姬怒瞪著他,要是他敢反悔,絕對不是兩個金元寶就能了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