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連亞麗
「妳不回電話給他嗎?羅賓那傢伙的口氣很急,妳最好快點回電話給他。」潘妮看見了她的動作,再一次提醒她。
「好,我只是忘了他的電話號碼。」
潘妮立刻念出了一串號碼。「快回電話給他吧!」
薇樂別無選擇,拿起了話筒,按下了號碼。
「薇樂,妳人在哪裡?」
「我在辦公室裡。」
「妳能不能請假,立刻離開那裡?」
「發生什麼事了?」
「有記者發現霍先生結婚的事,而且打算要找到妳,他們建議妳暫時先避一避。」
電話那頭保持沉默。
得不到薇樂的立即響應,羅賓急著問:「薇樂,妳還在聽我說嗎?」
「我在。」
「我看我等一下去接妳好了,妳可以先到我那裡或是潘妮家住幾天。」
「沒關係,我會先離開一陣子。」即使她腦子很亂,薇樂也不想麻煩其它人,她自己的事她會自己處理。
「薇樂,妳帶著手機,我們隨時保持聯絡好嗎?」
「好。」
掛下了電話,薇樂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得逃,她為什麼要逃?她沒有做錯任何事啊!
「薇樂,妳還好嗎?」潘妮一手拿著三明治,走到她身邊看著她。
「潘妮,我得請假。」
「什麼?請假?妳要去哪裡?」
「我有很重要的事得離開幾天。」薇樂站了起來,把才剛放下的公文包又拿了起來。
「離開幾天?妳要去哪裡?」潘妮一頭霧水的看著薇樂,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要請假。
「我……」薇樂努力的在腦海裡尋找理由,但是當她不安的環顧辦公室的時候,卻看見了走進辦公室的那群人。
霍價蒙的身高在一群外國人當中一點也不遜色,當他從入口走了進來,所有人幾乎都認出了他,在他往前行的時候,旁邊的人全都自動的讓開了一條路,直到他站在她面前。
潘妮整個人僵住,她怎麼也想像不出來赫赫有名的雷蒙·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他擺明了是要來找薇樂的。
不過薇樂在看到他出現的同時往後退了一步,潘妮想也不想的就往前跨了一步擋在他們兩人之間。
「你想幹嘛?」潘妮的口氣很不好,因為她察覺到了好友的不安,挺身而出是她的個性。
「我有話要跟她談。」霍價蒙的態度有些奇怪,他沒有囂張狂妄的氣焰,但也沒有客氣有禮的神態,看得出來他的眼眉之間仍是帶著些許焦慮,尤其是當他看著薇樂的時候。「薇樂,跟我走,我知道該怎麼處理。」
「你要帶她去哪裡?」潘妮怎麼可能眼看著好友這麼被人帶走,馬上出聲制止。「你有什麼權利帶走她?你又不是警察,薇樂也沒有犯法,為什麼她要跟你走?」
霍價蒙看了薇樂一眼,只見她別開了眼,看來她週遭的人並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說啊!」潘妮見他不回答,火氣更大了。
面對著潘妮的審問,霍價蒙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薇樂,像是要得到她的應允,他並不想讓薇樂的身份曝光。
薇樂眼看情勢要鬧開了,只得硬著頭皮開口,「潘妮……我認識他,沒關係。」
「妳確定?」潘妮驚訝的看著薇樂,跟著低聲的在她耳邊說:「妳沒有跟我說過妳認識雷蒙·霍啊!」
「是以前在台灣認識的人。」話是這麼說,但薇樂閃爍的眼神祇讓人更懷疑他們之間的關係。
「薇樂……妳是不是有什麼事沒有告訴我?是在拉斯……」
跟薇樂有關、跟台灣有關、跟羅賓有關……難不成雷蒙·霍就是跟薇樂在拉斯維加斯結婚的那傢伙?
「我會再打電話跟妳說,好不好?」薇樂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別再多問了,然後擠出了一個很勉強的微笑。「幫我請幾天假。」
「好吧!」潘妮就算有滿肚子的問號,也沒辦法立刻得到答案。「妳保證妳會打電話給我。」
「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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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上了他的車,沒有人開口,坐在前座的人接了好幾通電話,聽起來很忙碌,但是全都是在交代拒絕接受訪問,「不予置評」這四個字被重複了好幾次。
「霍先生,明天下午的說明會你會出席嗎?」
「會。」
霍價蒙偶爾回他幾句,但是薇樂知道他的眼神一直停在自己身上,她沒有說話,更不打算說話,他如果要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他就該知道他們已經不像過去那樣,她不打算和他進行任何溝通,也不打算和他進行任何的交流。
他們已經無話可說了,不管他再說幾次的抱歉都一樣,也許他一點也不想說抱歉了……那都無所謂,反正她已經是這樣了,霍價蒙應該知道他們兩人再也爆不出任何火花了。
「……情況也許沒有想像中的複雜,那些記者只是想找妳,我知道妳不喜歡這樣,我可以帶妳去度幾天假,當是休息也好,過幾天等風頭過了,妳想去哪裡都可以。」
霍價蒙簡單的向她解釋,他知道薇樂聽進去了,只是她不願意給自己任何響應而已。
車子開到了機場,他的私人飛機在等著,薇樂像個木頭人照著指示走,在飛機上找了個角落坐著,目光則看向窗外。
她甚至不去看他身邊有哪些人,即使她知道他們都在打量自己,但是那又怎樣……她不想記住他身邊任何人的模樣。
他們在一旁討論著明天說明會的內容,即使同處於機艙之內,她卻聽不見他們說什麼,她的耳朵嗡嗡的叫著,不是耳鳴,而是她拒絕接收。
薇樂的腦子裡不停有畫面出現,那間有著單人床的小套房的景像一直出現在她眼前,床尾擺的是一台小小的電視機,旁邊的走道上有一個塑料衣櫃,小陽台上擺了一堆放不進房裡的雜物,裡頭包括一雙他不要的球鞋,他說行李放不下,而且鞋子舊了,以後也可能沒有機會穿,可是她卻洗得乾乾淨淨的等他回來,放久了染上了灰塵她就再洗一次。
不只是他的鞋子……還有他那些沒帶走的衣服,出現了霉味她總會抽空拿出來洗洗,她把一切都保持在他會隨時回來的狀況,她沒有花錢進電影院看過電影,她甚至不再花錢去上美容院剪頭髮,那一年她的頭髮長到了腰際。
有一天晚上她待在屋子裡看書,突然跑出了一隻蟑螂,她好怕,但是她告訴自己不可以害怕,鼓起勇氣找了幾張不要的報紙捲成了圓筒狀,用力一揮……
她在動也不動的蟑螂身邊坐了一整夜,突然發現自己好寂寞。
那寂寞比蟑螂更可怕,她甚至覺得就算是一隻蟑螂也好,至少蟑螂還會待在她身邊,一切簡直愚蠢到了極點。
在那紛亂的回憶片段當中,薇樂猛然的坐起,這才發現她在椅子上睡著了,而她身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件西裝外套,她用手按住自己的額頭,發現自己流了汗,拉開了外套,卻不知道該把那件外套放到哪去……
「妳作惡夢了是不是?」
她的動作驚動了其它人,而她的表情像是見了鬼似的,只是反覆的做著深呼吸,臉色蒼白得嚇人,霍價蒙立刻起身走向她,彎著腰看著她是不是有任何不舒服。
「薇樂?」見她不說話,他又喚了她的名宇。
她搖了搖頭,把外套遞給了他,她不要他的衣服蓋著自己,而她的視線依舊放在窗外。
霍價蒙知道她的反應會是這樣,她沒有起身朝自己扭打過來已經算是好的,就算她沒給好臉色,他也願意接受這樣的薇樂。
「我們快到了,妳只睡了半小時,等下到了妳可以好好睡一覺,還是妳想先吃點東西,我可以要人幫妳弄。」
不管他說什麼,她唯一做的響應也只是搖頭。
霍價蒙無奈的挪開眼,卻對上了助理同情的眼光,無奈全寫在他的臉上,他唯一的死穴就在薇樂身上,一碰上她,他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飛機降落在紐約,隔天的產品發表會將是電子工業的重大里程碑,他們將發表最新的創意設計,而他沒辦法丟下薇樂不管,一聽到有人將提早發佈他結婚的消息他並不緊張,這陣子他一直戴著他們當初結婚的戒指,遲早有人會注意到這件事,但是當有人傳出要找出他的妻子時,他就不得不擔心了。
他不想給薇樂惹來任何麻煩,他更不要任何人去煩她!
他戴上戒指的動作只是想告訴薇樂,他心裡一直都有她的存在,雖然這之間很矛盾,他如果不想害薇樂就應該配合她把一切事情化小,簽下那份同意書,宣佈婚姻無效就好了,可是他不想就這麼結束掉,那等於他跟薇樂這輩子再也沒有半點牽連,他發現他辦不到……
他連看著薇樂的時候都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在隱隱作痛,這感覺讓他難受,但他卻願意承受,他寧可就這麼看著她,就這麼感覺她在左右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