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凌霄
單露的語氣溫和,不帶一絲嚴肅,所以聽起來很像是在介紹友人,倒不像是在介紹長輩。
坐在廳裡的單華音有張略微嚴肅的臉,但是眼中卻帶著溫和,讓人覺得沉穩而安心。
"見過單叔,謝謝你們借房間給我休息。"白露向單華音行了個禮。
"華音,她就是白露,我在門外撿來的小姑娘。"單露半開玩笑地對單華音說道。
"露,我說過多少次了,你得叫我一聲叔叔。"單華音露出一個沒轍的表情,接著又轉向白露招呼道:"白姑娘,你就安心在別苑休息吧,有什麼需要儘管向下人吩咐便成。"
"真是不公平,怎麼我來這兒住時就沒這等待遇?"單露聽了,立刻對單華音投以抱怨的目光,"華音,你真是重女輕男,還是說,你瞧見人家姑娘長得漂亮,就懷著私心對人家好?"
"露,別亂說話。"單華音顯然對單露感到沒轍,搖搖頭繼續道:"是你交代我好好照顧白姑娘的吧?"
"因為見她一個小姑娘蹲在牆邊哭,實在是很讓人捨不得呀!"單露轉向白露問道:"話說回來,你身上那些血……是不是你受了什麼傷?"
白露搖搖頭,"不是的,受傷的人不是我。"其實她倒寧可受傷的人是她而不是柳之秋,不然她現在也不會如此自責,還為了他而擔心不已。
"需要幫忙嗎?"單露的眼中透著開心,並露出笑容,"如果你願意說的話。"
"有什麼我們幫得上忙的地方,你儘管說,千萬別客氣。"單華音也跟著出聲道。
"謝謝你們,不過我只是想知道將軍府在哪裡。"白露沒想到他們會對她這個相識不久的陌生人這麼好,但是也因為如此,她更不想把自己的問題交由他們處理。
"將軍府?哪個將軍?"單露微挑起眉,"是輔國將軍,還是鎮國將軍、或是懷化將軍……"
"我要找的是鎮國將軍。"白露急道。
"武狀元夏無采?"單華音有些驚訝,"你是要找他嗎?"
白露點點頭。雖然她要尋的人是柳之秋,不過她猜想現在柳之秋應該是因傷住在將軍府。
"要找他的話就簡單了,我送你去吧。"單露笑瞇瞇地道。
"真的嗎?"白露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
"當然是真的,明兒個一早我和華音出門時,順道送你過去如何?"
"明兒個一早?"白露十分猶豫,因為她真的很想早點見到柳之秋。
"白姑娘有急事?"單華音看出了她的猶豫,"不然,等會兒我有事要出門一趟,如果你不嫌晚,我可以讓馬車先送你過去。"
"那麼我也一塊兒去,這樣我明兒個便用不著那麼早起來了。"單露對著白露笑道。
"謝謝你們。"白露感激地連連點頭。
"你不用這麼客氣,幫人是應該的嘛!"單露笑得十分開心,"那麼我馬上叫人備車!"
☆☆☆☆☆☆☆☆☆☆☆☆☆☆☆☆☆☆☆☆☆☆
月落西沉。
單華音與單露的馬車停在鎮國將軍府前,白露立即下了馬車。
"多謝兩位,那麼我走了。"
白露向兩人道過謝後,馬車很快地離去,獨留下她站在離將軍府不遠處的樹蔭下。
看著將軍府高聳的牆垣,雖然以她的武功可以越牆過去,但是她卻不知道柳之秋在哪兒,這樣貿然闖入說不定反而找不到人。
白露深吸了口氣,走向將軍府大門,決定光明正大地自大門進去找人。
守衛見到白露走近感到疑惑,但是等白露一說出自己的身份時,守衛雖然覺得奇怪,可是仍然急急忙忙地向夏無采稟告。
夏無采一知道白露主動來了,立刻命人將她帶進府裡。
"我還以為你回河真去了。"夏無采冷然的臉上有著一絲詫異。
"我想見之秋。"白露蹙著眉。她可不是夏無采口中那種怕事、不負責任的人。
"之秋傷得不輕,正在休息。"夏無采當然猜得到白露的來意,先前他就覺得他們兩人關係匪淺,如今白露不惜公開身份來探柳之秋,更是證明了這點。
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反正皇上也考慮過要將白露嫁給柳之秋,如果真是這樣,倒也是樁美事!
"傷得不輕?他要不要緊?"白露緊張地問。
"要不要緊?你自己說呢?"夏無采不禁冷哼一聲,"那一劍可是你自己劃的。"
"我……"白露咬了咬下唇,"讓我見之秋。"
"見他做什麼?"夏無采的態度依然十分冷淡,"你與之秋原本就是不相干的人。"
"我和之秋才不是不相干的人!"白露直覺地反駁。
她與柳之秋認識的時間確實不長,但他待她極好,柳母何香又對她呵護備至,如今她失手傷了柳之秋,又怎能一走了之呢?
"不是不相干的人?那你們是什麼關係?"夏無采挑起眉問道。
"我們……"白露頓時啞口無言。
她與柳之秋之間到底算什麼?一不是情人,二不是夫妻、三不是親人,那她有什麼資格去問他的生死?
可是她真的很擔心他啊!
就像他在倒下之前,還要她別哭一樣……
她想見他!
"答不出來?"夏無采雙手抱胸瞪著白露。
"我……至少我要跟他道歉。"這是白露所能想到最足以能夠說服自己的答案了。
夏無采沉默了一下,接著轉身往廳外走去。
"跟我來,之秋在客房裡。"
☆☆☆☆☆☆☆☆☆☆☆☆☆☆☆☆☆☆☆☆☆☆
客房裡燃著燭火,昏黃的光芒微微映照出柳之秋蒼白的臉。
"大夫說之秋傷勢雖然不算太嚴重,但胸口的傷要癒合起碼得花上半個月,而且這段期間最好少下床,免得讓傷口裂開。"夏無采帶著白露走進客房,對她解釋柳之秋的情況。"你如果累了,隔壁有客房,另外……皇上下令要我找出你,既然你自個兒回到將軍府,那麼就別想我會放你走,你想個理由向皇上解釋逃婚的原因吧。"
先前放走白露,是因為急著帶柳之秋就醫,但現在,白露以河真族公主的身份回到將軍府,他可不能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假裝不知道她的下落了。
雖然這麼做有點對不起柳之秋,但是──
算了,明兒個他最好進宮,將這件事稟報皇上。
"我既然已經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就不會再逃了。"白露背對著夏無采,低聲應道。
夏無采瞧了白露一眼,沒再多說話便逕自離去。
房內安靜了下來,白露走近床邊,低下身子瞧著昏睡的柳之秋,看見他一臉的倦意與慘白,她的心中頓時充滿了自責與不捨。
"之秋……"白露趴在床邊,為了不驚醒柳之秋,只得輕握著他的手。
溫熱的觸感說明了柳之秋只是昏睡,這個認知讓白露安心了許多,但是他胸前那片染著鮮紅的白布,卻又令她觸目驚心。
她已經記不得當時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道,但是從柳之秋沾血的身子看來,他一定流了不少血。
"對不起……你對我這麼好,可是我卻恩將仇報!"白露眨了眨眼,淚水也跟著落下。
"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在知道真相前就妄下斷語,還出手傷人,不然,不然的話……你也不會因此而受傷了……"白露喃喃地對著柳之秋道歉。
"不是你的錯……"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夾雜著幾聲輕咳響起。
"之秋!"白露又驚又喜地抬起頭,果然瞧見了柳之秋微張的溫和雙眸。
"白露,你怎麼會在這裡?"柳之秋掙扎著想自床上起身,卻被胸前的刺痛感逼得又躺了回去。
"我是來看你的。"
白露見柳之秋要起來,連忙起身按住他,"別亂動,你受了傷,要好好休息。"
"不行……你還是快點走吧。"柳之秋搖了搖頭,"不然……"
"我想見你,可是又不知道你在哪裡,只好報出身份讓夏無采帶我來找你。"
白露老實地招認了。
"不行!"柳之秋努力地搖頭,但這一動,又讓他疼得忍不住皺眉。
"不行什麼?"白露納悶道。
"你一旦回宮,皇上他……"柳之秋想起白露前來和親一事,忍不住擔心了起來,"白露,你是來和親的,這一回宮,恐怕就……"
雖然皇上曾說過想把白露嫁予他,但是他明白,論身份、論地位,他都比不上排在他前面的貞親王與露郡王等人,而且宮內多得是未成親的朝臣,哪輪得到他?
再說……
白露也不一定會喜歡他。
思及此,胸口那股沉甸甸的感覺便壓得讓他幾乎快喘不過氣。
可能的話,他很想保護白露。見到她燦爛的笑臉總是令他感到喜悅;聽著她清亮的笑語也會讓他感到輕鬆自在。但是這與男女之間的感情,似乎又有著某種程度上的不同。
可是,到底不同在哪裡,其實他自己也不能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