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喬軒
惡,連一本春宮畫冊也沒有,司徒漠怎麼有辦法待在這麼枯燥的地方?
司徒漠聞言不由冷笑。
他一點也不意外長公主一黨會祭出這一著,畢竟用「天降神跡,萬民歸心」這一套來做號召,騙騙無知的愚民是滿管用的。
司徒漠一心二用,還能分心發問:「女皇聽了之後怎麼說?」
「陛下是收了那塊璞玉,不過什麼也沒說。」掠影逕自挑了張椅子坐下,右腿大刺刺地架在左膝上,足尖還抖呀抖的,一副落拓不羈的散仙樣。「話又說回來,我也不是不能體會陛下的感覺啦,畢竟自己的皇位繼承人選用這種方式巴結諂媚,換作是我大概也只能無語問蒼天。」
司徒漠從卷宗裡抬起頭,投去一記警告的目光。「少說廢話,我不是要你來發表高論的。」
「高論不敢,只是一點個人淺見。」他是很謙虛的。
「掠影,沒想到半個月不見,你耍嘴皮的功夫倒是精進不少。」簡直皮癢!
掠影嬉皮笑臉地拱手。「多謝大人誇讚。」
「我可不是在恭維你。」司徒漠瞇起眼睛,冷睇掠影在那裡唱獨腳戲。
掠影被他看得全身直發毛。
「司徒漠,你幹嘛那樣看我?」好像青蛙被蛇盯上的感覺,怪恐怖的。
「那就要問你了。」他執筆書寫著,毛筆在紙上摩擦出類似蛇吐出舌信時的沙沙聲,掠影聽來更是頭皮發麻。
「問我?」掠影的笑容開始變得僵硬,甚至覺得軟綢椅墊上好像冒出刺來,害他連坐都坐不住。「問我什麼?」
司徒漠柔聲寒吟,親切提醒。「問你隱瞞了我什麼。」
冷汗霎時沁出背心!
媽呀,不會吧?他明明掩飾得很好,也沒露出馬腳啊!司徒漠到底是什麼怪物,連他藏在肚子裡的秘密都可以洞悉,還是說他天生就有透視眼?
「掠影。」他不耐地提高聲音。
掠影還想做困獸之鬥,舔舔發乾的上唇,小聲道:「我哪有隱瞞……」
「啪!」的一聲,掠影親眼看見牛角制筆桿在司徒漠手中硬生生地斷成兩截,不由得頭皮發麻。
「掠影,我的耐性不多,別讓我再問第二遍!」
嗚嗚,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大不了從容就義,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是三公主……」看見司徒漠瞬間變色的臉,掠影已知道自己的不場不會太好過,卻也只能認命招認。「她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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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出走,琅琊晶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可以逃開司徒漠的控制。
「公主,要是被司徒大人知道,鵲兒……鵲兒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用的!」鵲兒苦著臉,背著兩人的行囊,步履沉重地跟在勇往直前的主子身後,在想到自己可能會有的下場時,下垂的雙肩仍忍不住顫抖。
鵲兒作夢也沒想到,公主竟在半夜把她搖醒,告訴她她的脫逃計畫,還把早已打點好的行囊塞給嚇掉半條命的她,要她穿上衣服後立刻隨她潛逃出宮。
「有我在,他動不了你的。」身著儒衫做男裝打扮的琅琊晶停住腳步,回過身等待鵲兒趴上來。「快點!天就要亮了,我們必須趁著宮裡的人找來前出城。還有,出門在外,叫我公子。」
「是,公……公子。」鵲兒連忙打超精神,快步跟上。
於是,主僕倆有好一會兒不再交談,只是悶著頭趕路。
鵲兒擔心事跡敗露後的下場,她又何嘗不是?
司徒漠是絕對不容許被背叛的,要是被逮著,她很可能會被司徒漠下令軟禁,再也踏不出寧心宮一步。
但是她別無選擇。
如果她不逃,她會淪為司徒漠手中的一顆棋子,被他利用著除去自己的姊姊,好讓他坐上攝政王位。
她不相信大姊會對她不利,更不相信司徒漠。她不要成為他奪權的工具,所以只要她逃出宮靜候女皇宣佈接位人選,她就會再回到宮裡,這樣一來,就不會有手足相殘的紛爭,也不會有人流半滴血……
東方的天空呈現魚肚白,五更天,雞鳴破曉。
鵲兒輕喊:「公……公子,城門開了!」
琅琊晶鬆了一口氣。太好了!看來事情進行得很順利。
主僕倆速速通過大開的城門,順著同慶大道往南走去。
不過走沒幾步,她們就聽見快馬疾馳在官道上的霹靂聲響。
眼尖的鵲兒,一眼就看見為首的男子。
「啊!是司徒大人!」她失聲叫道。
琅琊晶也看見了,她慌忙掩住鵲兒的低呼,拉著她躲到一旁的福德廟後。
鵲兒一臉慘白,她猜自己大概也好不到哪兒去。只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司徒漠能這麼快就發現她不見了?難道是……
司徒漠為首的一行人在城門前停住,他身旁一名帶刀穿著戎裝的男子矯健地翻身下馬,守城將領匆匆出迎。
琅琊晶認得那個戎裝武人,他是皇城禁軍隊長,滄離。
他亮出九龍金令,朗聲宣告。「女皇有令,昨夜皇城有刺客闖入,今日上午城門關閉,午時過後開啟,對於出城人士需嚴加盤查,不得有誤!」
「末將遵命!」
雖說鵲兒的聲音極輕,但仍聽得出正瑟瑟發顫。「公主,您聽見了嗎?昨夜皇城裡鬧刺客!」她們也是在昨夜出宮的,要是好死不死遇上刺客……啊!實在是太可怕了!
琅琊晶搖搖頭,壓根兒就不信。「那是幌子。」
認識司徒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雖然不敢說自己有多瞭解他,但是相處了那麼久,他的心思她還是可以摸到幾分。
可是,她不懂他為何不將她私自出宮的事低調處理?現在娘的身子那麼虛弱,禁不起任何刺激……
鵲兒訝然,詫異的看向主子。「啊?幌子?」
她伸手掩住小嘴,附在鵲兒耳邊壓低了聲音道:「昨夜宮裡根本沒刺客,他們是假藉搜查刺客的名義找尋我們,這是司徒漠不想打草驚蛇時的一貫作風。」
琅琊晶在幽微的晨曦中,凝視著高踞在馬背上的司徒漠。
他一如往常地穿著一品官的玄黑品服,微光勾勒出他的絕俊側臉,深深的怒意掩藏在文風不動的神情下,看起來格外令人膽寒。
現在司徒漠的眼睛,就像是兩隻緊蓋的鍋子,而鍋裡的水已沸騰,很可能下一刻熱氣蒸騰的水就要衝破蓋子噴濺而出──
彷彿意識到她專注的凝視,司徒漠突然往她們躲藏的方向看過來,嚇得琅琊晶與鵲兒連忙縮回小廟後。
若不是親身體驗,她絕對不會相信司徒漠有這麼恐怖的直覺!
「司徒大人,有什麼不對嗎?」注意到司徒漠凌厲的注視,滄離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卻什麼也沒看見。
好半晌,琅琊晶沒聽見司徒漠開口,一滴冷汗滑下臉頰,她感覺自己的胃部因為過度緊張而翻攪著。
走呀!快走!她在心裡吶喊著,一心希望司徒漠能快快離開此處。
「大人?」滄離又喚了一次。
寂靜中,司徒漠悅耳清冷的聲音聽來格外清晰。「沒什麼,走吧!」
「是。」於是大隊人馬再度開拔。
聽著馬蹄聲逐漸遠去,琅琊晶心一寬,雙腿一軟,便無力的跌坐在地。
「公主……不,公子,您還好吧?」鵲兒扶起虛軟的琅琊晶,自己也被那可怕的氣氛嚇得渾身打顫。
「我沒事……快走吧!」琅琊晶拉著同她一樣面無血色的鵲兒,像是後面有鬼在追一般,沒命的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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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闔眼,體力也已接近透支,但琅琊晶就是無法入睡。
「嗯……」她一陣乾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公……公子,您就吐出來吧!吐出來會舒坦些!」鵲兒拿著在河水裡打濕的巾帕擦拭她冷汗涔涔的額角,憂慮寫在清秀的臉上。
「我……吐不出來。」琅琊晶虛弱地搖頭,卻是暈得手腳發軟,只說了一句話就虛弱得沒有力氣接下去,她不斷吸氣,凝聚些許體力後才又微弱地開口。「鵲兒……好吵喔!怎麼有聲音一直從我肚子裡傳出來?」不會是得了什麼怪病吧?
鵲兒的表情霎時變得很奇怪,好像是想笑,可是又竭力表現出嚴肅鎮定的模樣。
「公子,我想……那是您肚子餓的聲音。」
「喔。」原來是肚子餓。
因為被伺候得太周到了,所以她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捱餓的感覺。
從私自出宮以後,為了躲避司徒漠的耳目,她們主僕倆就一路南奔,途中為了躲避追查,由陸路換成水路,絲毫不敢停下,就怕稍有停頓會被人追上,以至於到現在為止依然粒米未進,可能就是因為如此,所以連暈個船都沒有東西可吐,只能頻頻乾嘔。
想到這裡,她又捧起痰盂,傳出一陣乾嘔聲。
看著主子痛苦欲絕,鵲兒也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