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喬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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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小姐，請看清楚我的步伐，先跨出右腳，再輕輕滑出左腳，然後跟著節拍轉個圈……"
面對一臉意興闌珊的關穎凡，舞蹈老師蘇菲亞感到無比的挫折，教學經驗逾十年，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當面擺臉色的學生。
坐在一旁的王珍珠同樣感到難堪，她特別將這間自己練鋼琴的琴室，挪出來給關穎凡學舞，卻沒想到她如此不配合，而向陽則是老神在在，雙臂交疊胸前，悠哉地欣賞好戲。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看這魯莽粗率的女生像只被套上繩索的野馬，不得不乖乖聽他的計劃行事，他就有一種馴服野獸般的成就感，為他平淡無味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樂趣。
"啊，對不起。"這是蘇菲亞第一次被關穎凡踩到腳。
"沒關係。"優雅有禮的老師笑笑地安慰她。
……
"對不起喔——"這是第五次了。
"……"蘇菲亞秀氣的臉上開始結霜，無言以對。
……
"真是太對不起了——"這是數不清的某次，蘇菲亞肝火上升，如此頑劣的學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隨著蕭邦優美的華爾茲圓舞曲，關穎凡不是故意踩到她的腳，就是刻意不配合舞步，脫序演出，就算脾氣再好的人都會想訓她一頓。
眼見原本氣質高貴的舞蹈老師，耐性卻快被這粗魯女折磨光了，一臉想發火的模樣，王珍珠頭痛地猛搖頭，這個野蠻的女人真是丟光向家的臉。
向陽始終沉默，安靜地觀察關穎凡的一舉一動，他哪會看不出她故意在作對，也知道他母親忍耐力有限，他最好能出面緩頰。
"蘇菲亞老師，練了那麼久你一定累了，讓我來接手吧，其實我華爾茲跳得也不錯……"向陽輕柔出聲，和煦的嗓音彷彿天籟般傳進蘇菲亞耳中，她感激地看著伸出援手的救命恩人。
"好，沒問題。"蘇菲亞樂的將燙手山芋丟出去。
什麼？她才不想跟他跳呢！關穎凡厭惡地睞著脫下西裝外套的向陽，看他很自地拉松領帶，總覺得他又想耍什麼詭計。
"如果我跳的不好，麻煩老師指點了。"俊美的臉龐綻出迷人的笑容，即使見識廣的蘇菲亞也不禁心頭小鹿亂撞，這男人一笑起來簡直傾國傾城，帥到讓人想上去吃掉。
拜託，別隨便誘拐女人心，行不行？關穎凡忍不住翻白眼，完全沒發覺自己竟在意起他對其他女人的態度。
"來吧，穎凡……"向陽修長的手指輕握住她的，隨即牢牢把住，另一手環緊纖細的腰肢，身材同樣修長的兩人看起來相配極了，她只要稍稍抬頭，就能與他深的雙瞳相遇，濃烈的、屬於男人的氣息幾乎無可避免，在她呼吸的同時，竄進她的心底，擾亂了她的心緒。
"我不想跟你跳！"她討厭這種感覺，她討厭總是被他玩弄，好似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誰都不能這樣控制她。
"老師累了，我也累啦，我想休息。"
"你不行，除非你能跳好一首曲子，否則你要繼續練習。"他好整以暇說，俊臉那抹玩笑刺眼極了。
他是故意的，她百分之一百確定他是故意的……關穎凡忍下心頭怨氣，不服輸的志氣一湧而上。
哼，少看扁她，跳舞也沒多難，剛才她也是"故意"亂跳，裝淑女誰不會啊！
"跳就跳，了不起啊！"她下他的戰書，隨著音樂輕輕擺動身子，可才踏出一個舞步，隨即漏氣，她踩到他的腳了。
"笨蛋。"不會還裝會，遜！
"向陽！"她好想揍他！
"照我的話做，別低頭看腳，看我的眼睛。"他捏緊她的手，正經地說。
我幹嘛看你的眼睛……關穎凡心裡嘀咕，還是抬起雙眸與他相對。
"我說一，右腳向前，我說二，左腳向前，聽清楚了嗎？"
她悻悻然點頭，為什麼要聽他的？
"記牢了，一，二……"瞧她仍舊一副散漫的模樣，他凜住俊容說："我說別低頭看腳，看我的眼睛！"
關穎凡一顫，咽口口水，幹嘛這麼凶？從小到大還沒人敢對她凶呢，就只有他……她咬住嫩唇，總算凝住眼神，專心地看著他，將整個人交給他。
我認了，你來帶我吧，不過要是踩爛你的腳，可別怪我……
感受到懷中的人兒柔順了許多，身子不再僵硬抗拒，向陽微揚起唇角，更加重摟她的力道，帶領她翩翩起舞。
一、二、一、二、一、一二……他醇厚好聽的聲音像是魔術師的咒語，催眠了她的神志，關穎凡凝望著他，連一秒鐘也沒移開過自己的眼珠子，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如此仔細地端詳他的長相，心情逐漸迷惑。
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她覺得此刻的他並沒有那麼娘娘腔呢？清俊漂亮的五官越看越順眼，甚至構的上帥氣的標準……是她的標準降低了，還是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的偏見和錯誤印象，導致她從沒真正認識過他，就一直覺得他很肉腳，是溫室的花朵？但，他其實是個男人，有魄力、有魅力的男人，連力氣也不會輸給她的男人……
奇妙的是，當關穎凡忘了去注意自己的腳步，隨著向陽的節奏踏出步伐，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她已經跳出了讓另外兩名旁觀者意外的優雅舞步。
"很好，很好……"蘇菲亞在一旁高興地幫兩人打拍子，王珍珠卻是越看心情越複雜。
在她的記憶裡，向陽何時曾用如此溫柔專注的眼神注視一個女人，往常面對她安排的相親對象，他永遠都是客氣溫和的笑容，眸光帶著距離……王珍珠心裡頭深深歎息，難道她兒子真的這麼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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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死了！"
關穎凡完全不顧什麼淑女禮儀了，趴進軟軟的大床，立刻呼天喊地地抗議。
只不過跳了幾個小時的舞，她的小腿彷彿綁了兩個鉛球，痛到她想把那個舞蹈老師踹到海角天涯。
"依照一個初學者的標準，你還算表現不錯。"向陽優雅地坐到一旁床畔，微笑瞅著筋疲力盡的關穎凡。
"我太累了，沒力氣跟你吵架，今晚你放我一馬吧……"半垂著星眸，關穎凡有氣無力地說著。
沒想到跳個娘娘腔的舞蹈這麼累，累到她懶得回公寓，直接就在向宅住下了。
今晚是破例，她一點也不想跟這只臭孔雀或是老巫婆多相處一秒鐘，她只是沒力氣再移動身體。
向陽不動聲色，修長的指頭輕輕觸摸她的小腿，溫柔地為她按摩起來。
"你……"關穎凡錯愕地瞪著他。沒經過她的同意就碰她，她應該毫不客氣揮拳教訓他，或是用力掙脫開，不過這感覺好舒服喔，舒服到她捨不得一腳將他踢開。
"有沒有好一點？"他柔聲說，指頭持續換摸她雪白纖細的腿。
"嗯，繼續……"男女授受不親，她應該在失去知覺以前將他轟出去吧，可是……好舒服喔，舒服到她願意暫時容忍他繼續待在客房裡。
既然她沒反對，聲音聽起來還挺享受的，向陽也不客氣，按摩完左腳立刻換到右腳，不過他畢竟是紳士，不會藉此更進一步吃起豆腐。
"以後每個禮拜一跟禮拜五，蘇菲亞老師都會來教課。"趁她還沒真的睡去，他輕聲提醒她，蘇菲亞除了教社交舞，也是出色的禮儀老師。
"喔……"關穎凡發出宛若聽見地球即將毀滅的絕望音調。
"我按摩的功力還不錯，以後如果又有哪個部位不舒服，來找我吧，我可以提供免費服務。"
向陽說話的口氣彷彿很隨意，其實看她不適還硬撐的模樣，他也於心不忍，雖然他承認自己對待她總是帶點想戲弄她的意味，但並不希望她因此難受痛苦。
"嗯哼……"關穎凡發出滿意的聲音，唇角還不由自主牽起滿足的笑容，真的好舒服喔，他的手是不是有魔力啊。
"關穎凡，你真的有聽到我說什麼？"這樣心平氣和、沒半句怒言，向陽總覺得怪怪的。
"呼……"
聽到均勻的呼吸聲，他停下動作，她也同樣沒任何反應，現在他才確定她真的睡著了。
向陽索性躺到她身邊，更靠近她，一手支撐下顎，安靜地凝視她的睡容。
他伸手輕輕撥開遮掩住臉龐的柔細髮絲，仔細端詳她美麗的俏臉，紅艷的櫻唇微啟，呼息著規律芬芳的氣息，宛若綻放的紅玫瑰，誘惑著他摘取。
只有在這個時刻，沒有針鋒相對，近在咫尺的細緻臉蛋不會對他擺出厭惡的表情，而他也不需再刻意掩飾，其實他一直覺得她有種魅力，緊緊吸引住他的目光，她總能撕下他在別人面前斯文爾雅的面具，只有她能讓他露出真實的自己，或許正因為如此，他才喜歡捉弄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