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喬安
「拿出來!」男子晃了晃手上的刀子,威脅道。
「拿……拿什麼?」
「廢話,當然是你身上的錢。」男子淬道。算她倒霉,讓他意外多賺一筆。
食樂怔忡,看看男子,又瞄了眼一旁的高牆、又望向他手上的包袱,最後視線才又移回他手上的匕首,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偷東西啊?你……你是竊賊?」
哪來一個遲鈍的笨蛋啊!不管,照搶!
「囉嗦,快把身上的錢交出來,我就不傷害你!」
「錢?」她偏著頭,認真想了一下「錢」是啥模樣後,才道:「我沒有。」
「瞎扯,看你這身衣服的料子就知道是上等貨,你怎麼可能會沒錢?少囉嗦,老子沒空和你在這裡瞎耗,快把錢拿出來!」他低吼,跨步上前,將刀子抵在她脖子上。
「我真的沒錢。」她好用力地搖頭,霎時,抵在她脖子上的刀鋒和她頸上的肌膚相觸,並輕輕劃出一條血痕。
「啊!」男子被這突來的狀況嚇到。一般人被刀子抵住脖子時,不是都應該乖乖不敢亂動嗎?現在是她自己搖頭,才會不小心劃傷的,這……這可不關他的事!
對,絕對是她自己亂動,和他沒關係!掩飾掉一時心軟,男子忽然瞥見食樂掛在脖子上的那塊翠玉,立刻伸手扯下,拔腿就跑。
「啊,我的玉!」
食樂嚇到,可這回她反應挺快,連忙反射性往前一撲,抱住男子逃跑的腿。
「那是我的玉,!還我!」她死命抓著,不放手就是不放手!
「臭娘們,放手!」男子舉腿踹著。
食樂完全不顧自己受傷的右手,像匹頑固的驢子,使出前所未見的蠻力死抓住對方,堅持索玉。
兩人糾纏著,男子見食樂豁出去的拚命樣,只好再度亮出匕首朝食樂的右手臂劃了下去,並乘機使勁踹開食樂。
「啊!」食樂痛呼,向後摔去。
她不怕死地又爬起來,想追上去,但也許是沒有那麼習慣穿新羅服的關係,她被過大的衣裙給絆住,反而扭到腳,又重重跌了一跤。
眼看男子就要脫身逃走,倏地,一抹黑影速度更快,擋住搶匪去路──
食樂看不清來人是誰,只知道兩道身影一來一往,打鬥隨即在眼前發生。
優勝劣敗,顯而易見。
三兩下,搶匪手上的匕首旋即被踢落,接著再補上兩拳,便直接倒地不醒,不知是去見了周公還是閻王。
夜,又恢復了死寂。
只除了粗重的喘息聲……
食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呆呆地看著制伏匪徒的那個男人。月色朦朧中,絕俊出色的紫色身形是那麼的熟悉……
「該死的!」
低咒的嗓音同樣熟悉。食樂吸吸鼻子,忍不住激動的情緒。
「昔……昔大哥?」聲音才逸出喉間,即是濃濃的泣音。
昔東浚拾起掉落在地的翠玉和包袱,冷峻地走向食樂。月光輝映中,她終於又清楚看見了他的臉。
先前落單的害怕、面對搶匪的恐懼,以及死命護玉的堅決……都在此刻全盤瓦解崩潰,她抽抽答答哭了起來。
「那個人要搶錢……可是我沒錢……」她像個委屈的孩子,抽噎指控著。
「我知道。」昔東浚蹲在她面前。
「然後……他就搶了我的玉……」她哭得更傷心。
「我知道。」他伸手拭去她的淚。
「還有,我想自己去找樂食樓老闆……可是他不見了……」
「我知道。」他柔聲。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食樂撲進他懷裡,緊緊環抱住他,怎麼都不肯鬆手。
「我還以為你走了……」
她緊貼著他的胸膛,任憑眼淚狂流。
「沒找到你,怎麼走?」
昔東浚歎口氣,強有力的臂膀將她牢牢圈籀住。
起初,樸昱揶揄他可以帶食樂回新羅充當擋箭牌時,確實令他大為光火;然而,當他知道食樂不告而別時,他更是憤怒。急、惱、憂、慌,各種從未有過的激烈情緒不斷衝擊,他暗暗立誓,一旦讓他找到她,他肯定要把她抓起來好好痛打一頓。
可現在,摟著懷中哭泣的她,他發現自己竟然只剩一種情緒……
心疼。
沒錯,他放不下她!找不到她,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離開長安,所以,他放下了族人,讓樸昱領著他們先行出發,而他則留下來繼續找人。
為了她,他幾乎尋遍了整個長安街頭。
「你是特地來找我的嗎?」她傾聽他胸膛傳來的急促心跳,低聲問。
「回去再說吧。」
昔東浚鬆開她的擁抱,率先起身。食樂跟著想站起,才發現腳踝一陣刺痛。
「拐到腳了?」他皺眉。
「好像是。」
「該死的!我要宰了他!」昔東浚面露殺人凶光,憤怒地就要找已昏死在地上的倒霉鬼再算一次總帳。
「算了!」食樂拉住他,阻止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踩到裙角跌倒的。」
昔東浚強壓住滿腔怒火,回過身,將翠玉和包袱放回她手上,準備抱人時,食樂純真又誠實地說道:「這不是我的,是他從這戶人家裡偷出來的。」
聞言,昔東浚二話不說提起包袱,向上一拋,即見包袱飛過高牆,又回到了那戶人家的土地範圍內。
「走吧!」一把橫抱起食樂,一樣二話不說,起身走人。
食樂緊緊勾著昔東浚的頸項,心頭沁出甜滋滋的喜。她明白,昔東浚是在乎她的,他絕不允許有人欺負她!
「昔大哥……」
「嗯?」
「你真的,真的是特地來找我的嗎?」好想知道問題的答案,絕不輕言放棄。
昔東浚抱著她走,沒回答。
「是嗎?」她不死心地追問。「是吧?!」
昔東浚撇過頭,視線迎上她的,終於承認道:「對,因為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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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空寂的昔宅內,唯剩一間房是亮著的。
食樂則興致高昂地東看看、西瞧瞧,左右環顧著房裡的一景一物,這裡是昔東浚的寢房,她是第一次進來,感覺好奇特……
宅裡只剩下他們兩人,且她現在身上穿的還是昔東浚過大的單衣……
這種緊張又親密的感覺,真的好奇特……
但,她喜歡……嘻。
就像他抱她時的感覺一樣!
昔果浚拿出傷藥,準備幫她上藥,他看著食樂兀自火紅的臉蛋,又皺起眉。
「你的臉怎麼紅成這樣?」他以手背探探她的額頭,想她是不是受涼發燒了。
「沒……沒有啊,只是有點熱。」
「熱?這種天?」雖然今夜沒有下雪,但依舊極冷。
食樂乾笑兩聲,想掩飾自己的胡思亂想,卻沒想到反而更羞窘。
「把衣襟拉開。」昔東浚忽然說道。
「嘎?」心臟用力跳了一下,臉更紅了!
「我幫你上藥。」
他看著她喉間血凝的一道細痕,表情森冷得嚇人。
「哦──」原來是她想太多。
食樂輕輕拉開衣領,頸脖間露出漂亮的弧度,她不敢再開口說些什麼,只是乖順地讓他幫自己上藥。
昔東浚一邊開始上藥、一邊壓抑惱火又心疼的情緒,說道:「為什麼你老是在受傷?」
一見到她身上又出現新傷,他真的感覺快抓狂了!
一整天,他找她找得心急如焚,入夜,他才剛跨進昔宅,即聽到附近傳來她的尖叫,當他聞聲趕到時,遠遠地,即看到那個該死的混蛋正揚刀劃向她的右手臂,當時他心臟真的快停了,他以為那個混蛋會殺了她!
望向食樂的右手臂,昔東浚更想砍人了!
她的右手臂原本就被他拉傷了,不過也所幸她手臂上包覆著一層傷藥,再加上衣服的布料阻隔,所以那一刀並沒有傷及她的肌膚。
可,外傷是沒有,但她和那個混蛋拉扯之中,卻難保證沒有傷及筋骨。
拉開她的衣袖,他開始檢查她的手臂。
「那個……對哦,我好像老在受傷,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也常這樣?」看著昔東浚越來越沉重的表情,她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沉默地檢查完她的右手臂,昔東浚站起身,沉聲問:「今天吃過了嗎?」
她心虛搖頭。
「我想也是。」
心想他可能又要因此生氣了,她忙解釋道:「我不餓,不吃也沒關係……」
「現在這種時候,你想吃也沒得吃。」
她傻氣地笑了笑。「是嗎?呵……說得也是……」大家都走了,廚房怎可能留有吃的,況且現在又那麼晚。
才想著,一包饅頭即刻放在她眼前。
「吃吧!也許幹了些,還是勉強吃點。」他還為她倒了杯水。
「嘎?」她傻怔怔地看著饅頭,受寵若驚,這是他特地留的,是嗎?
她對吃仍是提不起興致,只是,想到這是他為她張羅的──
「我……」她嚅了嚅略顯蒼白的唇,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不吃嗎?」他定定看著她。
她反射性搖頭,連忙又點頭,眼底已盈滿感動的淚水。
「需要我餵你嗎?」
她雖搖頭,仍沒有伸手拿饅頭的動作。此時,昔東浚已拿起饅頭掰了一小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