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寄秋
原本他是善良的魔法師,卻因一念之差走岔了路,一錯再錯的回不了頭。
當手中染上第一個人類的鮮血開始,他就開始避免不了接踵而來的慾念,性與血腥開啟了墮落的空間,靈魂不再有一絲人性。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曾經,開朗的陽光男孩也有一片光明前途,輝煌的世界正在前頭等著他,只要他伸出手便能獲得,輕易得有如探囊取物。
但是他的笑容由陰沉取代,充滿希望的年輕臉孔堆滿怨恨,愛意滿滿的藍眸底只是一片漠然,恨的意念凝聚了邪惡。
他想要讓自已更強,他以為只要強過於「他」便能奪回所愛,因此他進入幻魔森林修練。
只是一切並未照他所計劃的進行,意外是唯一的變數,他必須想辦法扭轉錯誤的一刻,應該還來得及,他有幻魔石,還有接受重生的年輕軀體。
她,長大了。
「青雪,你的女兒和你一樣美得驚人,靈動的雙眸宛如紫色星鑽,你該欣慰自已有副嬌美年輕的身軀,你們將合而為一。」
低啞的笑聲粗嘎地響起,縈繞在昏暗鬥室中,叫人毛骨悚然。
一雙貓似的碧眸在黑暗角落窺視,唇畔的血跡來自齒貝的咬合。
那是強烈的恨呀!
「很快地我們會再見面,這次我不會失手了,你還是我的,哈……」
邪肆的眼染上瘋狂顏色,一團黑霧在他背後升起,緊密的包圍住移動身影,兩道綠光幽幽發亮。
那是惡魔的眼。
第九章
傢俱們在騷動。
一股邪惡力量逐漸逼近魔法城堡上空,沉睡的傢俱們因而驚醒,紛紛不安地發出鼓噪聲,來來回回摩擦出驚人聲響。
它們能感受到那股來勢洶洶的森冷氣流拍打著屋頂,原本無溫度的身體驟然發寒,與人無異的意識產生渙散的情況,像是即將迎接末日的到來。
暈頭轉向的小瓷杯們直喊感冒了,歪歪斜斜的相互碰撞,匡唧聲不絕於耳,一小片杯把掉落於地,急得骨瓷奶奶不知如何是好,沒法子一下照顧周全。
小提琴王子拉高音弦似在悲嗚,慌亂中尋找愛人花瓶小姐。
搖得十分劇烈的晚鐘先生不停地噹噹噹……一共響了十三聲,非常詭譎的數字,而且是不由自主,完全不受他控制。
客房裡的古董床全都跑出房間,排成一列地直立交談,你看我、我看你神色倉皇,宛如大地震來臨前的預警,全都集合在城堡大廳準備逃生。
詭異的黑霧形成一團雲狀層層籠罩,讓月光無法滲透,又大又圓地高掛在雲層上方。
風,帶來一絲血的味道。
「怎麼辦、怎麼辦,我家的孩子好像在發燒,誰來幫我瞧一瞧。」直冒白煙呀!
「哎呀,你的漆色都掉了,小心一點別撞上我,我頭痛咩!」他有幾百年沒犯頭疼了,那時他還是一棵櫸樹。
「別慌、別慌,我的電線還沒收好,千萬別踩碎我的插頭。」好險、好險,差點要報廢了。
跳來跳去的椅子像在指揮交通。「四隻腳的請往左邊靠,兩足傢俱右邊擠一擠,對對對,再過去一點。」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越來越虛弱。」
「我也是、我也是耶!全身硬邦邦的快要不能動,我是不是要死了?」
傢俱本來就是死的,因為魔法的緣故才有了生命,所以他們都非常珍惜難得的緣份努力活著,捨不得浪費一分一秒。
不過和人相處久了也染上人的習性,愛計較、膽小、怕死,大難來時各自逃。
嘈雜聲依舊在,眾說紛雲,傢俱們不停的爭相搶話,一時間彷彿置身新開幕的商場,個個搶當第一位見證者,非常怕被忽略。
可是他們又十分惶恐,渾身無力像是要打回原來的樣子,冰冷無感的一件傢俱。
雖然沒有心,但是他們仍然感到害怕,一種來自自然界所散發的恐懼,因為大部份傢俱的前身是樹木及泥土,本能仍存。
「停,大家別吵了,聽聽酒櫃博士的分析,他是我們之間最有見識的一位。」鍋子鏘地發出震耳聲。
頓時傢俱們噤了音,以希冀的態度面向酒櫃博士,等待著能安心的答案,他們實在太驚慌了。
「咳咳!各位。」酒櫃博士看了看城堡內的傢俱,一時沉重得不知該說什麼,好一會兒才又開口。
「我們都知道人類的壽命都不長,他們有所謂的生老病死,也許我們的期限也到了。」
「怎麼可能,我們是傢俱又不是人,我們只會肢解或壞掉。」少了一隻手臂的造型檯燈揚揚它的接地線。
「對呀、對呀!我們是魔法城堡的傢俱,哪會死亡,我的身體至少能再使用一百年。」檜木桌驕傲的拍拍實心肚子。
「奶奶,我不想死,我要和小凳子玩躲貓貓。」再也轉不動的小瓷杯氣力全消,翻倒在骨瓷奶奶身邊。
「乖哦,我的寶貝,奶奶會一直陪著你。」她輕哄著七、八個瓷杯。
一談到死,傢俱們都黯然不語,大廳內一片靜默,不時有低低的輕泣聲傳出,落寞地回顧他們住了兩世紀的城堡,他們也會捨不得。
畢竟他們曾在這裡獲得無數的快樂,從一件死的傢俱到擁有和人一樣,會走、會說話、有思考的能力,魔法城堡給了他們不尋常的際遇。
「我們都能感覺到那股力量的邪惡,而且越來越強大,就算來十個魔法師也擋不了,它正在吸收魔法城堡的能量,我們撐不了多久。」酒櫃博士哀傷地向朋友道別。
話才說完,一陣邪風吹開了大門,傢俱們畏縮地退了幾步相互依偎,發抖的打著顫,不敢直視門外的黑暗,以斜側的目光偷覷。
突地,一道巨大的黑影出現了,宛如地獄的主宰者,寬大的披風如同烏鴉的羽毛一般黑。
他,昂首闊步走了過來,開口第一句話是——
「哪來的死傢俱,還不給我滾開。」手一揮,傢俱們像是七零八落的垃圾四下散飛。
砰地,重物落地聲響起。
「啊!什麼聲音?」身子一彈的安德烈猛然驚醒,爬了一下頭髮坐著。
到底又在搞什麼,這些傢俱未免玩過頭了,幾個主人不在不代表他們可以胡鬧,好歹他還沒死透,至少要安份些過他一個平靜的夜晚。
開舞會得先報備一下,早也玩,晚也玩,也不怕玩得骨折,到時他一定不准雷恩幫他們修理,全送進廢物櫃擱著。
幾點了?他明天一早還有個會要開……咦!蓮兒到哪去了?
瞇起眼一瞧,窗戶旁有道蕭瑟的人影似在沉思,風撩得長髮顯得……妖紫?!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下午的天氣還挺溫暖,為何入了夜溫度驟降了十五度左右,像是倫敦的冬天潮濕多雨,令人手腳發寒。
安德烈起身來到人影身邊,「為什麼不睡?好像快下雨了。」
一件男性睡袍往肩上一落,冰紫色的眼流轉著忿怒。「不是雨是邪惡。」
那是凝聚無數人的怨恨所衍生的邪惡力量,它吞食人心。
「嗄?!」他不解地輕擁著唐蓮華,探頭瞧瞧窗外一片黑雲盤據。
「他來了。」她幽幽地說道,手握著母親遺留給她的紫水晶。
她一直未拿出來使用,妥善的收藏著,一個擁有神之能量的祈福水晶。
「誰來了?」他仍是一頭霧水猜不透她在說什麼,低溫使人的思慮跟著凝結。
「邪惡魔法師。」
「喔,邪惡魔法師……什麼,邪惡魔法師?!」安德烈驚跳的趴在窗戶上眺望。
唐蓮華手一推將睡袍撩開。「他在城堡內,我能感覺到他的存在。」
「他是怎麼進來的?大哥的手下不是在附近……」他當下面色一肅,想打電話詢問。
地下王國的教父豈是省油之燈,隨便一招手便有上百個殺手界精英聽候差遣,他不相信有人能輕易進入防衛甚嚴的城堡中。
「用不著了,你看。」她輕輕地揚手,一道光忽地照出地面上一個個似昏睡的男人。
「他們死了嗎?」該死,早知道該請二哥協商皇家騎兵隊來駐紮,他出資給他們蓋一座皇宮營區。
「沒有,他的目標不是他們。」這些人只是暫時失去意識。
走動間,唐蓮華的一身薄紗睡衣逐漸被一套奇怪的深色衣物取代,腰間多了一把銀白色匕首,行動自如地穿牆而過。
看傻眼的安德烈怔仲了片刻,以為自己正在看一部科幻片,人怎麼可能穿過牆?一定是造假的暗門,只是他以前沒發現。
他有樣學樣的打算推開牆門而過,誰知反被彈坐在地。
「要命,真的是牆。」他連忙跳了起來,中規中矩的打開房門。
但是空無一物的走廊連件擺飾的傢俱都沒有,何況是人。
這下他真頭痛了,城堡之大不是一時半刻可以走完,他該上哪去找人?一個房間一個房間闖嗎?那要走到什麼時候。
這時他不由得埋怨起平常無所不在的傢俱們,嫌他們煩時偏偏在周圍轉個不停,真正需要他們幫忙卻一個鬼影子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