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千水
「一年前出現新的布行與金繡莊對打,一年前有人行刺王爺的小公子,兩件事發生的時間太巧了。」
「屬下明白了。」馬總管點點頭,知道該怎麼做,然後他呈上一封信函,「這是王府派人送來的請帖。」
白亦城接過信函,打開來看。
「是王爺壽宴的邀請函,時間就在今天晚上。」看完內容後,他吩咐道:「馬總管,你讓人把密室裡的珍貴藥材準備好當賀禮,晚上我們到王府赴宴。」
「是。」馬總管先應聲,接著猶豫地開口,「呃,少爺……」
「有話直說。」談完公事,白亦城神情和緩不少,恢復成貫有的瀟灑與輕鬆。
「是。少爺,屬下想請問昨晚與你一同回來的那位姑娘是……」
少爺偶爾然會去風月場所,但從來不曾與任何女子同行,所以對少爺反常的行為,馬總管實在無法不好奇。
「她姓苗,就是我們在那家客棧裡遇到的姑娘,你以禮待之便是。」
「是。」馬總管恭敬地回道。「少爺若無其他吩咐,屬下告退了。」
「你去忙吧。」白亦城點點頭。跟在馬總管身後離開書房,準備去看看那個小麻煩醒了沒。
誰知道才跨出門口,便心有所感地抬起頭,正好看到苗彎月差點跌下樹的景象。
「你在上面做什麼?!」白亦城當場吼叫出聲。
「你終於出來了。」一看到他,苗彎月的瞌睡蟲全跑光了,只剩下餓蟲在肚子裡咕嚕咕嚕地亂叫。
來到書房外,打發明珠走後,她便四處逛著,書房外的花園、假山造景都被她逛遍了,當她無聊地爬到樹上時,書房門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她快餓扁了,白亦城什麼時候才要出來?
老天保佑,在她想完這句話的時候,書房門終於打開了,一個留著鬍子的中年男人先走出來,然後是白亦城。
「下來。」
「好啊。」她立刻跳下去,目的是想壓垮他。
「小心!」白亦城及時伸出手臂接住她,被她輕率的舉動惹出低吼:「你在做什麼?會爬上去,不知道怎麼爬下來嗎?」
她那種跳法,根本是標準的摔斷腿跳法!
「用跳的比較快呀。」苗彎月不以為意地朝他一笑,像篤定他一定會出手似的,然後快樂地跳下他的懷抱。
見她這副不知悔改的模樣,白亦城只能無語問蒼天。
「我肚子餓了,你好慢哦!」她抱怨道。
「你特地來這裡,就是為了告訴我你肚子餓,順便嚇我嗎?」他沒好氣地回道。她到底知不知道,剛剛如果他沒出手,她肯定會摔得很慘?
「才不是,我是等你等到肚子餓。而且,我哪有嚇你?」苗彎月理直氣壯地反問。
「那你剛剛的舉動叫什麼,要是摔傷了怎麼辦?」
「不會摔傷的,我的目的是壓垮你。」她嘻嘻一笑。「如果你沒有接住我,那我就壓你當墊背。」
還真敢講。如果他壞心一點乾脆閃開,她現在還能在這裡笑嗎?
「白亦城,你不要跟我計較嘛,反正你沒被嚇到,我也好好地站在這裡,你很厲害,才不會讓我摔傷,對吧?」她軟言軟語地道。
看他一臉怒氣,苗彎月當然不會呆呆地等他發火,趕緊稱讚一下他,期待他快快消氣。
「你喔。」白亦城只能歎氣,罵與不罵都不是。
「我肚子餓了。」她一可憐地道。
「少爺,需要屬下命人準備早膳嗎?」一旁的馬總管問道。
「讓人把早膳送到這裡,然後你就去忙你的吧。」
「是。」馬總管應了一聲,隨即離開。
白亦城帶她回到書房,苗彎月好奇地東看西看。
「你在看什麼?」剛剛還一副可憐樣,現在卻是滿臉好奇,她的情緒轉換還真快。
「看書房啊。」她依然打量著四周,一會兒後,才終於看向他,「你一定很少來這裡。」
他挑高一眉,「怎麼說?」
「因為這間書房無趣得像是沒有人在使用。」只有書籍、文房四寶、桌椅,這麼貧乏的擺設,一點都看不出有他的感覺。
如果是白亦城常待的地方,應該會有他的個人風格才對。
「你觀察得倒很仔細。」他讚賞地點點頭。
「那還用說。」她驕傲地挺了挺胸。
「但為什麼你會分不清楚東南西北?」想到她可怕的方向感,連神仙都只有搖頭的份。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我有聰明的地方,當然也有笨的時候啊。」苗彎月振振有辭,一點都不以為恥。
「好吧。」算她說得有理。「那你一大早跑到書房外做什麼?」
「等你啊。」
「等我?為什麼?」
「我怕你丟下我跑掉。明珠告訴我,你和總管在書房談話的時候,不許任何人打擾,所以我只好在外面等。」瞄了他一眼,她抱怨道:「誰知道你會說這麼久。」害她在樹上無聊到快睡著了。
敢情他處理生意的時間還不能太久啊。白亦城啼笑皆非地暗忖。
「生意的事本來就很複雜,就算忙上一整天也不足為奇。」他頓了下,渾然不覺自己正在對她解釋。「我不是要人先準備早膳給你嗎?」
「一個人吃飯多無聊。」她皺了皺鼻子。
「嫌一個人吃飯太無聊,那你還敢一個人出門?」
「那不同,我出來是見世面的,當然不能跟著姊姊走,不然哪看得到什麼有趣的事。」她立刻回道。
瞧她這種表情,像是她做什麼事都是很光明正大般,就算是歪理也被她說得理直氣壯,白亦城不禁好奇,什麼樣的父母會養出像她這種女兒?
第四章
「你有義父、有姊姊,還有其他家人嗎?」白亦城問道。
「還有一個不常見面的義母,我們一共五姊妹,我排行最小。」苗彎月乖乖地回答。
「他們放心你一個人出來?」
「姊姊們知道,而義父嘛……,」她頑皮地一笑。「其實我們是趁他不在的時候,偷溜出門的。」
聽起來,她們五姊妹像是悶久了,才會趁大人不在時偷溜出谷。
「你的親生父母呢?」
「我不知道。」她聳聳肩,「我是義父養大的。」
聽到她是孤兒的事實,他面色凝重了起來。
「不要緊的,我不覺得難過。」她笑了笑,從他的表情看來,她明白他想說什麼。「我們五姊妹裡,有四個是孤兒,可是有大姊會照顧我們,有義父撫養我們長大,他們讓我們有一個完整的家,讓我們從來不覺得沒有父母是什麼悲慘的事。」
「你很樂觀。」他笑了。
「那當然,人生要知足常樂,我已經很幸運了,再不懂得知足是會遭天打雷劈。」
「哦?」
「像你呀,做生意如果賺了錢,就應該覺得快樂,要多做一點善事,多幫助別人,感謝他們讓你生意興隆、財源滾滾,而不是賺了錢,就跑到留歡閣去當散財童子。你要知道,迷戀花魁、當火山孝子,那是敗家子才會有的行為。」她語氣老氣橫秋地批評道。
「既然錢是我辛苦賺的,去那裡享受一下,應該不能算是敗家子吧?」他坐在書桌後面,一臉優閒自在的說。
「就是有你這種想法,所以像留歡閣那樣的地方才會這麼多,而且生意興隆,有很多人就在不知不覺中把家產敗光光。」她嚴肅的語氣像是他遲早會敗光家產似的。
白亦城用怪怪的眼神看著她,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聽起來,你好像很瞭解我們這種人似的。」I
「男人都是這樣啊,有了錢,就會想要得到很多女人的奉承和伺候。」這點不用認識很多男人也知道。
「你認識很多很有錢的男人?」
「沒有。」事實上,除了義父,他是她第一個認識的男人。
「那你怎麼知道男人有了錢就會想要女人?」
「聽說的。」她答得很順。
「沒人告訴過你,『聽說』的事通常十件有九件是假的?」
「是沒錯啊,不過這件事一定是真的。」
「何以見得?」
「因為這是我義父說的。」所以是真理。
「那你義父也是這種男人羅?」
「不是。」她搖搖頭。「義父沒有很多錢,他的錢都用來養我們姊妹了。」
「意思是說,如果他有錢,也會想要很多女人?」
「他不會。」她很肯定。
「他也是男人。」白亦城提醒她。
「但是義父不會。義父不好女色,而且義父已經有義母了,要是他敢在外面拈花惹草,義母會把他的腿打斷!」
「真的?」他忍住笑。
「真的。」苗彎月嚴肅地點點頭。
「你義父很怕你義母?」
她搖頭,「不會啊,義父說他是敬重義母,而且娶了老婆,當然就要疼啊,不可以讓老婆生氣,還要保護自己的老婆,這才是男子漢應有的作為。」這是義父每次跟義母有爭執,在主動認輸後,都會對她們說的話。
「喔。」白亦城點點頭,很努力才沒笑出來。
敬重?那是好聽一點的說法。實際上就他聽來的情形是——她義母悍得把她義父壓得死死的,讓他不敢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