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寄秋
快滿二十了吧!
「別盡取笑我,二哥,你不會是想念我才到加拿大吧來!」她自信無此「榮幸」。
並非手足之情淡薄,而是她一向很令家人放心。
他清清喉嚨,不自在的說:「呃,雲月她……有來找你嗎?」
「喔!原來你是來找逃妻的呀!我當是你良心發現,來為小妹我送生活費。」
「沒大沒小。」他輕叩了她額頭一下。「我可不敢違背鳶家的家規。」
鳶家在美國是玩股票起家,前兩代由兩手空空一路打拚到現在擁有眾多事業,財產總數硬是擠進富士比排行榜百名之內。
上一代長輩怕兒孫揮霍無度,散儘先人基業,故立下一條磨練子孫的規矩。
凡是年滿二十的鳶家子孫,皆必須離家自力更生,不得依附鳶家財勢,期限五年,旁人不得干涉或伸出援手。
而一向乖巧的鳶虹戀不知為何反傳統而行,從十五歲開始便在外租屋打工,自行負責學費和生活費,不拿家裡半點錢。
後來還學起孔老夫子周遊列國,以半自助式的方式遊學各國,鮮少在同一個學校待滿三個月。
雖然在家中是最受寵的ど女,但是她非常獨立,擁有鳶家人堅強的韌性和開朗的天性,看似柔弱卻剛強,自有主張。
「二哥,你惹雲月生氣了?」
他苦笑著。「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是受無妄之災拖累。」真是禍從天降。
「不會吧!雲月不是不分是非之人。」她是性子急躁了些。
「還不是她那個花癡大姊從中作梗。」鳶爾商恨不得賞那女人兩巴掌。
鳶虹戀頓時領悟地點點頭。「我瞭解了。」
雲月和她是高中三年同班的好朋友,因為往來密切才搭起她和二哥的愛橋,成就了一樁美事。
誰知雲月同父異母的姊姊也愛上二哥,百般糾纏,不斷在人前奚落異母妹子,大言不慚的自稱是鳶家未來的二媳婦,向外界放話。
二哥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當著眾人的面前,將一隻造價不菲的鑽戒套入雲月指中,宣佈兩人的喜訊。
「要不是看在月兒的份上,真不想和雲夜打交道,斷了和解家的生意。」鳶家不缺合作夥伴。
「這次她又搞了什麼把戲,把雲月氣得家都不回?」鳶虹戀淡漠的問。
鳶爾商眼中有著怨懟。「她故意將合約放在飯店,明知我趕著和月兒拍婚紗照,硬是無禮地拉我回去她刻意訂的房間。」
「脫了嗎?」她很想笑,但是強忍著。
「欸……小五,月兒要是有你的冷靜、聰慧,她就不會被假象蒙了眼。」
愛上了烈性女子,他只有認了。
解雲夜的確如小五所料,一進門就開始寬衣解帶,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他才一低咒轉身急著扭開門,就被她反撲在地,男下女上跨騎著,任誰看到一個光溜溜的女人坐在男人命根子上,都無法不想入非非。
何況是突然推門而進的雲月。
頓時,他知道自己被算計了。
而以雲月衝動的個性,再加上自幼私生子身份成長的不安全感和自卑,她當場拂袖而去,不聽他任何解釋地登上最快離台的班機。
因此,他只好苦苦的追妻,免得她鑽牛角尖,拱手讓夫。
「二哥!怪你長得太養眼,惹得人家姊姊眼紅來搶郎。」鳶虹戀眼角微瞄楓木後躲藏的影子。
「要不要借我一把美工刀在臉上劃幾刀。」長相是父母給的,他有得嫌嗎?
鳶虹戀輕笑地敲敲他的手臂。「最近很流行刀疤酷,我借你一罐鹽酸吧!毀個徹底。」
「小五呀小五,你越來越壞了,想讓你二哥討不到老婆呀!」她全讓他們四個哥哥寵壞了。
鳶家共有五個孩子,分別是鳶奕宮、鳶爾商、鳶穎角、鳶似徵和鳶舞羽,合稱五音。
而舞羽則是虹戀十歲以前的名字,因為她常年大病小病不斷,經一高人指點才更名為虹戀,之後身子骨漸漸康復,自此不曾再生過病。
小五是四個兄長對她的暱稱,和小舞音相似。
「二哥,你該問問那邊的漂亮小姐,她若肯點頭就OK了。」眼神一轉,她笑得可人。
「你少……月兒?」
鳶爾商本當她說著揶揄話,大手一揮,不經意頭轉了幾度,瞧見那故意躲藏的熟悉身影,不由得微愣。
「傻呼呼地幹麼,還不趕快去抓緊雲中月,小心她又躲進雲層裡。」她好笑地推推兄長。
「你喔!月兒現在還氣我呢!我一靠近,她的飛毛腿非我能及。」他是心有餘,力未逮。
忍不住大笑的鳶虹戀頗為同情兄長,雲月是長跑健將,曾拿過不少獎牌,二哥的確追不上。
腿長不代表佔優勢,耐力才是第一要件。
「還笑,快幫老哥想個主意,別盡杵在那看笑話。」很無奈,但他莫可奈何。
「看在你這麼『楚楚可憐』的求我,小妹我……欸!有求於人要謙卑些,不然……」
他收回正要戳向她額頭的手一訕,「小五——」
「不逼你了,我去開解開解准二嫂。」
※※※
「小月,你要繼續鬧彆扭嗎?」
被人猛一拍,解雲月嚇得跳起身來,頭頂撞到突出的橫木,悶哼一聲直瞪著好友兼未來小姑,兩手交換地揉揉痛處。
「你是鬼呀!」
「做錯事千萬不要心虛,以後會被我老哥克得死死的。」真是個大沒膽。
雲月的外表和名字完全不符,粗枝大葉的她有一副模特兒的高挑身材,足足高鳶虹戀十五公分,差不多一七五公分左右。
她和鳶虹戀一樣中學畢業就未上大學,投身模特兒行列快兩年了,在洋人的世界毫不遜色,尤其是她的東方臉孔,帶動一股東方熱。
追求者眾,常令鳶爾商吃味不已,生怕一個沒看牢就丟了老婆。
「虹虹,你是玩我還是玩你二哥,誰不知你是表面清純,內心邪惡。」解雲月的手還擱在頭頂細揉。
鳶虹戀故作無知地說:「你說得好嚴重哦!那個老公要不要?」
「他呀!哼,叫他哪邊涼快哪邊待,人家現在可搶手得很,我怕被人砍。」她說得滿嘴酸。
自己的未婚夫和自家大姊搞在一起,她氣到心痛盲了眼,忘了大姊的為人卑鄙到極點。
等靜下心想想真不值,至少一人踹他們一腳,才能出口怨氣。
「怎麼,我昨晚念了一夜經,敲不醒你的豬腦袋。」害她跟著失眠,人有些恍惚。
「死女人,你好意思說,不幫著我罵你二哥出氣,拚命在我耳朵邊灌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蠶寶貴都在裡面吐絲成蛹了。」
人在氣頭上,佛祖下凡結善緣都不得其門而入,她哪聽得進去。
「罵有何用,問題出在信任上面,你真相信我二哥會上你家的黑寡婦?」鳶虹戀淡淡地道。
「我……我怎麼會知道,你不是常說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感官動物,雲夜長得又不醜。」
即使多年後認祖歸宗,她仍不諒解父親辜負她母親而別娶,造成母親終身背負破壞人家婚姻的罪名。
眉微微一挑,鳶虹戀有些慚愧。「你明知道我壞嘛!這些危言聳聽的胡言進不得耳。」
「是嗎?」
「二哥對你的深情天地可表,你想平白見設計你們的人在背後大笑?」
「月兒,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背叛你,是你大姊耍下流手段要使你誤解。」
倏然竄出的男音,害原本已平靜思考的解雲月再度嚇了一跳,頭頂再次撞上同根橫出的楓木,痛得她直呼。
「你們兄妹是鬼來投胎呀!存心要我腦袋開花才甘心。」哦!痛。
鳶爾商連忙賠罪,輕揉她的頭。「對不起,我忘了你膽子小。」
「誰膽子小來著,你根本就是想害我變白癡,好成全你和雲夜雙宿雙飛。」她最恨人家挑她的痛腳踩。
膽小犯法嗎?她了不起膽汁分泌較少而已。
「傻瓜,她拿什麼跟你比。」他將解雲月摟進懷中,「我只愛你一人。」低頭熱切地吻住她的唇。
輕輕歎息,鳶虹戀轉身走開,朝來時路仰望天空。
她總覺得空虛,好像心的一角被封閉,所以她不停地尋找,尋找一個模糊的答案,因此她旅行。
「我的心在哪裡?」她問蒼天,也問後士。
※※※
「小姐她過得很自由,你該放心吧!」一位身著古代侍僮服飾模樣的黑影如此說。
「可是她的心尚未找到真正的自由,我走不開。」他是愛她的,在千年以前。
「少爺,你已經不欠她了。」
「情債難還,只願我的今生能善待她。」他輕喟地望著她的背影。
「是你想不開才是。」小侍僮在一旁嘀咕。
兩道黑影如來時一般,消失在朗朗晴日下。
第二章
加拿大的楓葉,楓樹下的女孩,那張二十年不曾退出夢境的容貌竟然真的存在,不再是夢。
畫面上不斷重複的影像投射在超大立體螢幕上,栩栩如生地似在眼前,彷彿手一觸摸就能化解她眼底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的輕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