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七夕
「那是因為她捨不得你在外頭受苦，如果你願意回家，她會更快樂。龍龍，懂事點，別老以為全世界都對不起你。加冠，好好勸勸她。」
突然被點名的女生，點頭如搗蒜。「是，表哥。」
接著，男人又轉向從他過來就一直立正站好的男生。「加軍，明天到我公司來，我公司的員工保險由你承辦。」
張加軍不敢相信耳朵聽到的。「真的嗎？謝謝表哥，謝謝表哥。」
老天！御縷纖維公司要把保單交給他做，五、六百人的企業保單要跟他買！我的媽呀！他發了。
衛小龍頗不是滋味地瞪了張加軍一眼，一不留神，又對上一道凶神惡煞的目光。
「聽好，龍龍，別再跟爸嘔氣了，闖事業沒那麼容易，不是隨便玩玩就可以成功。我還有事，先走了。阿軍，這有八千元，你帶她們晚上好好去吃一頓，早點回家。」
「是，表哥，表哥再見。」接下厚厚一疊鈔票，張加軍樂得下巴都快掉了。
不僅有了生意，連電影和晚飯都有人請，他張加軍今天真是鹹魚大翻身。
對著轉身離去的貴人鞠個九十度的躬，才想好好數數鈔票，沒想到馬上被奪下去。
「死阿軍，你真沒骨氣，為什麼要拿他的錢？」被訓還要吃人家的，真孬。
「小龍小姐，這怎麼叫沒骨氣呢？他是我們的大哥，給零用錢請吃飯很理所當然啊！」奪回白花花的鈔票，這次他絕不讓她。
「理所當然個頭啦！你不知道我就是不屑用他們的錢才離家出走嗎？加冠，你也罵罵阿軍啊！加冠……」
張加冠根本沒空理會她的咆哮，只是失神地望著遠處那個似乎被大龍強拉著的女孩，一臉狐疑。
「加冠，你到底在看什麼？」鬥嘴的兩人也發現了她的異常。
「小龍，真沒想到大龍的女朋友竟然是她……」
「她是誰？」忘了鬥嘴，衛小龍跟張加軍同時問。
「你不知道？！」張加冠一副她沒救了的表情瞪著她。「虧你還是做服裝生意的，剛才大龍身邊的美麗佳人就是你的敵人……」
「我的敵人？！」
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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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LiveBand正演奏著抒情歌曲，女歌手低沉磁性的嗓音讓整個餐廳的氣氛有點感傷。
正如同衛小龍現在的心情。
怎麼會是這樣呢？
「你說大龍的女朋友是裴瑪琳，我怎麼會不知道？」
裴瑪琳－－那個知名服裝設計師、裴巨蒙的妹妹、搶走她展勤制服案的元兇！
「你怎麼會知道？離家出走半年多，那個家裡發生的事你會知道才怪。」張加冠好心點醒。
「也對。」女孩垮下肩。「你說，我叫大龍去跟他女朋友說要她把制服案子轉包給我，算不算走後門？」
「算。」
兩姊弟異口同聲的答案，差點壓過台上的歌聲。
「管他，那個裴巨蒙可以這樣做，為什麼我不行！」
「OK，那你願意低頭去求大龍嗎？」張加冠賭她的脾氣。
果然。「不要！上次想找他給個清潔案子做做，竟然被他訓說我沒骨氣，有種自己創業就別想吃窩邊草找親戚要生意，真氣死人了。」
「所以羅，你還要找他幫忙嗎？」張家姊弟露出同情眼光。
「欸，算了。為什麼我會這麼歹命啊！」
說起她衛小龍這半年來的坎坷命運，以及她跟大龍間兄妹鬩牆的問題，還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複雜程度連他們都搞不通。
「你歹命，那天底下就沒有好命的人了。我真搞不懂，姨父也不過是不讓你當老闆，你就離家出走，太誇張了。」張加軍啐了口。
這丫頭就是所謂的人在福中不知福。
不知福的女人白他一眼。「你知道什麼，他重男輕女，大龍當初大學一畢業他就送他一家公司當畢業禮物，為什麼我就不行？」
「人家大龍從大一開始就到公司打工了。」連張加冠都加入撻伐她的行列。「你什麼也不會。」
「我拿的是企業管理學位耶。何況我也說過要去打工啊，是老爸不答應的。」
「姨父是疼你，捨不得你吃苦。」
「算了吧，那老頭重男輕女就是重男輕女，我一定要闖出一番名堂讓他刮目相看。」
「很好，你就用這股力量不斷激勵自己，一定會成功的。」張加軍以兄長的身份鼓勵她。「明天等我把大龍哥公司的保險全簽下來，嘿嘿嘿，我們就可以吃香喝辣好幾個月了。」他也可以買部車了。
「死阿軍，我勸你有骨氣一點，別接受大龍的施捨。死大龍根本是在收買人心。」
「大龍收買的不只是人心，還有大家的肚皮。」張加軍用力啃食著豬肋排明示表妹。「小龍，骨氣不值錢的，大龍給我的不是施捨，而是彼此互惠的合作，我是靠專業能力賺錢，不像某人，坐吃山空，只能賺零星的洗廁所工錢。」
「死阿軍，你一定要說這個嗎？告訴你，我也快翻身了，我發覺裴巨蒙對我越來越有好感，他公司的生意應該跑不掉了。」
「小龍，你應該知道裴巨蒙是吳紫芳的男朋友吧？」見她因說到那男人的名字而神采奕奕的，讓張加冠更擔心。
「你幹麼突然提這個？」表姊的話讓她心頭一顫，有種刺痛的感覺。
張加冠語重心長地道：「我不希望你受傷，從他跟吳副總的交往過程看來，我發現他不是個會疼惜女人的男人，我怕你……」
「哈哈哈，你想到哪裡去了。」衛小龍用傻笑截斷她的下文。「我怎麼可能跟那個走後門的奸商？怎麼可能……」
奇怪，她怎麼突然間完全沒了食慾？
第五章
這裡真的是一家公司嗎？
裴巨蒙冷冷看著那扇幾乎快解體的木門，木門外的紗門早已經破破爛爛，招牌還是用便宜的電腦割字貼成的。
地址沒錯，但是，一個號稱很專業的巧幫手公司會有這樣的門面？
他開始懷疑，很認真的懷疑。
「少年ㄟ，你來找人？」一個騎著單車的歐巴桑在他身邊停下，像看猴子一樣瞪著他。
「請問這裡是巧幫手公司嗎？」
「速啊，你速小龍的男朋友嗎？」歐巴桑反問。
那雙突然發亮的眼神嚇得他忙搖頭。「不，不是。」
一聽回答，歐巴桑的表情又變回原有的警戒。「那你速來找幫手幫你做工的嗎？」
「我是來找衛小龍小姐。」
「找衛小龍？喂，少年ㄟ，你蒸笑ㄟ……」歐巴桑突然插起腰。「剛才問你速不速小龍的男朋友又說不速，現在又說要找衛小龍，你給我蒸笑ㄟ啊……」滿口碎碎念的阿桑明顯被他惹毛了。
但是，他哪裡做錯了？
就在她碎碎念個沒完的同時，旁邊又來一個騎摩托車的中年人。「阿水嬸，這個人是誰啊？」
「他要找小龍啦！但又說不速小龍的男朋友，也不知要做什麼……我去叫小龍。」沒再理會兩個男生，阿水嬸打開破紗門推門進屋。
裴巨蒙對著身旁上下盯著他瞧的男子點點頭，停好摩托車的憨厚男人也對他露出白白牙齒見腆笑著。
「老闆，如果你欠工人的話，找我們就對了，中年失業讓我們更懂得珍惜得來不易的工作機會，也會做得更賣力的。」
誠懇的一席話讓人聽了有些動容。裴巨蒙有些意外，多少人碰到這樣的挫折時要不怨天尤人，要不就委靡不振，這個男人卻選擇勇敢面對，還積極推銷。
看來衛小龍的雜牌公司似乎還有可取之處。
還來不及回應對方，剛才那個阿桑已經隔著紗門喊他。「喂，少年ㄟ，你還站在哪裡做什麼，進來啊！」隨即就見她轉身對著屋子裡吼。
「小龍，有個帥哥找你。」
「誰啊！」
一大早被一堆水費、電費、電話費還有房屋稅弄得快瘋的她聽到叫喊，撐著一雙熊貓眼抬頭。
隨著黝黑男生走進屋內，裴巨蒙仔細看著這家所謂巧幫手公司的內部，還好，沒像大門那麼淒慘，裡頭整理的還不錯，竟然還用OA隔間，空間雖小但裝潢上倒花了心思。牙白的牆壁掛著一些木雕作品，進大門右方的空間放了一套米白格子的布沙發，很溫馨，也很有家的味道。
「怎麼是你！」衛小龍看著意外訪客。
裹在毛呢長大衣下的高大身形，配上梳得一絲不苟的黑髮，這男人簡直像極曼哈頓區律師事樓的雅痞律師。
這是游泳池親密接觸後兩人第一次見面，她的心，跳得稍嫌快了些。
面對她的驚訝，男人酷酷地露出微笑，環顧一下四周。「原來這就是衛老闆引以為傲的公司。」目光最後落在那張亂得不像話的桌子上。
隨著他的眼光，衛小龍連忙將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全掃入抽屜，整整衣裙站起身。
「對不起，公司事情很多，有點亂……」就跟她的心情一樣。「裴先生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