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七寶
到目前為止,硬生生的就是差那一味藥引,一味最關鍵也最重要的藥引!
也因此,被請求留守、留在莊中等著煉藥的她呢沒事做,一路空等到現在,然後,這三更半夜的夜裡,突然就冒出這一票人……
"雪姑娘,我二師兄病發,請您妙手回春,趕緊去救救他吧!"像尊彌勒佛般肉嘟嘟的胖男人求道。
雪雨認得他,這顆肉包子是柳飄飄的八師兄,正是她留在綠柳山莊的專用主廚,要不是因為這顆肉包煮的東西還不錯吃,她也不會真願意乖乖的留下,只是……除了廚藝外,這顆肉包真是不長腦!
"沒有藥,怎麼救?"她問。
一陣死寂,只因為她的回答。
"可是、可是之前雪姑娘您妙手回春……"
"我說過……"絕世麗容不帶任何表情,果決的截斷延壽的話,冷若冰霜的提醒他們,"那只能暫時性的。"
雪雨心裡很清楚延壽說的是哪一樁的事。
在她初到這莊園時,便曾設法施藥,延緩了容飛羽身上毒發的情況,但由於容飛羽身上的赤蠍熾已被種下十來年,在沒有解藥的情況下,容飛羽能活到今日都已是一種奇跡。
她當時便把醜話說在前頭,明白表示過,就算能延緩,但效果也不會多好,果不其然,不過是多拖了兩個月,他那按月發作一次的病症又出現了,已經盡過人事的她又能如何?
"雪雨姑娘,既然您上次能延緩赤蠍熾的毒發,那麼……"胖老八小心翼翼的問:"呃……可不可以再一次……"
"不行!"雪雨一口回絕,冷冷的道:"延緩他毒發的辦法,是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這四個字讓四週一陣死寂。
沒人想到,原來這女人是用另一種毒,壓抑赤蠍熾的毒發。
雪雨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驚悚人心的話,毫無所覺的冷言續道:"以毒攻毒,原先這方法在得到解藥前,少說能擋上一年半載的時間,可以讓中毒者在這期間內想辦法去求得解藥。"
"一年半載?"胖老八被弄糊塗了,"可是,二師兄他還不到兩個月就又發作了!"
"你二師兄身上的毒拖得太久,加上這麼多年下來,你們用奇珍妙藥,千方百計要留下他的命……"
雪雨默默的看向遠方,清冷的表情看不出她的情緒,只聽得她續道:"你們的努力雖然是讓他活到了今日,可他身上的毒,毒性早被那些靈藥給養刁了,現在能壓下兩個月,已經很不錯了。"
"那現在呢?就不能再試一次,讓爺少受點折磨嗎?"延壽不死心。
雪雨覺得煩了,更明白的點出當中的原理,"以毒攻毒雖然壓抑下赤蠍熾的發作,但當它再發作時,就表示這毒性對它再也無效了,現在要我再換另一款毒下去,這當然沒問題,但以你們那位'爺'現在的情況,換一款毒性更強的毒進到他的身體,你們以為他受得住嗎?"
"是、是嘛!"胖老八微愕,肉嘟嘟的臉上滿是苦惱,"那、那就沒辦法了嗎?"
"就算不能再延緩赤蠍熾的毒發,那至少……至少可以減輕二爺的痛苦吧?"延壽並不輕易退縮。
話都出口,延壽也沒什麼好顧忌的,忙著再問道:"雪姑娘,這天下群醫都束手無策的奇毒,您都有辦法可以解了,就算現在顧忌爺的身子骨,沒法兒再施藥延緩,但,想必您也有減輕毒發時、患者病痛的方法,是不是?"
雪雨沉默了一下,月光映著她那張清冷的絕世麗顏,好半天過去,才見她開口應道:"也是。"
因為她的回答,希望重燃,所有人的心全被高高的吊起。
"雪姑娘的意思是?"胖老八小心翼翼,太過小心翼翼的問。
"想減輕毒發時的折磨,那不是沒辦法。"雪雨證實了延壽的大膽猜想。
那還等什麼?
所有人不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雪雨目無焦距的凝視著遠方。
那翩翩白衫在月色下隨風輕擺,出塵秀雅的絕世美顏,配得那一身不惹塵俗的清冷氣質,在月色之中,當真美得有如雪中仙子……
"雪姑娘……"胖老八急切,但又不敢造次。
美人收回凝視的目光,一雙妙目往胖老八看去。
四周,靜得可以,沒人敢再開口,可延壽實在忍不住,小小聲的喚了一聲──
"八爺。"
"噓,別吵,雪姑娘不知想吩咐什麼事。"胖老八老實不客氣的噓了他一聲。
延壽皺眉,沒再說話,心底就是覺得不對勁。
這是他的錯覺嗎?
不知怎地,他總覺得……覺得不管是凝視遠方,還是這會兒看著人,這雪姑娘的樣子雖然還是平日那樣的冷冰冰、不太搭理人的樣子,但還是有那麼一丁點兒的不同,讓他覺得有那麼一丁點、一丁點兒的……呆滯。
念頭才剛落定,就見那天仙一般的美人兒捂著嘴,吐氣如蘭的打了個呵欠,開口──
"我餓了!"
第二章
痛,那種打血液裡直竄入骨子裡的疼痛……好痛……
容飛羽昏了又醒──正確來說,是痛昏了過去,再因為這違常的劇痛,又被痛醒過來!
說來可悲,對於這樣的過程,容飛羽竟感到習慣,甚至對於這些苦痛與折磨,他已開始覺得有些理所當然。
而且,讓他習慣的事不僅是疼痛,他也開始習慣在清醒過來的那一剎那問,發現嘴裡被放置的那塊厚厚的布巾──那是在某年某次的毒發之時,失去意識的他不慎咬傷自己後,為免他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造成咬舌自盡的憾事,不得下做的預防措施。
一切都成了習慣,即使已睽違兩個月沒有病發,但什麼也沒有影響,就如同過去,清醒過後,容飛羽第一直覺便是想先吐出口中的布巾,可這一部分也一如過去,太過虛弱教他連這等小動作也無法做到。
面對這樣的窘境,那份習慣教容飛羽對此情境麻痺,沒有了任何的感覺,反正他連苦笑的力氣也沒,就算真有感覺又如何?
所以一如往常,理智恢復的他放棄吐出嘴裡的布巾,咬牙忍著週身萬蟻鑽心的疼痛,張眼……然後愣住。
他認得所有的人,板著臉、故作老成的侍兒延壽,還有總是笑臉常開的八師弟,甚至是那名被妥善伺候,名叫雪雨的冷艷少女。
要是他的理智沒讓毒發的疼痛給弄擰的話,在他的認知中,這名少女是受了小師妹請托,說是能解他身上奇毒的人。
而先前托她之福,他確實過了兩個月不用受毒發之苦的太平日子,讓莊裡的人開始信服她,包括師父與師娘,對於解除他身上奇毒的事,一個個都抱起莫大的希望。
但現在?
那個人人信服的神秘少女,在他飽受折磨、痛得死去活來的這一刻,她就坐在他的病榻前,一手執筷、一手執匙,對著檀木圓桌堂而皇之的吃麵?
吃麵?!
容飛羽一度懷疑眼前的畫面是出於一種不切實際的幻覺,但那面香、那進食時唏哩呼嚕的聲音是那麼樣的真切,讓他不得不接受現實──那個本該受命幫他解毒的少女,真的是坐在他面前,對著飽受毒害的他吃麵……
"雪姑娘,您就不能先幫我二師兄看看嗎?"胖老八急得一頭汗,真要教這小姑奶奶的慢條斯理給急死。
另一旁的延壽像是在與誰生氣似的,板著臉,一句話也不吭,就這樣直勾勾的瞪著那吃麵的人。
雪雨並不理會那太過緊迫盯人的目光,也不想搭理胖老八的催促,猶是慢條斯理的吸著她的麵條,小口啜飲那鮮美的湯汁,就在左右兩方的緊迫盯人當中,只見她極其突然的開口──
"你醒了。"
她這一開金口,那兩尊虎視眈眈的左右門神馬上轉移了注意力。
"二師兄!"
"爺!"
一胖一瘦的身影飛快的朝床邊擠去,特別是胖的那一尊,速度之快、動作之靈巧,簡直教人歎為觀止。
"二師兄,如何?還撐得住嗎?"
"爺……"延壽手下沒停,小心翼翼的取下王子口中的布巾。
"沒事。"容飛羽耗盡所有的氣力,才勉強壓抑下那陣痛,不讓語意中出現抖音。
"二師兄……"眼見親親二師兄咬牙硬撐的樣子,八師弟心頭一陣不忍,但又不知該說什麼。
暗暗做了一次深呼吸,容飛羽試著淡然面對那難忍的痛楚,開口道:"怎麼聚在我這兒呢?"
"二師兄,好消息,雪姑娘說她有法子能減輕您身上的痛苦。"胖老八高興的道。
聞言,蒼白爾雅的俊顏不見期待,也不見欣喜之情,好像渾身的痛楚並不存在,又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容飛羽只淡然的應了一聲,"是嘛!"
"爺,您不舒服,別再說話了。"延壽極為體貼,取來另一方潔淨的布巾,知曉這時的任何碰觸都會使主子感到疼痛,因此,只見他用極其輕柔的力道,小心拭去主子額上滑落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