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七寶
星風原是一臉嫌惡的看著身上的血跡,聽到他的話,冷冷的眸轉而看向他。
「別過來!」挾持著柳飄飄,身為分舵主,也是此刻唯一地煞門活口的男人有些冒冷汗。
「放了她。」星風朝他逼近。
「我叫你別過來。」男人大喊,想善用手中的護身符,說道:「你別逼我對她動……」
一個「手」字還沒說完,一把亮晃晃的刀刃由他的頸部掃過,如光影一般的直穿透過去,咚一聲的,釘入後頭的牆上,入壁不只三分。
刀柄,微微晃動著,空氣在這一刻中再次凝結成冰,驀地人頭落地,爆出大量血跡的同時,持刀的身體跟著倒地不起。
如此殘暴血腥的畫面就在身前發生,柳飄飄驚得無法動彈。
被噴得一臉血的她,眼睜睜的看著前一刻還用刀威脅她的人直挺挺的倒下,眼前這瞬息萬變的局勢,她僵硬、她呆滯,她、她、她……她真的無法反應過來。
星風大步的走向她,在她的呆愣表情中動手解開束縛住她的繩索,動作俐落,但出人意料的輕柔,緊接著,他捧著她的臉,仔細的用袖子擦去上頭的髒污。
「髒了。」他說,而她聽出了語氣中的懊惱。
在她所處的場景,在她所看到那麼冷血的殺人手段後,看著他,她應該是要怕的,她自己都覺得她應該要對他感到懼怕。
但、但就在他一臉認真的幫她擦拭臉上的血漬時,不知怎地,許多的畫面在她的腦海中閃過,點點滴滴,都是她與他相處的情景,讓她發現,雖然他看似冷酷,殺人時連眼也不用眨一下,可是他待她……以他的個性來說,其實也真算是好的了。
驀地,她懂了,關於二師兄所說的:看似無情的深情!
很荒謬,她自己也這樣覺得,怎麼會在這種時刻體認到這種事?
可是在星風一臉認真,用著自個兒的衣袖想幫她擦去臉上的血污時,她真的開始明白了,以星風這樣個性的人,他對她,真的是情深意重了……
「有沒受傷?」總算還她一張乾淨的臉,星風摸摸那嫩頰,若是他這時的聲音能再柔上一點、表情再軟上幾分……哎哎!柔情萬分也就只能這個樣了。
她想像中,內心因為這樣的想像,興起一股不知名的震撼感。
畢竟、畢竟她過去從沒有想到這層面去,她從來沒想過,原來星風他……他對她……
「他們傷害你了?」見她遲遲不語,星風本就酷嚴的臉又更冷了幾分。
「沒啦!」她連忙否認,臉兒不知怎地漾著可愛的粉紅,怕他不信,她強調,「我真的沒事啦!他們……」
目光不小心的掃向那些只能稱之為屍橫遍野的慘烈畫面,嬌俏的粉紅色澤盡褪去,什麼綺麗甜美的想像都沒了,她的臉色轉白,感覺有點想吐。
「別看。」他本想把她的臉埋進自個兒的懷中,好阻斷她的視線,但在她貼近他的同時,教他想起他身上也被噴了一身血污,連忙停下動作。
她一張臉就讓他捧著,一下拉近一下又停住的,對著他被染紅的前襟,她真是一頭霧水。
「總之別看,我們回去了。」他下了一個結論。
不給她東張西望再繼續亂看的機會,一把攔腰抱起了她,光影一般的速度飛逝而去,完全忘了,還有一個胖胖的老八被晾在屋樑上。
對著死成一片的慘烈,胖老八的腦中仍處於一片的空白——
他、他、他、他、他……有人像他這樣救人質的嗎?
直接,他就這樣直接的殺了進來耶!這會不會太直接了點?
簡直是直接過了頭!
但話又說回來,這樣的直接,還真是出人意料的有用,只不過……喂!喂!他們小倆口沒必要把他給留在這裡吧?
知道自己慢了幾拍,沒時間可浪費,肉呼呼的胖胖身軀以不成比例的靈活躍落地面,緊跟著閃了兩閃,迅速的追了上去。
喂……等等、等等他啊!
被遺漏的尾聲
山青、水綠,偶有白雲一朵緩緩飄過,湖岸邊有一嬌小身軀手持釣竿、倚著枝幹閉目垂釣。
驀地,湖面起了波瀾,原先閉著眼假寐的垂釣者連忙睜眼察看,只見水面上波紋甚巨,並非魚兒上鉤,而是更大的生物,很大……先是冒出個頭顱,然後倏一下的飛起。
看見了!她又看見了!
入眼的畫面,差點讓釣竿從手中滑落,即使、即使已成親月餘,這麼「養眼」的畫面,還是教她吃不消啊!
出水猛男絲毫不察她敏感又纖細的女兒家心思,穿戴上他一身招牌似的雪白衣物後,大剌剌的踱步到她的身側邊。
準備好的大方巾交到她的手上,理所當然的就著她盤腿坐下,等著她的服務。
少女……不!該稱之為少婦,因為一個月前,她已嫁給他了,就是他,這個看起來氣勢十足、一副死人臉又冷冰冰的男人。
柳飄飄放下釣竿,認命的接過方巾,跪坐在新婚夫婿的身後,幫他擦拭一頭的濕發。
「你別這樣,大白天光著身子飛來飛去,教人看了多不好意思。」她忍不住叨念。
「誰看了?」男人,也就是她的夫君星風反問她,「你?」
柳飄飄粉臉兒一紅,驀地想到,她的夫君有「看回來」的習慣,忽地噤了聲,不敢再多提看與不看的問題。
但可惜,她慢了一步,因為,星風已經想到這一點了。
「你又看見了?」綻著寒光的星眸掃向她的玲瓏嬌軀,目光彷彿具有穿透力似的,教她忍不住一陣的臊熱。
「你、你別亂來喔!現在是大白天呢!」她警告他,「若是阿茂伯等下尋來,教他看見不合宜的畫面,日後我們在他面前要怎麼做人?」
看著她那又羞又急的樣子,他的心情大好,忽地轉身道:「他來了,我會知道。」
「別,你別這樣。」見他大有實際行動的趨勢,她羞到不行,「快坐好,讓我幫你把頭髮擦乾啦!」
連忙轉移他的在意力,就怕他當真,要她在這片山光水色的大自然中脫衣服給他看。
星風沒為難她,怔怔的看了她好一會兒,忽地伸手捏捏她的嫩頰,把玩一下後,像是心滿意足了,這才轉過身去,背對她,由得她為他擦拭一頭濕髮。
沒人開口,蟲鳴、鳥叫,日光透過枝椏、形成一束又一束的金光照落兩人身上,形成一股恬靜的氣息。
「師兄人真好。」束整他半干的發,柳飄飄想到一事,忍不住微微笑道:「他知曉你不適應莊裡的生活,我們成親後便主動幫忙說服爹娘,讓我們先回山裡來了。」
她沒注意到,這話的語意中,她的心裡已然將他所生長的深山林裡當成是自個兒的家了,只是整束著他的發,嘟嘟囔囔的盤算著,「就不知道雪雨那邊的情況怎樣了,希望她能順利得到藥,好根治二師兄身上的宿疾……」
驀地噤了聲,因為教她想到一事。
「對了!」急急忙忙的跪坐到他身側,她忙問道:「那一日在地煞門中,你不是吃了兩顆散功丸?沒事嗎?你真的沒事嗎?」
先前的大婚跟舟車勞頓真是教她忙翻了天,再加上他總一副正常的樣子,真的是直到現在,才有機會讓她關心這個問題。
「如果有什麼不對勁,哪兒不舒服,你可別瞞著我,什麼也不說。」她就擔心會變成那樣。
「沒事。」他一點也不放在心上,「雪雨的毒更毒,區區散功丸,對我起不了作用。」
「雪雨的毒?」她是不明白雪雨制的毒藥毒不毒啦!她只是弄不懂他話中的意思,奇道:「就算更毒又如何?你又不是吃雪雨的毒長大的。」
「我是。」
兩個字,教她呆了一呆,「你、你是吃雪雨做的毒藥長大的?」
「嗯!」他肯定了她的猜測。
「你們師父不阻止的嗎?要是有個什麼意外,讓你被毒死怎麼辦?」她莫名的生起氣來。
「是師父要我試毒的。」
「……」她完全無法言語,想不通是什麼樣的怪人,才會教自己的大徒弟試毒,吃著小徒弟的毒藥長大。
「那個……你們的師父到底是何方高人啊?」她突然問了。
其實這問題她早想問了,可先前是想,初嫁為人妻,定要有好的表現,平日他要不主動提的事,她便不主動問,好符合一個賢內助的行事準則。
但也才一個月而已,現在,她必須說:他這人要是不問他,他根本什麼也不會主動提及,所以她改變主意了,想知道什麼事,還是主動自己問一問比較快。
要不然,以這種情勢繼續下去,她對他的瞭解,恐怕到死都還是一片空白,一輩子也弄不懂他們兩師兄妹是什麼樣的師父教出來的?他怎麼會強成這種地步?而又是為了什麼,雪雨竟能醫治二師兄身上無人可解的毒?
「你們的師父,一定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吧?」她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