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七寶
「那是死馬當活馬醫。」雪雨給的答案既明白又直接。
死馬?!
兩個一度被當成「死馬」的人相視一眼,心中百味雜陳,特別是馮寧兒,只見他額際青筋已隱隱抽動了起來。
雪雨猶渾然不覺哪裡不妥,斷然起了逐客令,「師兄需要休息。」
雖是耳語一般的聲量,也不減雪雨話中的氣勢。
柳飄飄不是那種不知情識趣的人,一聽雪雨這麼說,直覺有了動作,想掙脫星風的懷抱,讓他舒服的躺下,這樣她好跟著大夥兒離開,讓他好好休息。
哪知道,她才一動,他抬頭,橫眉豎目的對她怒目相向。
「你不用,你留下來陪師兄。」雪雨很快的又作了另一個決定。
「我?」柳飄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不介意樓房被師兄的獅子吼給震倒,傷及無辜或更多的屋宇,你不留也行。」雪雨要她自己決定。
指著自己,柳飄飄呆了一呆。
對於星風所擁有的破壞能力,她是絕對相信,可問題是這番話的言下之意……真是怪了!她留下來有什麼用?若星風真要發狂,她能有什麼用?
「我不知道為什麼,但你能讓師兄覺得好受,那你就留下。」雪雨的想法很簡單。
千言萬語,亂糟糟的形成一團混亂的結,對著雪雨的結論,柳飄飄想說點什麼,可是一下子的急切,反教她擠不出一句話來。
「就這樣了。」馮寧兒的發言,阻斷她最後自我辯駁的機會,「反正你早晚是他的人,只是留下來照顧他而已,也沒什麼。」
「我?他的人?」柳飄飄更為瞠目結舌,不明白馮寧兒這樣的結論是哪裡來的?
腦子繞了兩個彎才想到,原來,馮寧兒是在講當初的交換條件。
一等她想通,她急切的想更正,當初談妥的交換條件中,雖然她是當中的交換條件,但也只限於她的廚藝,可不是她整個人。
哪曉得話才到嘴邊,卻教馮寧兒早了一步——
「好了,這裡就交給你了。」
雪雨點點頭,認同了馮寧兒的話,同樣叮囑道:「師兄就交給你了。」
雪雨轉身離開,馮寧兒也不想多留,連忙跟著走了。
這下子,房間裡連喁喁耳語的細聲對話也沒了,剩下的就是靜默,非常非常不自然的靜默。
柳飄飄神色尷尬的看著兩位像木頭人似的師兄。
兩個被點了穴,還不小心被遺忘在原地的師兄也看著她。
三個人,六隻眼,沒人開口,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
尷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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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覺在甜香的包圍下恢復,星風醒來,一眼就瞧見坐在不遠處的錦衣青年。
僅是一眼,星風就判定那人很弱,不只是弱,還帶有頑疾在身,要不那青白的臉色不會跟那月白色的衣服那樣相合。
星風能斷定,這個相貌俊秀斯文的男人,該是那個中了赤蠍熾,多年來被病毒整得七葷八素,正等著雪雨救治的男人。
那麼,這人不好好的在他自個兒屋裡等救治,跑來這裡做什麼?
房裡,沒人說話,兩個大男人就這樣大眼對小眼,彷彿在比試誰的耐力強,先開口的人就算輸。
沉默……沉默……一室的沉默……
房門咿呀一聲的被開啟,端來茶點的延壽一入門、對上的就是這種耐力比試的場面。
尚帶著幾分稚氣的年輕面容透著幾分不合齡的老成,年少清逸的臉上不見驚詫,靜靜的放下食盒,將盒內的茶具點心一一端出放置。
然後,就在這一室不自然的沉默中,他安安靜靜的開始泡茶的工作。
茶香四溢前,容飛羽看著床上頭,懷中密密護著小師妹的男人,不知怎地,思緒驀地飄得老遠。
興許是那男人的神態,眉宇間的那股傲氣,讓他忍不住遙想起故人,那個十多年前為了護他,跟著七師妹一起命喪赤血魔尊手中的大師兄。
那一年的那一夜,若非師兄的捨命相救,那麼他……
「爺?」見他恍惚的厲害,延壽忍不住憂心的輕喚一聲。
回過神來,看見的是延壽的擔憂,溫雅俊秀的面容綻出一抹笑意,一抹不見歡愉、只見濃濃苦澀的笑意。
在這對主僕之間,護著懷中人兒的星風倒像是置身事外的人。
看著他那樣理所當然的捍衛姿態,驀地,容飛羽笑了,清雅文秀的面容透著淡淡的笑意,虛無飄渺得不像是凡俗之士,彷彿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去似的。
星風看著他的笑,心中並無任何感慨,他冷冷的看著對方,以不變應萬變,等著對方表明來意。
「延壽,我要配鳳眼兒糕喔!」聞到茶香,睡得迷迷糊糊的柳飄飄囈語道。
所有人的目光全朝她迷迷糊糊的可愛睡顏而去。
她抱著他,像是抱著一具特大形的被枕,粉頰兒因為熟睡而紅撲撲的,小小的鼻頭動了動,似是在吸嗅空氣中的茶香,而後像是感到滿意,甜甜的笑容綻出,小臉兒心滿意足的朝臉下的「枕頭」磨蹭了兩下。
「我還要福記的蜜棗喔!」她咕噥。
看著她,星風形於外的冷峻不自覺的稍稍融化了些,容飛羽不動聲色的將一切看進眼裡,至於受命的少年,則是不著形跡的翻了個白眼。
雖然一副小老頭的老成,可終究是少年心性,延壽沒好氣的順著問:「我知道,還得搭配掬月軒的羅漢餅餅,是不?」
「嗯——掬月軒的羅漢餅餅最好吃了。」想到口水就要流下來,嘻嘻……慢!誰在跟她講話?
猛地驚醒,彈跳而起的同時,水汪汪的烏瞳順聲望去,除了延壽,映入眼瞳中的還有那一抹月白色的錦衣身影……
「二師兄!」她驚呼,連忙看向延壽,「延壽,你怎麼能讓二師兄出聚福樓?」
容飛羽好笑的看著她,「怎麼?原來二師兄是出不得聚福樓的?」
「不!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二師兄怎這麼說呢?人家……人家只是擔心,天已經開始變涼了,要是二師兄染上風寒可怎麼是好……」
驀地噤了聲,容飛羽臉上玩味的表情讓她納悶,愣頭愣惱的回頭看去……
「喝!」
她大吃一驚,因為星風那貼近到不行的超近距離,實際上,她根本就是壓坐在他身上,也就是說,剛剛她趴著睡的,其實是……是他……
如果說「睡在星風身上」的事實教她驚到說不出話來,那麼容飛羽的話更是將她推入了萬丈深淵——
「老六、老八說起時,我一度擔心,深怕你這傻丫頭為了莊裡的事,拿自己當交換條件……」
柳飄飄心頭一驚,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冷汗流,狂流……
「現在二師兄親眼看見了,總算能放心的代爹娘允下這門親事。」
咦!咦?咦?!
親、親事?!
第九章
柳飄飄目瞪口呆,一度懷疑自己還沒睡醒。
要不,她怎麼會聽到這麼離譜的話?
「親事?」她問,語氣極度懷疑。
微笑,因為她傻氣的模樣,秀雅俊顏溫言道:「你六師兄跟八師兄都說了……」
「他們?」飛快打斷,她急問:「他們說了什麼?」
容飛羽微笑,含蓄的提示,「自然是他們所聽所見之事。」
她努力回想,想到兩位師兄被解穴離開前,這屋裡所發生的事,想到她那嚇掉她自己的大膽……
「二師兄,你誤會了,事情不像六師兄跟八師兄說的那樣。」因為襲上腦海的畫面,嬌顏驀地染上一片紅霞,她試著理性解釋那兩嘴相連的畫面,「當時的情況,我只是怕星風傷了他自己,也傷了大家,所以……所以……」
「小飄兒!你該不會是想告訴二師兄,說江湖兒女,本該不拘小節?女兒家的名節可以棄之不顧?」容飛羽代她下了個結論。
清雅的俊顏不見慍色,僅僅只是揚眉詢問的表情而已,可僅僅只是如此,她就知道,這話絕對是要小心謹慎的答才行。
「當然不是。」她直覺應了一聲,然後極得體的補上了幾句,「雖然幾位師兄們都曾這樣說過,但我知道,即便是江湖兒女,只要身為我們綠柳山莊的人,還是得謹守本分,依禮行事。」
因為她的回答,溫雅的微笑再現,「好孩子,沒忘了二師兄平日的叮囑。」
「這是當然的,二師兄的教誨,小飄兒怎敢忘呢?」感覺被誇獎,柳飄飄連忙又說了,「不只這樣,我還知道,比起幾位師兄,我身為女孩兒家,更是得顧著名節,小心行事,才不會教人笑話爹爹跟幾位師兄,批評我綠柳山莊不會教女兒。」
說得慷慨激昂,但不期然的瞄見延壽那不以為然的嘴臉,下意識的順著那目光看向自己……
「喝!」她跳了起來,第二度為星風的存在而嚇到。
忘了,她真的一度忘了他的存在,她自己也覺得離譜,當著二師兄的面,她竟然可以忘了這麼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