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七寶
胡思亂想的結果,害她慢了幾拍才警覺到,那盈滿鼻間的男性氣味……心緒在省悟的瞬間有片刻的僵滯,可,只要一想到沿路人的注視目光,她又沒有勇氣推開這小小的屏障去面對。
進退不得,就是她現在的處境。聞著大異於她自己,只屬於他的男性氣味,知曉兩人現在的姿勢有多麼樣的親密,想像那畫面教她既羞又窘,到後來,她嬌顏上的紅潮也分不清是因為出糗的尷尬感而起,還是……還是因為其他……
偷偷的、悄悄的,她抬起緊埋住的俏臉,以不露出臉為原則,小心翼翼的用一條小縫的可視度來觀看四周。
正如她所預料的,來來往往的人雖不敢靠近,可每一個人的眼睛都直往她跟星風這兒瞧來。
打量的視線再稍稍放寬一些,她看向他,就這麼近距離的打量這張她已經逐漸熟悉與習慣的冷厲俊顏。
說實話,相處過後,這人其實並不像外表那樣真那麼的不近人情嘛……噗哧一聲,她突地笑了出來。
突地想到,好像只要面對他,她老是會遇上一些奇怪的狀況,不是誤以為他是漂流死屍,把她嚇個半死,就是像上次那樣,身上沾黏到她最害怕的肥軟毛蟲,噁心過度讓她真的吐了他一身。
笑意滿滿的美目忽地對上他冷冷的詢問目光,在她意識到之前,兩朵紅雲再次暈紅上她紅潮方褪的白玉粉頰。
「對不起。」道歉的話語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便脫口而出,歷經多日,她總算能完全壓抑下她的羞恥感,面對面的當著他的面說出她的抱歉。
表情極為細微,可星風確實是露出狐疑的神情,她看出來了。
「上次我不該吐了你一身。」她說明,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該為自己做點聲明,「其實我平常不是這樣的,既不愛哭,也不會胡亂到處嘔吐,實在是那天的事把我嚇壞了,我控制不住,才會不小心吐了你一身。」
「嗯!」對於她鼓足勇氣的坦然以對,他的回應顯得過分的冷淡。
「其實我早該道歉的,可是之前的我覺得太過丟臉,實在不知道怎麼面對你,加上你好像在生氣,也不太想看見我,所以……所以遲到今天才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嗯!」他還是一字以對。
嫩嫩的紅唇嘟起,他的死德行教她有些喪氣,但想想,他肯回以一聲應答就算是不錯了,畢竟以他這種個性的人,實在也不用要求太多。
這樣一想,她的心情頓時又好了起來,甜美的笑靨再次看向他的冰酷死人臉,然後……笑容在她的臉上凍結。
柳眉皺起,她打量他,明明那張臉看起來沒什麼變化,可她就是隱隱覺得不對勁,總覺得他的眼神變得……變得很危險,是一種野獸在觀察環境變化的凌利眼神。
由天下第一莊養成的女兒是何等的機靈乖覺,柳飄飄直覺向四周打量,但還沒看出個什麼端倪,星風已以凌霄之姿沖天而起,全然不顧是在大街上,輕功一展,有如大鵬掠過一般,眨眼間從人潮的頂上飛掠而過。
事情過於突然,柳飄飄壓根搞不清狀況,慌亂無措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抱住他、避免讓自己掉下去。
☆☆☆☆☆☆☆☆☆☆☆☆☆☆☆☆☆☆☆☆☆☆
樹林裡,馮寧兒與雪雨兩人正靜心等著交通工具回來載人,是沒想過星風會買回什麼樣的馬車來載人,但、但也不該是空手而回啊!
「馬車呢?」馮寧兒瞪著凌空飛回來的兩人。
星風沒理他,將懷中的人放下,轉向雪雨交代,「看好她。」
雪雨已警覺有異,頷首,纖白的身影一晃,在星風以一夫當關的氣勢佇立所有人身前之時,立於星風三步之後,同樣以守護之姿,立於馮寧兒與柳飄飄的身前。
刷刷刷的數聲,一路追趕星風而來的人總算現身,十來人全是黑衫覆面的打扮,明顯出於同一組織教派。
「天絕宮?」馮寧兒過去見多識廣,一眼認出對方來路。
「算你好眼力,知道我等是天絕宮的人。」為首的人撂話,「聰明的話,就自動將綠柳山莊的九姑娘交出來,我天絕宮便不多為難。」
「如果不呢?」馮寧兒問得很故意。
「那你們馬上就會知道與我天絕宮為敵的下場。」為首的人話才說完,所有人全亮出傢伙來,擺明要武力解決。
劍光閃起的同時,星風那鬼魅一般的身影瞬間從原地失去蹤影,之突兀的,感覺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一樣。
柳飄飄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隨著哀哀叫的聲音看去,總算教她發現了,發現那一抹白晃晃的身影是上哪兒去。
就在天絕宮門徒間,那一抹的白是那麼樣的明顯與突兀,正用一種極快的速度飄移在黑衫陣容當中,所到之處只聽見哀叫一聲,接著便是一抹黑影直直的往後飛去;轉眼間已有五、六名黑衣人倒地不起。
「佈陣!佈陣!」黑衣人的首領警覺情勢不對,連忙大喊。
趁著門眾訓練有素的執劍擺陣以對之時,為首者當機立斷,大步退開幾步,趕緊施放懷中請求支援的訊號煙筒。
「糟!」馮寧兒臉色一變,連忙大喊,「星風,攔下他的訊號彈。」
星風並不是馮寧兒能擺佈的人,再者,天絕宮的獨門劍陣稍稍耽誤了他一點時間,待他一掌劈向最後一個天絕宮的門徒,也就是放煙之人,已來不及挽回什麼,那枚訊號彈已帶著彩煙沖天而上。
「慘了!天絕宮的狠絕纏人是出了名的,一旦讓他們盯上,追來的人就像蟑螂一樣,多得打不完。」馮寧兒幽怨的看了星風一眼,不敢明說,但神情絕對是怪罪的,怪他沒及時趕盡殺絕,招來一屁股的麻煩。
「對不起。」壓抑下反胃感,柳飄飄低頭道歉,正好可以避過那屍鴻遍野的慘烈畫面。「都是因為我,才會害你們被天絕宮的人盯上。」
雖是天下第一莊的女兒,但所有人的保護過度,讓她過去從未面對像現在這樣屍橫遍野的的駭人場面。
即使她心知肚明,知曉天絕宮是想抓她用以要脅綠柳山莊,但猛一下教她看見這麼多人死在面前,沒有逃過一劫的僥倖感,她只有被嚇住的分。
更何況,類似大屠殺的場面並未就此結束,隨著趕來的更多的黑衫死士,慘死在星風手中人數一直累積變多。
就在柳飄飄的表情愈見慘白的同時,星風臉上的不耐煩也漸形明顯。
「師兄,我來。」雪雨不知何時解下背上的短箏,輕斥一句要星風退下。
星風並不費神與她爭論,運氣一震,逼退圍上來的黑衫軍,那一抹白以流星趕月之姿回歸我方陣營。
雪雨上前兩步,左手捧琴,右手撫上琴弦,風起,揚起她雪一般潔淨的衣袖,冷艷的絕色麗容上不見絲毫情緒,彷彿她面前飛來的只是一群無害的覓食鳥兒,而不是無數以百計,各個目露殺意的黑衣人。
柳飄飄尚不知雪雨有何能耐,也沒發現馮寧兒運氣以對的嚴肅模樣,在黑衣人隨著星風的退下而逼近的這時刻,她好緊張,真有一種生死關頭的緊張感,特別是當她看見,那個一副要出面處理的雪雨出了聲後,在這緊要關頭竟只是撫琴以待,教她看了真真是要嚇掉半條命。
「雪……」她開口想示警,甚至想要上前助陣,可一股力量席捲向她,將她綿密的緊緊護住。
幾乎是同一時間發生的事,撼天震地的琴音如驚雷一般的乍然響起,即使教人緊緊護住,柳飄飄也讓那殺人的琴音震得氣血翻騰。
她摀住耳朵,但一樣覺得很難受,因為受到那殺人琴影響的,並不只有耳朵而已。
除了一雙耳朵被震得發疼,她的胸前像是有一股氣化不去,憋得她極為難受。
柳飄飄試過了,她試著要運氣以對,但她那只能唬唬外行人的三腳功夫,哪有什麼內力可言?
更慘的是,在她自不量力的運功後,心口那股滯郁感愈來愈嚴重……就在她以為她將會因為喘不過氣而氣絕身亡之時,一股暖流忽地由她的背後灌入,化去她胸前的滯郁感,讓她暗暗鬆了一口氣。
捂著雙耳,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是在順過氣後才發覺,她前額所頂觸的屏障,其實是某個人的胸膛,也就是說,此刻緊緊護住她的,其實是某個人的懷抱?
她急速的抬起頭來,果不其然,對上的是星風那張看似不近人情的冷厲俊顏!
「……」她無法言語,不知道怎麼解釋心頭那股怪怪的感覺,那是一種除了感動外,還多了點什麼的感覺。
緊環住她的懷抱忽地鬆了開來,如同出現時那般的突兀,為了忽略心底那怪異的感覺,她慢了一拍才發現,原來殺人的琴音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