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飄韻
「不用了,我一向都不喝咖啡的。」她搖頭,拒絕了賈管家的好意。
「賈管家,你還沒有為我們介紹一下我們這位貴賓呢。」慢條斯理將麵包抹上奶油的尹芙美以眼角冷冷瞥了眼柯理軒後,語氣冷凝地輕聲說道。
「我也沒見過這位貴賓,他是打哪兒來的?」尹家唯一的男性繼承人尹明致態度冷傲地附和。
「二小姐、大少爺,我忘記給你們介紹了,這位是我跟三小姐所找來的調查員柯理軒先生。」
「調查員?我們家需要他來調查什麼嗎?」尹明致一臉興趣缺缺地追問。
尹芙美的臉色一僵,目光如炬地掃過尹芙蘿及賈破斧。「賈管家,你該不會是把他請來調查那三封可笑的警告信吧?」
「警告信?」尹明致眼底閃過一抹疑惑,然後突地變得燦亮,眼角盈著絲絲笑意。「賈管家真的跟芙蘿小妹一起去找人來調查引拜託,這種小事有什麼好調查的!」
「小事?」尹芙蘿嘴角浮現一抹犀利,目光掃過坐在身側的尹芙美。「家裡已經死了一個人,這難道只是一樁小事而已嗎?」
「那是芙若自個兒想不開的,跟大傢伙兒一點關係也沒有。」尹芙美依舊故我,語氣冷淡地輕描淡帶過。
「說的也是。」尹明致點頭贊同。「而且就這麼三封警告信,我就不信這個調查員能夠調查出什麼。」
「大少爺、二小姐,千萬別這麼說,柯先生他是個優秀的調查員……」賈破斧急於解釋,遭到尹芙蘿以眼神制止。
「既然你們對芙若的死一點也不在意的話,那這件事就順應我的要求吧!我可是非要抓出發出警告信的兇手。」面對兩位性情冷漠的表兄表姊,尹芙蘿一派鎮定自若地應對。
「為什麼這麼堅持?」尹芙美微掀唇角,露出嘲弄之情。「芙若死了豈不是剛剛好?她所繼承的那一份遺產就會平均分配給我們三人了。」
尹芙蘿不恥地哼了哼。「我從來就沒有奢求過尹家的一分錢,芙若的份我一個子兒也不會拿。」
「既然你這麼自命清高,那麼你又何必特地來到尹家呢?反正你不是不想要遺產嗎?你大可把你的那一份留給我跟明致。」
「如果你們這麼迫切地想要這份遺產的話,我會把我那一份自動捐獻出來給你們,不過前提是——」她的眼底浮現一層寒光。「你們有命可以享用的話……」
「尹芙蘿,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尹芙美情緒微激動地倏地起身拍桌,臉色肅然泛著鐵青的質問。「難不成你是在咒我死?」
「芙美,你太多慮了,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尹芙蘿聳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調調。「你瞧瞧,芙若不正是我們的前車之鑒嗎?沒多久,她立刻就可以獲得一份龐大的遺產,可是你也瞧見她的下場了,她被謀殺了——」
餐桌上的空氣時被一股沉悶的氣氛所凝結,尹明致牽強地扯動唇瓣,隱去內心所受到的震撼。
「小表妹,我看是你多慮了,芙若她怎麼可能會是被人給謀殺的呢?就連警方也芙若是自殺身亡的,你不要胡亂地驟下定論。」
她的跟透出淡淡冷光,徐徐地掃過對座的尹明致及身側的尹芙美。「我這是胡言亂語嗎?我還以為是誰為了得到芙若那份龐大的遺產,而把芙若給殺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下連尹明致也感到憤然地拍桌。「你說的話好像意有所指似的,難不成你是想說是我跟芙美聯手殺了芙若的嗎?」
「我可沒這麼說。」尹芙蘿偏過臉,一臉冷然地撕了片奶油麵包送入口。
「明致,別中了她的計,她分明是想挑撥我們,好坐收漁翁之利,得到外公所留下的全部遺產。」尹芙美恢復了鎮定,扯了扯尹明致的手臂道。
「哼!」尹明致臉色不快地重哼一聲。「尹芙蘿,你的心思真夠歹毒的,表面上裝得對遺產毫不在意的模樣,原來你才是那個景想得到一切的人。」
「我不是!」她憤然為自己解釋:「我壓根兒就沒有想要尹家的財產,我要的只是……」她嘎然住嘴,再也不想說下去了。
尹明致像是抓到她的小辮子似地揚起了眉。「你要的只是什麼?說穿了還不就是尹家的財產!」
「你!」尹芙蘿咬住下唇、雙拳緊握,一雙盛著憤憤不平的眼直睇著他。
「真是殺風景,一大早就得在這兒跟自己的表妹爭論一些有的沒有的。」
尹芙美心情頗壞地哼了一聲,端起桌上的咖啡就口,濃稠的汁液才剛人口,便讓她老實不客氣地噴吐出來。
「賈管家,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知道我一向不喝黑咖啡的嗎?」
「二小姐,對不起,我立刻去幫你換一杯咖啡。」賈破斧戒慎惶恐地趕緊為她撤下桌上的咖啡,換上新的杯子,斟進了香濃的咖啡。「二小姐,我去幫你把糖罐拿出來。」
「不用了,我自己進去廚房加糖。」她揮揮手,想要暫時離開這充斥著凝重氣氛的餐桌。
「我吃飽了,我到花園那兒走走。」尹明致緊接著起身,想要抖去適才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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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們兩個人分別離開座位後,一直默不吭聲的柯理軒緩緩開了口。
「看來你們這幾位兄弟姊妹相處的並不太融洽。」
尹芙蘿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這不是廢話嗎?你兩隻眼睛不都全看到了。」
「你對你的表兄表姊也不是挺友善的。」他一語便切入重點。
她渾身一震,眼底不經意流瀉出過往的傷痛。
「我知道我不應該把上一代的事怪罪到他們身上,可是每當我看見他們,我就會想起他們的母親是如何對待我的父親。我那些姑姑們為了爭奪祖父的財產,竟然使計把我父親趕出家門,還不惜讓我的表哥表姊們從母姓,成為尹家的一份子,為的就是想得到祖父的龐大財產,我無法原諒她們為了錢而罔顧親情。」
「三小姐,一切都是過去的事了。」聽見她提起往事,賈破斧不禁出言勸慰:「最後三位小姐們也都因為不同的理由而被老太爺給趕出家門,一個個在異鄉相繼去世,老爺的財產反倒是落入孫小姐及少爺們的手中,這一切都是因果啊!」
「你們又在我背後論什麼是非了?」尹芙美端著熱咖啡走出廚房,語氣尖酸地輕哼問道。
「二小姐,沒有,我們只是在跟柯先生解釋一下現在尹家的情況。」
「現在尹家的情況?」她輕笑一聲,坐回先前的原位,清美的臉蛋蒙上嘲諷微笑。
「尹家就快垮了,那個支撐尹家將近半個世紀的尹老頭一死,尹家也就跟著完蛋了。我看他之所以願意將他名下的財產分配給我們四個外孫子女,也不外乎是希望我們有誰可以振興尹家,但是……」她環顧了富麗堂皇裝潢的屋內一眼。「本小姐沒興趣完成他的願望,要是他當初有心挽留我媽的話,他也不會落到無人送終的可悲地步。」
「看來大家都不喜歡這個家。」柯理軒從她跟尹芙蘿的眼中都找尋到相同的厭惡特質,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怨懟憤恨。
在過去五十年間,尹家的興衰可說是一個傳奇。民國三十年初尹承業自年邁父親的手中接下尹家家主的棒子,從此後開始了他一段不平凡的人生。
九十年代的今天,要說到南部的地產大王就非尹承業莫屬。
他憑藉著尹家歷代祖先所遺留下來的土地進行投資買賣,在七、八十年代躍身成為地產界龍頭,而手下所擁有的土地換成今天的錢幣的話,那可是一筆天價。
莫怪乎當尹承業一死時,他的死訊在財經兩界都掀起了軒然大波,而他所指定的四位遺產繼承人也被媒體虎視眈眈地注意著。
所以當其中一位財產繼承人上吊自殺的消息一傳出,便立即引起各方各界的肆無忌憚的報導及揣測。
尹芙美無言地輕啜加了奶精及糖的咖啡,目光轉繞在廚房的方向。
「賈管家,你可以叫那些下人以後不要在廚房裡吃早餐嗎?剛才我一踏進去,每個人的眼睛都盯著我,瞧得我渾身不自在極了,以後你把他們都安排到偏廳吃飯去,省得他們老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眼盯著我看。」
「可是二小姐,讓下人們在廚房裡吃飯是老太爺的命令……」
「他人都已經死了,誰還會管他的命令?更何況……」她細嗤—聲。「以後這棟屋子還在不在、那些下人們還可不可以繼續待在這個家都是個問題。」
「你想把這棟屋子給賣掉嗎?」尹芙蘿雙瞳圓瞪,質問道。
「不然呢?不把這棟房子給賣掉,那我們要如何均分這棟房子?難道你想自掏腰包買下來?別忘了,你目前還沒有繼承遺產,只是一個領死薪水的上班族,你買得起這棟房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