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米子米
他走到教室門口，剛好明美也慢慢走回來，他強忍住滿腔的妒意，注意到她眼底那一抹憂心，卻還是沒好氣地問：「新男朋友？」
明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反問：「你不是該去幫她們上課了？」
「是啊，正要進去。」
「那就進去吧，祝你上課愉快。」
愉快個鬼！
他還想開口，但是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總不能將她抓來嚴刑拷問；總不能死逼著她說那個呆得要命的大塊頭不是她的新男友！更何況他很清楚，現在教室裡的女孩子們可全都豎起了耳朵等著聽他們的交談。
他實在滿氣餒的，難道自己對她還不夠好？對她還不夠盡心盡力？為什麼她卻連正眼也不願意瞧他一眼？反而處處滅他的威風；時時提醒他，他們兩人不可能有將來？
他很沮喪，沮喪得想轉身就走，但轉頭一看教室裡的女孩子們，他又忍不住閉上眼睛歎了口氣！
教他現在放手，他又有點不甘心了，在教導這些女孩子的過程裡所遇到的種種困難讓他生起了一股好勝的心態。
如果他真鬥輸給這群鬼丫頭，將來傳出去，他顏面何存？
想到這裡，他終於舉步踏進了教室。
小教室裡的女孩子們正懶洋洋地閒聊著，東倒西歪各自為政，發呆的發呆、聊天的聊天，唯一相同是雙眼無神、表情呆滯。
這頭的小黑嘴裡叼著一根煙，兩隻腳放在桌子上，翻著眼睛瞪著天花板。她那一頭參差不齊的頭髮可精采了，又是金色又是紅色的亂成一團！那身衣服也夠瞧的，廉價的緊身上衣緊緊裹住年輕曼妙的身材，還配上短得不能再短的廉價熱褲！
可怕的短褲儼然已經成為一種流行，不過小黑想跟小竹一較長短的想法卻是想錯了。
小竹這兩天一反常態，穿著打扮顯著「保守化」，但是保守卻又讓她顯得黯淡無光。現在連她臉上那種滿不在乎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沉默跟灰暗。相較之下，他或許還比較喜歡幾天前的小竹，那顯然有創意且豐富得多。
活潑的小鴨樣子也慘烈得緊，不長不短的凌亂髮型、洗得發黃的舊襯衫跟破牛仔褲。她歪歪斜斜地趴在桌子上，笑聲驚人地粗魯，說話時絕不會忘記加上「XXX」三個字。
巧克力算是她們當中最好的了，中規中矩的頭髮、乾淨整齊的衣服，樣子看起來倒像個「良家婦女」。只可惜她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兩條腿總是抖啊抖的，十分不雅觀。
其它的女孩於有著同樣乏善可陳的特質，她們來白不同的地方，但卻相同的有著跟一般女孩子全然不向的生長條件跟背景。
原本在這年紀的女孩子應該芳華正盛，要不力求上進唸書、要不努力綻放青春色彩，絕不會如她們一般晦暗陰鬱。
她們這副模樣，就算讓她們背全了《六法全書》也沒有用。
寶海生走進屋裡，對著她們搖頭歎息。
她們笑嘻嘻地看著他：「怎麼？心情不好啊？馬子跟人家跑了嗎？」
「我們不要上課了好不好？好煩喔！寶大哥帶我們出去逛逛街好不好？」
「對啊！住在這裡好像坐牢，煩都煩死人了。」
「我們不要再上課了啦，又不考律師……」
寶海生敲敲桌子示意她們安靜，她們卻還是嘰哩咕嚕說個不停，他微微瞇起眼睛，突然用力將《六法全書》「碰」地拍在桌上，發出巨大聲響！
她們嚇了一大跳，立刻安靜下來！
「我就說這本書有用處。」他哼道：「別瞧不起它！打架的時候當武器，敲也能敲死人。」
女孩子們「噗」地一聲笑出來！
「不過你們不想念，我也不怪你們。」
「意思是說以後可以不用學了？」鴨子眨眨眼，不大相信地問。
「當然還是要。」
她們哀號著歎息！
「但是我發現你們還有更重要的東西要學。」
「還有啊？」
「幸好我快要可以離開這裡了……」
「不要啦，好煩喔！比在學校還要煩啦！」
寶海生笑瞇瞇地望著她們：「你們不想知道我要安排你們學什麼？」
「還會有什麼？」
「我打算安排你們好好地學學如何化妝、如何走路、如何自衛。」
「啊？」
看著一張張呆楞不解的臉蛋，他微微一笑：「簡單地說，就是要把你們變成一個淑女。」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光轉向小竹，希望可以看到她的笑容，可是小竹只是低著頭，百般無聊地發著楞。
寶海生敲敲桌子，示意她們打起精神，小竹雖然抬起頭望了他一眼，但卻又很快低下頭去。
他狐疑地瞇起了眼睛。這小丫頭的迷戀可消失得真快啊！
沒錯，他當然看得出來，幾天前小竹還狂熱地迷戀著他，那是他絕對不會錯認的一種感覺，可是那感覺怎麼這麼快消失了？
第四章
「教她們化妝打扮？」院長修女聽起來嚇壞了。「這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寶海生楞了一下。他還以為修女們會非常高興呢。
「當然不行！這是教養院，我們希望到這裡的女孩子能學肓守規矩、學會尊重自己，而不是成天只知道打扮自己、追求虛榮而不知上進！」
「我知道啊。」
「既然知道為何還要教她們什麼化妝？這裡許多女孩子為了錢出賣自己，甚至有些並不是因為家庭生計，只是為了愛美愛虛榮，你不教她們端正品行，卻要教她們那些浮華無實的表相？我不同意！」
「院長，您完全誤會我的意思了。」寶海生搖搖頭：「我想教她們化妝打扮並不是要她們追求外表的華麗，而是要她們懂得品味，學著成為一個端莊的淑女。她們現在品味低俗，自己卻也不介意，我甚至可以說她們其中還有一些很以自己為『古惑女』為榮。」
「既然如此，就更不該教她們什麼品味了！需要被端正的是她們的心靈，不是她們的外表。」
「呃……」
「修女，寶律師說的其責也沒錯，而且從女孩子們最感興趣的部份著手，也許慢慢地能改變她們的心性。」小竹微笑著走到修女身邊挽著她的手臂，同時朝寶海生眨眨眼，示意他別插嘴。
「我還是不同意。」
「修女，試試看嘛！」
她的態度近乎撒嬌了，真難相信小竹會對一個年老的修女撒嬌，更難相信她撒嬌的時候原來如此的憨態可掬！
老修女卻遲疑了一下。
「女孩子都愛美，如果我們可以教她們如何端莊，如何讓自己看起來更美好、更惹人喜歡，那麼我們就能告訴她們真正的美好來自內心，真正的端莊來自於教養，那豈不是兩全其美？」
院長修女沉吟著，似乎取決不下，寶海生微微一笑退了出去。
半個小時之後小竹出來了，愉快地對他打個成功的手勢。
「看不出來你那麼會撒嬌。」
「那哪是撒嬌？那是『溫和的勸解』。」
「那你什麼時候也來『溫和的勸解』我幾句？」他打趣。
小竹聳聳肩：「寶大律師想得到任何勸解都很簡單吧，何必要我這嘴笨的小太妹？」
「嘿！」寶海生伸手揉揉她的短髮：「丫頭，你這幾天是怎麼了？」
「沒啊……」
「沒有才怪！你到底為了什麼事情不開心？還是還在為那天的事情生氣？」
「我哪有為了什麼事情生氣……」小竹閃避他的問題，左閃右躲想扯開話題：「我們什麼時候開始上課？你想找誰來上課？」
「喂！」寶海生拉住她，不讓她閃避：「你就不能好好站住幾分鐘嗎？」
小竹突然發起脾氣甩開他的手吼道：「我就是不行！我天生就是這種賤骨頭！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不要嫌棄我、不要挑剔我？」
寶海生楞了一下！原來是他不小心傷了這小妹妹的心了嗎？他有些歉疚地縮回手：「別這麼生氣，我哪裡得罪你了？」
「你怎麼會得罪我？你眼裡哪有我？」小竹惱怒地扔下話，轉身便走。
「嘿！」他連忙拉住她：「到底怎麼回事？有必要發這麼大脾氣？」
小竹猛然回頭，眼裡竟有著閃閃淚光：「我不是氣你，我是氣我自己！誰教我小時候不懂事？誰教我年輕的時候不學好？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你在說什麼啊？怎麼會來不及？只要你願意，任何事情都來得及！」
「任何事？」
「任何事。」
小竹抬起臉，筆直盯著他：「包括愛情嗎？」
寶海生頓時傻眼，半晌過去，他還是回答不出這問題。
小竹冷笑一聲，背過身子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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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人沒有？」
「還沒，那女人行蹤隱密，而且老是有警察跟著她。」
「廢物！」
「別生氣啦，我們很快就會查到她到底住在哪裡。現在外面風聲緊，先安頓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