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顏紫心
天啊!他怎麼做都是錯!
他閉了閉眼,卻吞不下心頭的滯塞……她流淚,他心頭幾百道血痕在滴淌。
「還想打我?你的惡行真的罄竹難書!」千晶憤恨難當的咬上他的手背!
痛的!她不留情的啃咬是痛的!
但一個咬痕就能化解去她心底的千萬道傷痕嗎?
他痛徹心扉呼吶一聲,「千晶,不要再哭了!」
隨即,他壓抑不住激動情懷,捧住她的雙頰,雙唇落向她被鹹澀淚水漫淹的唇片,心疼、憐愛、珍惜,萬般複雜的情緒都釋放在這一吻之中。
當她被放開時,她看見一道逝如狂風的影子,還有風說過的那一句話,「給我點時間,讓我消化一下這個衝擊,讓我好好想一想……」
風能想什麼?
風吹過水無痕的不是嗎?
風怎麼可能吻她呢?風怎麼可能藉由纏纏綿綿的吻來安慰著她心底的每一個淒楚傷痕呢?
「啊!我一定是糊塗了、錯亂了!」輕觸著風在唇上留下來的味道,掩著臉,她又啜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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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瀧澤不是人!現在馬腳露出來了吧?」
「可是他不像是採花賊啊!」
「採花賊用看的就看得出來嗎?他玩弄了千晶是不爭的事實!」
「你這樣說未免有失公道,他也不顧一切救回千晶啊!」
「你們根本弄不清來龍去脈,不要亂判瀧澤死刑,也不准將這種事當成花邊新聞大肆宣傳出去給外界。大家知不知道?」安德遜趕走圍在千晶房門口七嘴八舌的人群,和小谷一起進入她的房間。
「千晶,希望團的人剛剛都親耳聽到了,已經沸沸揚揚爭論著你和瀧澤的事了。我想……你們之間一定存在著很多誤會。我想……你應該澄清一下。」
「你是來當說客的?」千晶不客氣的直接反問。
「不是……」安德遜歎口氣,「欸!就算是好了。」
「那就什麼都不必說了。」她冷聲回絕。
「千晶,你雖然會鬧鬧小脾氣,可是我看得很清楚,你有一副比誰都軟的心腸,工地裡一大堆男人誰不跟你推心置腹,拉著你對你說他們和家鄉的女人嘔氣了,或者吵架了,然後你就出一堆點子讓別人家化戾氣為祥和,闔家歡樂!可是,你偏偏就是對瀧澤……」
「安德遜先生,你對於我的諸多照顧我完全銘感於心,但是這一件事你插手也沒用。」
「千晶,其實你根本不知道,這些『照顧』都是瀧澤的安排!」老好人安德遜發覺他不說不行了。
「他的安排?你說什麼外星話?」千晶嗤哼一聲。
「真的,窮兮兮、苦哈哈的希望團哪有這麼多經費給你買大暖爐、厚棉被、暖外套?就連你每次請假到鎮上去,他就默默接替你完成屬於你的那份工作,他甚至因為你不喜歡他住在你隔壁,而要我跟他對換房間,以便就近留意你的安危。」
「你說的都是真的?」千晶的手捂著嘴巴禁止自己叫出來。
「真的!讓我說謊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是我卻在瀧澤的懇請下對你說了一個又一個善意的謊言。你知道嗎?他還拜託我勸退那兩個對你有興趣的北非人……說到他們,還有葡萄園主人的女兒,全也都被救出來了。但他們沒有你幸運,釀酒桶壓得他們不是手就是腳裂了骨頭,他們此刻都住進了鎮上的醫院裡。
「你可知道地震時,瀨澤一發覺你不見了,他有多心急,他發了狂似地喊著你的名字,他在工地的瓦礫堆中沒命似地挖掘。我看得很清楚,他把你看得比他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不,一定有哪裡出錯了,他居然在她身後默默的為她守候,他留在她唇上那一吻的感覺好像快要具體成行了……但是,可能嗎?
她的心跳很急,第一個心跳是一句——相信了他吧!第二個心跳卻是另一個矛盾心聲——不能信!難道你想毀得更徹底嗎?
啊!相信什麼都好難!
她雙手拚命揉著額頭,扁著嘴茫然然問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好呢?」
「少爺很愛你,愛得很痛苦!」沉默許久的小谷終於出聲了。
「他不是的!」他是嗎?她怎麼也想不透啊!
難道男人是這樣處理愛情的嗎?提不起放不下、猶豫不決?
啊!愛情好難懂啊!難怪「戀愛0」書中寫得詭譎莫測。
「少爺他……」小谷張張口又縮了回去。他胸口憋得好難受啊!
「他怎樣?」千晶睜大杏眸咄咄相逼。
「少爺的秘密我不能說啦!」小谷又急又慌,簡直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有秘密?」千晶小腦袋拚命轉著,根據她所搜集到的資料,他是獨生子、未婚、也沒有訂婚,未曾沾過名花,只是不時會惹惹小草「交際」一番。
被她研究得很透徹的一個男人還會有一個秘密檔案?
小谷能說出什麼真相?她絕對好奇想知道啊!她故意冷哼一聲,犀利地刺激著溫吞吞的人,「小谷,等你編好腳本再過來吧!」
「千晶小姐,你想錯了。」小谷的腰下彎九十度,只差跪到地面去磕頭了。「我的確不能說……啊!不管了,不能讓你繼續誤會少爺,爭執得不可收拾,我……我去找能對你說明白真相的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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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滾到哪裡去了?」千晶一早睡醒,才猛發覺她戴在脖子上五個月的「邪惡的眼睛」不見了。
這鏈子到底是地震時隨著她撲向地面而震碎掉在酒窖裡……就宛如傳說一樣替她擋過那一劫?還是後來隨著黑長袍被那兩個土耳其女人給扯走了呢?
整個屋子裡裡外外找了兩圈還是沒有蹤影,真是急壞她了。
沒錯,那個避邪物是他替她掛上的,即使氣恨他千回,但她就是無法瀟灑地揪下鏈子,不當回事給拋掉。
她想,往後她還是會保存下來,畢竟那是她孩子的父親留給她唯一的物件了。
「沒有父親守護的孩子,只能有那麼一塊不值錢的『邪惡的眼睛』藍玻璃來陪他一路成長……」想到這裡,她的心窩又螫痛了。
都該結束了,然而她還是做不到雲淡風清離開。攏澤博彥,她默念著他的名字,然後淒苦一笑,只怕她要拿往後一生的歲月來相忘這個名字了!
「鏈子怎麼還是找不到呢?」木棍拿在手上,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挺著肚子就趴在地面上,對著床底下拚命勾啊勾的!
「叩叩叩!」門板上傳來輕敲聲。
「進來!」一邊應著,大肚婆一邊還扶著床頭板很費力地想站起來。
結果她還沒有來得及抬頭,就看見一顆頭顱「咚」地點下地,接著一串霹霹啪啪的日文貫入她的耳朵。
「我是瀧澤英治。我把我名下約兩千億日幣的產業都過繼給你,請你無論如何要平安生下這個孩子!」
已邁入老年的瀧澤老爺,頭髮已斑白,身型欣長體格仍很硬朗,五官深峻看來精明幹練。瀧澤父子長得極為神似,很好,她可以知道她的冤家老了會是這款模樣了。
「我是瀧澤美代子,我把我所有的股票珠寶也都轉贈給你,請你把小孩子交給我們好嗎?」另一顆頭顱也黏到地面上去了。
瀧澤夫人,氣質高雅的銀髮美麗紅顏,身材嬌小秀氣,一看就是那種標準的溫婉賢淑的日本女人。
一下子面前跪了兩尊神明,千晶驚訝地張大嘴巴,「咚」地一聲跌坐回地板。
天老爺,並不是每天都有人爭著要送她一大筆財富的啊!
她還差點也隨著起舞,磕上一個大響頭了。
她拍拍腦袋瓜子,困惑地瞪著眼前的一對老夫妻。「我想我的日文太疏於練習,我一定聽錯了。」
緊隨在後進門的小谷趕緊用中文再一次解釋,「這是我家的瀧澤老爺、夫人。他們一接到我的電話,馬上從東京搭飛機到莫斯科,轉機到土耳其來,他們是很真誠的來請求千晶小姐的。」
「你們日本人有到處送人身家財產的習慣嗎?」這簡直匪夷所思嘛!
「只要你提出條件,他們也都願意答應你的任何要求!」小谷代言完畢,灌澤夫婦也忙不迭又一再點頭。
日本人真是一個愛點頭的民族,也不怕頸子點得太過分斷掉了!她左思右想怎麼想都不通呢!
「你們要孫子幹嘛不叫兒子娶個老婆,想生幾個就有幾個!再不然只要亮出瀧澤家響亮的招牌,也會有一大堆女人從這裡排隊排到天邊,搶著當代理孕母賺一筆錢啊!」驚嚇過去,她又回復縫裡插針調侃人的高超本領了。
說到底,她更是不高興有人莫名其妙的來和她搶小孩,當她是可以拿小孩來交換做買賣的女人!
「可是少爺不娶老婆,他也不讓女人懷孕的啊!」小谷急著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