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宇璐
緊接著,她油門用力一踩,車子驟然加速。
「沈姊,妳到底在做什麼?」施雪融大吃一驚。
「妳的手煉被裝了監聽器,」沉秘書看看了照後鏡,「而且,我們被人跟蹤了。」
那當然,因為警察在保護她呀,可是,這一切該如何向沉秘書解釋?
「施小姐,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妳說,所以不希望被打擾。」
真看不出來沉秘書開車的技術這樣好,幾句話的工夫就甩掉了尾隨她們的警車。
這樣一來,豈不是沒人保護她了?不過,施雪融並不懷疑沉秘書會對自己有什麼惡意的企圖,所以並沒有掙扎。
「不是去試婚紗嗎?」她好奇地問。
「婚紗已經放在我車子的後座了。」沉秘書忽然揚起一絲怪異的微笑,「我們去另一個安靜的地方。」
教堂,的確很安靜。
正值人們午睡的時分,連神父也不見蹤影,惟有鴿子拍動翅膀的聲音,從彩色的窗外傳來。
這是施雪融預約的教堂,一個星期後,她的「婚禮」會在這裡舉行,到時這兒將佈滿粉色的玫瑰,熱鬧非凡。可現在,這兒無比空曠冷清。
「賢藏知道我們來這兒嗎?」因為四周太靜,她不由得緊張起來。
「他不知道,」沉秘書拿下古板的黑框眼鏡,露出一張美麗至極的素顏,雖然已經有些微皺紋,仍無損她的動人。「不過,每次我跟他的新娘們『聊天』,到了最後他總會出現。呵呵,其實他真的很喜歡妳們。」
「沈姊……」施雪融不敢正視她的臉,因為忽然隱隱感到害怕。「妳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有樣東西想送給妳。」她從皮包中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
打開絲絨的外殼,一枚閃亮的戒指展露眼前,戒指上的鑽石大大小小璀璨無比,那光澤令人炫目。
「這是……」施雪融杏眼圓睜。
「這是我婆婆送給我的,已經二十七年了,我一直很珍惜它。」她將盒子緩緩遞過去,「現在,我把它送給妳。」
「為、為什麼送給我?」她詫異得不能再詫異了。
「因為這是西門家的寶貝呀,當然要一代一代地傳下去嘍!』
「西門家的寶貝?」
「呵,傻女孩,妳還不明白嗎?我是賢藏的親生母親呀!」
施雪融震驚地看著她的笑容,良久良久不知所措,直到她舉起手中的皮包,猛地擊向她的頭……
第十章
「天啊,媽媽,妳做了什麼?!」
施雪融矇矇矓矓地醒轉,聽見西門賢藏焦急的聲音。
「我這都是為了你呀,兒子。」接著是沉秘書刺耳的尖笑聲,「你不是很喜歡你的新娘嗎?難道你希望她離開你嗎?來,快幫媽媽把她吊起來,這樣,她就永遠走不了了。」
「媽媽,不要……妳放了她吧!」
「兒子,對自己的愛人不能心軟,否則就會像我一樣,失去你的父親……快,趁著她還沒有醒過來,替她換上婚紗,綁在十字架上,用這把尖刀割斷她的喉嚨,這樣她就永遠是你的了……鮮血一滴一滴,把她身下的白玫瑰染成紅色,這座教堂會變得好漂亮,你們將來會很幸福!」
「媽媽,我已經有三個新娘了,還記得嗎?有了她們已經夠了,妳放了雪融吧!」
「對呀,我已經幫你娶了三個新娘了。」沉秘書露出迷惑的眼神,「可是她們在哪裡?兒子,你為什麼不帶她們回來看我?」
「艾珍、詩曼和茵茵……媽媽妳那樣對她們,她們現在怎麼可能再出現?」
一個死在桃樹上,一個死在鐘樓裡,還有一個吊死在水晶燈上……都是母親送給他的「禮物」,用這種特殊的方式,讓她們永遠不能離開他。
「乖兒子,你在說什麼?難道我對她們不好嗎?」沉秘書神智不清地瞪著雙眸,「暫時不要說這個,先管管你的新妻子吧,快,時辰就要到了,你聽,鐘聲馬上就要敲響,快把她吊起來!」
額頭一陣劇烈的疼痛,施雪融最終還是清醒了。
儘管聽到的僅是片段,聰明的她還是很快的把意思連接完整。
沈秘書的神智出了一些問題,她似乎相信,只要把一個人殺死,這個人就永遠不會離開。
她愛兒子,所以希望兒子能永遠留住心愛的新娘。
原來,眾人苦苦追尋的兇手是她,一個孤苦的婦人!
施雪融知道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但這一刻她該怎麼辦?
很慶幸的,她發現皮包就在手邊,雖然失去裝著監聽器的手煉,警察也被沈秘書甩掉了,但她還有手機可以用來求救。
偷偷將手伸進皮包裡,摸到手機的按鍵,由於看不見,她只能胡亂地按了一下。
任意一個鍵,都代表一個常用的電話號碼,她希望自己此刻撥通的,是修澈的手機。
「這丫頭想搞鬼!」
沈秘書燼管精神有問題,但目光十分銳利,一下子就發現施雪融暗地裡搞的小動作,只見她腳一踢,那個皮包被踢到遙遠的牆角。
「我本來想讓妳穿上漂亮的婚紗再跟這個世界告別,可惜妳不乖,」沉秘書拿著尖刀朝她逼近,「孩子,既然妳這麼心急,我就不幫妳打扮了。」
刀光一閃,刺了下來--
施雪融閉上眼睛大喊了一聲,伸出雙手摀住自己的臉。
但良久良久,她都沒感到疼痛,睜開雙眸,發現倒在地上的竟是沉秘書,而西門賢藏手上,正舉著一尊雕像。
雕像上染著血,沉秘書的血,她的後腦勺一片紅色。
「賢藏……」是他救了她?這個她曾經認定是兇手的人?
「對不起,是我害妳受此驚嚇。」他將她扶起,「妳還好嗎?我們得快叫輛救護車。」
「你媽媽她……」
「放心,她沒事,我沒有用多大力氣。」俊顏毫無血色,「剛才我好擔心,害怕從前的慘劇又再次發生。」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的腦子是不是有一點問題?」
「剛才妳都聽見了吧?」他澀澀地苦笑,「本來我應該讓她住到精神病院去的,但她是我惟一的親人,我捨不得。」
「我一直以為她只是總經理秘書,誰知道竟是你的母親!」
「媽媽很關心我,硬要進公司『保護』我,而我也希望一天二十四小時能看到她,怕家裡的傭人照顧不好,她會出事,所以……」
「那些女孩子真的都、都是她殺的?」
「難以置信,對吧?」他酸楚地點點頭,「自從被我父親拋棄以後,她的精神就有了問題,不知從哪兒聽來一個古怪的說法--殺死一個人,在鐘聲整點敲響的時候,把他吊起來,他的靈魂就會永遠屬於你。她愛我,不希望我重蹈她的覆轍,所以就做了這麼一連串瘋狂的事。」
「你、你也不阻止她嗎?」施雪融不由得渾身發顫。
「怎麼阻止?每一次我趕到的時候,人都已經死了。」
「可這一次我並沒有……」擊昏她以後,他媽媽並沒有馬上殺她,為什麼?
「妳是與眾不同的一個。」他傷感地望著她,「知道妳自己哪兒與眾不同嗎?」
「呃?」她愣怔住。
「妳沒有接受她的戒指。」
「你是說……」
「當她決定對我的未婚妻下手的時候,就把她們騙到預定的地方,然後拿出家傳的戒指,說要送給她們,她們都很高興,欣喜地把戒指戴上,但就在綻放笑容的那一刻,被割斷了動脈!」
所以,那笑容瞬間凝結在臉上,伴隨著隨後的愕然,混合成一種古怪的神情。
比如白茵茵死的時候,就是如此。沉秘書從後門溜進她的臥室,毀壞了屋內的監聽器,表露出自己真正的身份,而後,慘劇發生了。
每一個人死時都穿著美麗的婚紗,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呈現出這種似笑非笑的神情。
那些艷麗的屍體,成為兇案現場淒美而透著詭譎的一景。
其實,警方只要仔細想一想,就不難猜出,如此唯美的殺人手法,只有愛美的女子才幹得出來!
「母親說,她喜歡新娘子的這種笑容,彷彿對幸福懷著無限期待,所以,她努力誘出這種笑容,努力把這種笑容保留住。」
「但我當時並沒有笑。」她恍然大悟。
「對,所以母親很失望,暫時沒有殺妳,」他幽幽地望著她,「這讓我有了時間來救妳,融融,妳不笑,是因為妳不愛我吧?」
惟有喜愛新郎的人,才會對婆婆的祝福如此在乎,而她,當時腦子裡滿是另一個男人的影子,又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
「融融,我求妳一件事。」他撫了撫她凌亂的發。
「你說啊!」她錯怪了他,不論替他做什麼都應該。
「一會兒警察就要來了,請妳不要指控我的母親,就說這一切都是我做的。」
「這怎麼可以?」她愕然地對視他的眼眸。
「我母親年紀大了,我不想她被人關進精神病院去,而且,我的確有罪,我是幫兇!新娘們的屍體都是我幫母親懸掛起來的,她沒有力氣做這件事,既然人已經死了,我只好順從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