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艾佟
「少主,這丫頭把堡裡能用的碗盤差不多都摔破了!」蘭嬤嬤劈哩啪啦直接說明來意。她沒辦法控制自個兒的怒火,她手下的丫頭哪個不是勤奮能幹,可這丫頭卻在三天之內毀了堡裡一半的碗盤,剩下一半之所以安然無恙,是因為她還來不及清洗。
「老天爺,這丫頭也不知如何收買人心,竟讓大夥兒聯手幫忙掩護罪行,若不是她意外發現,她恐怕還被蒙在鼓裡,不過更氣人的是,人笨手笨腳也就罷了,她還滿嘴的借口!
「我不是故意的,那些碗盤比泥鰍還滑手,我怎麼也抓不住嘛!」寒柳月委屈極了。她真的很努力,可是資質不足,她也很難過啊!
「少主,你瞧瞧她說的是什麼話,她根本沒用心!」
「妳不能因為我手笨就說我沒用心,妳看得到我的心嗎?」鼓著腮幫子,她不服氣極了。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少主,這丫頭犯了錯卻不知悔改,你說這該怎麼辦?」
「我不是不願意悔改,我是控制不住自個兒的手。」
「少主,這是借口,你要明察秋毫。」
「我從來沒洗過碗盤,哪有本事可以練到洗一個碗破一個?」
「少主,這丫頭……」
「蘭嬤嬤,少主已經很清楚了,他自有定奪。」符少祈適時打斷她的嘮叨。少主最討厭人家多話,他可不希望她這一狀沒告成,反過來被潑冷水,這太傷老人家的心了。
「你們都退下,我有話問柳兒。」衛楚風總算是開口了,可是誰也看不出來他此刻在想什麼。
「是。」
當房門關上,書齋再也沒有閒雜人等,寒柳月緊張兮兮的先聲奪人,「少主想如何懲罰我都行,就是不可以教我賠錢,也別把我的月俸,當丫頭很辛苦的。」
莞爾一笑,他的目光轉為火熱,聲音略帶沙啞,「這是說除了銀子之外,我可以對妳予取予求嗎?」
週身一顫,她心跳得好快好快,彷彿要蹦出胸口似的,她想佯裝輕鬆的微笑,可是卻笑得好僵硬,「這、這什麼意思?」
「妳應該明白。」
「我……少主是要我拿東西交換嗎?」
「就當是好了,那妳倒是說說看,妳想拿什麼交換?」
「我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
「妳別老是扯到錢,我最不缺的就是銀子。」
「真好!」多麼令人羨慕,她總是無時無刻不缺銀子,好慘哦!
「妳想清楚了嗎?」
「可我也不知道拿什麼交換。」
撫著下巴,他低吟片刻後作出裁決,「這一時半刻我也想不到,不如先欠著,待我想到了再向妳索討,妳以為如何?」
「當然好。」嘿……時候久了,他說不定就忘了,這豈不是教她賺到了嗎?
瞧她臉上藏不住的竊笑,她的心思全在他的掌握中,當然,他不會點破,她終究會明白他要的是她的心、她的人。
「不過,妳總不能把剩下的碗盤全都摔破,妳同意嗎?」
頓了一下,她不能下點頭表示同意,可是……「我怕管不住自個兒的手。」
「這可就麻煩了。」他狀似傷腦筋的皺著眉。
抿了抿嘴,她天真無邪的對著他傻笑,「我……若是不再碰那些碗盤,豈不是天下太平了嗎?」
「這倒是個主意,不過那妳可以幹什麼活?」
「我什麼活兒都能幹……我是說,除了洗碗之外。」她總會忍不住說大話。
「舉個例子來說。」
咬著下唇思索半晌,她語帶遲疑的道:「我應該可以掃地吧!」
「妳確定可以?」
「這是當然,少主是不是也覺得我笨手笨腳?」她知道他的質疑乃人之常情,可是,她不願意他瞧不起她,她不希望他覺得自個兒一無是處。
「我不在意妳是不是笨手笨腳。」
「少主花一百兩的月俸請一個什麼活兒也做不好的丫頭,難道不心疼嗎?」若是她肯定會心痛而死。
搖了搖頭,他深情譴繼的瞅著她,「因為是妳。」
咚!心跳得像震天價響的戰鼓,她手足無措的垂下螓首。他真的越來越奇怪,總是說一些令人不知如何是好的話。
轉眼他又回復平日的淡漠,彷彿剛剛的情意全是虛幻,「我就請蘭嬤嬤改派妳去掃花園的落葉。」
雖說鬆了一口氣,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他把她的心都搞亂了。
「妳不喜歡?」
撇下紛紛擾擾的思緒,她連忙搖頭,「我當然願意!」
哈!此時夏意已近,落葉想必少得可憐,這麼輕鬆的差事太便宜她了!
「希望我不會再對妳另作安排。」
「不會、不會,少主等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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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這個一點也不好,無論哪個時節,落葉永遠存在,而花園也永遠不可能掃得一乾二淨。
念頭一轉,寒柳月開始東張西望,喃喃自語,「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一直抓著掃帚不放,歇會兒再來掃不也一樣嗎?」
哎呀呀……瞧瞧這是什麼地方?
鑽到假山後方,她笑得嘴都咧開了。這兒簡直是偷懶的人間天堂,既隱密又有樹蔭遮陽,保證不會有人發現她,還好她很能睡,荒山野地都不成問題,這種地方當然也難不倒她!
就地躺了下來,她蜷縮著身子,開開心心的走入夢境。
誰知一個時辰後--
「符爺,不好了!」蘭嬤嬤大呼小叫的跑進落月小築。
噓!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符少祈微微皺起眉頭,「蘭嬤嬤,妳身為丫頭們的總管,怎麼還忘了規矩呢?」
「符爺,人又不見了!」蘭嬤嬤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哪管得住嗓門。
這種情況下,符少祈乾脆把她往外頭推,「妳慢慢說,誰又不見了?」
「還不就是柳兒那個丫頭,我去花園瞧她有沒有偷懶,結果只見到掃帚扔在地上,人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我派人到處找過了,可都沒有她的下落。」
翻了一個白眼,他近乎呢喃的道:「我還希望來真的。」
「嗄?」
歎了聲氣,他語帶諷刺的說:「她這會兒正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覺,妳就不必擔心了。」
「可是,我上房裡找過了,她不在那兒啊!」
清了清喉嚨,符少祈顯得心不甘情不願的說:「她在少主的房裡。」
目瞪口呆,蘭嬤嬤搞不清楚這是什麼情形。
「我想,妳應該瞧得出來少主很重視她。」
蘭嬤嬤怔怔的點點頭,其實她還在狀況外,搞不清楚前些天衛楚風為何驚天動地四處找尋寒柳月,因為她只關心寒柳月有沒有認真幹活。
「往後,她若沒泛什麼大錯,妳就睜隻眼閉只眼,別跟她計較了。」
「什麼?」
「她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只要別鬧出笑話,妳就由著她。」
「符爺的意思是,我用不著教那丫頭學規矩了?」
「話也不是這麼說,她的規矩還是得勞蘭嬤嬤費心。」
「這我如何管教?」她傷腦筋的皺起眉頭。
「妳就把她當成未來的少主夫人管教,這樣明白了嗎?」
嘴巴張得好太好大,蘭嬤嬤似乎嚇壞了,這是在開玩笑嗎?
驀地,神情變得好嚴肅,符少祈厲聲警告,「我說的話妳得擱在心裡,一句也別說溜嘴,知道嗎?」
她能不知道嗎?蘭嬤嬤很用力的給他點點頭,不過,她還是摸不著頭緒,這對她老人家來說太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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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一個身,寒柳月綻放出甜美的笑靨,雙眼捨不得張開。
這一覺睡得實在是太舒服了,她一點也不想醒來,這幾天她夜夜作惡夢,每個惡夢都是沒早膳可吃,然後是成千上萬沒清洗的碗盤將她團團圍住,她就在害怕當中汗流浹背的驚醒過來,這一刻,她再也不必為這些擔心,好幸福哦!
等等,好香的味道,這是……烤雞,還有,她最愛吃的蒸餅。
急急忙忙的爬起身,她循著味道下了床,一路從內房來到外廳,桌上不但有烤雞和蒸餅,還有白蟹、青蝦、海鮮頭羹……全是她喜歡吃的,棒呆了!
垂涎的嚥了口口水,她正準備伸手取食,突然憶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全身寒毛一豎,「我不是在……」
「怎麼不吃?我想妳一定肚子餓了。」
抖了一下,她轉身看著坐在榻上的衛楚風,他深沉難懂的目光緊緊瞅著她,彷彿要將白晝吞噬的黑夜,令人好慌、好亂。
「我怎麼會在這兒?」他身旁的几案上擱著一本書卷,可見他一直坐在那兒看書,而她卻渾然末覺。
「我怕妳著涼,所以送妳來這兒。」
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她想故作輕鬆卻又笑不出來,「你……少主是怎麼送我來的?為何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我瞧妳睡得好沉,想必是累壞了,還有妳太瘦了,抱妳來這兒很容易。」
嗚!她好想哭,她的醜態豈不是全教他瞧見了嗎?撐住虛軟的身子,她有氣無力的問:「這兒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