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丹菁
「我警告妳,不要老是在我面前提起他!」他怒聲大吼。
混蛋,老是說他有多闊綽、有多大方!不是同她說了,字征是敗家子,當然不把錢當錢看!然而她竟覺得他好……她根本就是愛慕虛榮,根本就是貪圖榮華富貴,全然就不是為了覓得一處棲身之地!
她明明有手有腳,為何不找活兒干?為何偏是要幹那種騙人的勾當,落得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
「我……」她不由得傻眼。
相公和二爺不是挺好的嗎?怎麼……方纔還不見他這麼光火,他現下氣的到底是哪一樁?
「聽著,妳給我待在這裡,沒有我的允許不准踏出半步,若是想偷溜,妳乾脆別回來了!」
惱火地撂下話,文字凜二話不說地往外走,還特地踩了絲襖兩腳。
她眨了眨眼,依舊傻愣著。
算了,至少他不會現下就趕她走,那她就安心待下,屆時再看著辦吧!
第十章
相公不睬她……
雖說相公因為二爺「送」了件襖子給她,怒得忘了請大夫過府看診,因而教她逃過一劫,然而她的心裡依舊快活不起來。
相公現下忘了,不代表明兒個不會想起。
桌上的燈火映著她愁眉不展的粉顏,她整個人幾乎都快要趴貼到桌面,長吁短歎不已。
雖說這幾天都見不著他的人影,但說不准明兒個他就帶著大夫來了……天啊!她不敢想像一旦教相公知道她騙他的話,他會怎樣待她……
唉,他肯定會二話不說丟出她的細軟,叫她滾蛋!
是不是老天要她不准再騙人啊?要不怎麼會在摘月樓與相公結緣,又在摘月樓遇著了那男人?
好端端的日子,怎麼會突地掀起大風大浪來著?
她只是想要求一份安穩,只是想要賴在這兒,為何也這般難?
這一回她肯定會被趕出府,然後又要開始過著流落街頭的生活了。
好不捨啊,不捨的不只是再也沒有那麼好的伙食了,自然也是因為往後她再也見不著他了。
儘管他喜愛擺架子、擺臭臉,但她並不討厭他啊,因為他待她極好,好得教她不捨離開。
原本是打算要他狠狠地愛上她,捨不得放她走的,誰知事與願違,他根本不為所動;就算她現下消失在這座宅子裡,他肯定也不會發現……儘管如此,她就是想待在這兒啊!待在他的身邊,一醒來聽著他滿嘴不乾淨的穢語,聽著他的放聲咆哮,也是一種特別的幸福啊!
唉!相公待她真是不薄,教她明知道快要露餡了,還是捨不得洗劫值錢的東西撤夜逃跑。
葉枝坐在圓桌邊,環顧著這碧麗輝煌的房間,身後的門卻突地打開,教她不由得往後一探,竟見著寒駑如鬼的他。
「相……公?」她心中一驚。
他要來趕她走了嗎?
文字凜走近,一把揪起她,不由分說地吻上她的唇。
葉枝傻眼地瞪著他,感覺他口中不斷傳來麻辣的酒氣,幾乎快要酥麻了她的神智……哎呀,和那一日一樣啊!他該不會是打算要……
不成!今兒個不成啊!
「不要!」她使勁地推開他。
「我為什麼不能要妳?」
她不是曾經要挑誘他、夜襲他嗎?怎麼,他現下打算要如她所願、要成全她,她反而不要了?
她的細軟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件字征送給她的絲襖……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字征對她情有獨鍾,意味著她對字征也挺有意思的……混蛋!一個是他二哥,一個是他的女人,背著他幹起什麼勾當來了?
他可沒忘記,那一日上摘月樓,她還大方地要他去狎妓。她居然敢自作主張要他去狎妓,他的事何時由得她做主來著?她未免管得太多了?
最惱人的是她居然一點都不吃味,一點也不以為意,反觀他……可笑!
這幾日沒見著她,他居然失魂落魄得什麼事都做不了,不管何時何地,她的身影硬是會出現在他腦海中。
思念啊……那感覺像是一種思念,多可笑。
他居然為了一個低賤的女人、一個妾身未明的女人,把自個兒搞得這般狼狽,這話要是傳出去,他往後還要不要在南京城裡做人?
可想的是一套,但意志卻與想法背道而馳,他終究還是來了,帶著一身醉意;就當自個兒是酒後亂性好了,總比清醒找不到借口的好。
他要她,就是這麼簡單而理所當然。
「我有身孕,不……不妥!」她硬擠出話應對。
怎能教他碰她?一旦碰著了,他豈不是就知道她……
「可我記得妳色誘過我。」那是哪門子的理由?真以為他很醉了嗎?
「我……」
「那時候,妳也不過才一個多月的身孕,至今……」
算了算也該要有三個多月的身孕,卻依舊瞧不出來,只覺得她食量極大、身子鄉長了些肉,教他更想要抱抱她。
「但是……」
不容她抗拒,他放肆地吻上她,探上她酥軟的胸前,而另一隻手也沒閒著地撫上她細膩如脂的大腿。
「不要……」她伸手要擋,孰知已來不及。
文字凜驀地一愣,醉迷的眼倏然瞪大,隨即推開她的身子,惱火地瞪著摀著臉的她。
「妳癸水來潮?」他不敢置信地問。
雖說他懷疑她根本沒有身孕,但懷疑和知道事實畢竟不同……但如此一來這一切都說得通了,是不?
她夜襲他的那一夜,他將她丟在地上,也沒見她喊疼,而且她還打算要勾引他,這不就是意味著她根本沒有身孕?
有身孕又怎能有癸水?而他居然笨得沒有發覺……
「相公!」他要趕她走了嗎?
不要,她不要走啊!
「給我住口,我不是妳的相公,是誰允妳這般喚我的?」他怒聲咆哮著,佈滿血絲的大眼直瞪著她。
她騙他!虧她帶種地在他面前說得信誓旦旦,然而她說得那般理直氣壯,居然都是假的,而他居然還抱存著最後一絲希望相信她……她是把他給當成什麼了?膽敢欺騙他!
「相公……」她扁起嘴,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好不委屈。
「不要再說了!」他怒聲大吼。
他瞪大寒驚的黑眸,好半晌之後才移動步子,緩緩地走出去,迥拔的身形顯得有些踉蹌蹣跚。
葉枝走到門邊目送著他的背影,頓覺淚水模糊了視線。
不能再待下去了,還是走吧……再待下去,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自個兒離開,好歹還可以保有一絲尊嚴。
可……她還能上哪兒去?
回頭睇著碧麗輝煌的房間,她卻沒有心思帶走任何一件值錢的東西,只是拖著遊魂般的步伐往外走。
天地之大,何處是她的棲身之所?
她想要落葉歸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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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
文字凜瞇緊黑眸,猙獰地扭曲著臉,惱火地瞪向膽敢推他的小小身影。
「混蛋,是哪一個不知死活的傢伙!」他暴咆一聲,後腦突地一陣頓痛傳來,彷若是遭雷劈了一般,疼得教他捧著頭低吟著。
「爺兒,夫人不見了。」小丫鬟繼續推著他。
「嗄?」他猛地抬眼瞪著她。
「我方才到夫人的房裡找、到書房找,都找不著夫人啊!」
「現下是什麼時候了?」他強撐著身子坐起,突地發覺外頭的天色沉得可怕。
「是掌燈時分了?」
「是啊,我要叫夫人用晚膳,卻找不著她。」小丫鬟急出一身汗。
「夫人什麼時候不見的?」他揉了揉發疼的頭。
說不准又是在哪兒睡著了……這麻煩精,想教他不發怒都難。
「不知道,我以為夫人和爺兒在一塊兒,遂我一直沒找她,一直到現下才覺得不對勁,所以……」小丫鬟抽抽噎噎的。
「混蛋東西,妳的意思是說,妳連主子什麼時候不見的都不知道?」他難以置信地瞪著她。「我還留著妳幹什麼?」
「爺兒恕罪。」聞言,小丫鬟隨即雙膝一跪,淚眼汪汪。
「妳還跪在這兒做什麼?還不趕快去找!」他暴喝一聲。
他的頭疼得要死,她還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她能上哪兒去?一定是在這宅子裡,去找找不就得了!
文字凜坐起身子,半晌之後,驀地想起--
該死!昨兒個他跑到她房裡,結果她沒有身孕……她該不會是因為他知道這件事,所以逃了吧?
她會上哪兒去?她還能上哪兒去?
正思忖著,卻突地聽見外頭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吵得他的頭又發疼;他沒好氣地瞪去,卻見著另一個小丫鬟手裡拿封信跑進來。
「爺兒,二爺來的信,掌櫃要我交給你。」小丫鬟氣喘吁吁地道。
他怒眼瞪著她,大手接過信,緩緩拆開。「沒了規矩,沒個樣子,這宅子裡的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全都是她教出來的,下人一個比一個還沒規矩……
斂眼瞅著信,他暴怒得眼珠子幾乎快要掉出來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怒咆了聲,隨即又抱著頭,齜牙咧嘴地叫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