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丹菁
「二爺。」葉枝欠了欠身,笑得眼角都彎了。
「來來來,讓我仔細地瞧瞧妳。」坐在石椅上,文字征忙招著手,然而走近他的卻是文字凜而不是葉枝。「我又不是叫你……見了二十多年,已經夠仔細、夠清楚了啦!」
「你這是什麼嘴臉?」只差口水沒淌下來了。「她肚子裡有我的骨肉,你還敢打她主意?」
二哥說他是絕對不會碰他碰過的女人……鬼才相信!只要他色心大起,有什麼不能的?
文字凜立刻把葉枝支開,要她去那邊桌上吃點東西。
「說什麼話?我不過是想要仔細瞧瞧她罷了。」文字征撇了撇嘴,隨即又湊近他。「你倒是了得,把她變成這般嬌艷的蝴蝶了……倘若生完娃兒,你要趕她走,記得把她帶來摘月樓,我要好生教養她。」
「去你的!」文字凜毫不客氣地啐他一口,怒眼暴瞪如銅鈴。「你的腦袋裡全都是些不正經的玩意兒!」
「啐,我不過是好心想要收留她,你犯得著說得這般難聽嗎?」文字征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要是她流落街頭,那可真是太可憐了。」
「你現在是拐著彎在罵我沒心沒肺不成?我告訴你,待她把娃兒生下,我會給她一筆錢,一筆教她下半輩子都不虞匱乏的錢,你甭擔心到那上頭去。」收留……真虧字征說得出口,好似他真是在行善一般!
「哦!何時這般好心腸了,你居然打算給她一筆錢?」
「那是……」文字凜突然眼尖的見葉枝湊近,立刻問她:「妳不在邊上坐著,跑到這兒來作啥?」
不都要她在那邊桌前坐下就好了嗎?那兒多的是食物,她該是可以吃得萬分開心才對,跑來這兒湊什麼熱鬧?也不想想她自個兒的身份,還打算到字征面前賣弄風騷……當他死了還是瞎了?
「相公……」她扁了扁嘴。「我吃完了。」
「嗄?」文字凜難以置信地探去,見著桌上果然空空如也……方才上頭明明有一大堆乾果和酥餅的,怎麼不過一眨眼的工夫……
「看來胃口還不錯嘛!」文字征挑高眉,笑得莫測高深地湊近文字凜。「什麼時候她開始喚你相公的啊?」
真是不可思議!他這視錢如命的三弟居然願意給葉枝一筆錢。
「煩啊!」文字凜羞惱地瞪去,再轉眼睇著葉枝。「妳……還餓?」
怎麼這麼能吃啊?他知道有孕在身的人總是吃得較多,但她會不會吃得太多了一些?
「嗯,我……」她扁緊嘴。「相公,你不是也還沒用膳?」
一個人吃東西很無趣的,所以她就會吃得特別快。
「我有事要同二爺談,妳……」
「你要召妓?」她突道。
聞言,文宇凜不由得瞪大眼,俊爾的臉翻成豬肝色,斥道:「妳在胡說什麼?我……就算要召妓也不關妳的事!」誰會笨到召妓還帶自個兒的妻子到場的?她是豬啊,連這種事都不懂?
不過他這麼說,她會不會生他的氣?
「哦!」她噘起嘴,點了點頭。「那我上廚房去了。」
「妳去廚房幹嘛?」他不禁問道。
她的反應就只有這樣?虧他還擔心她會吃味哩……啐!她有什麼好吃味的?溫順答允是天經地義的事,敢無理取鬧,他定是二話不說轟她走。
只是她就這般靜默,教他覺得有些古怪。
「我去用膳。」她努力地勾唇一笑。
趁著有得吃的時候趕緊吃,要不真要等到被趕走時再懊惱嗎?
「我去差人送來。」
文字凜方要起身,她隨即又壓著他坐下。
「不用擔心,我知道地方,相公去召妓吧,我不會在意的。」是啊,她今兒個有讀女誡,知道自個兒是不能阻止相公狎妓的,只是……他寧可狎妓也不願意碰她,她真有那般惹人厭嗎?
她笑著走下拱橋,一路直往通往廚房的拱門走去。
文字凜不禁微蹙起眉,瞪著她的背影。
文字征見狀,笑得可樂了。「瞧瞧,多識大體,當初真不該把她給你。」
文字凜驀地回眼,黑眸乍現殺氣。「你在胡說什麼?別以為我聽不出你的話中話!」她那是哪門子的識大體?她根本就是有問題!
天底下有哪一個正室同意相公上妓院,甚至還放縱相公狎妓的?
「聽得懂也沒用啊!橫豎待她生下娃兒之後,你就打算要趕她走了嘛,虧她一聲聲的相公喊得我骨頭都酥了,可她的真相公卻置若罔聞,枝兒真是個可憐。」話落,文字征還不忘歎了一口氣。
「輪不到你可憐她,你少在那兒左一句枝兒、右一句枝兒,聽起來就煩!」枝兒是他能喚的嗎?
好歹她現下算是他的弟媳,二哥是不定該安分一點?
「要不,我該怎麼稱呼她?」
「直截了當、連名帶姓地喊呀!」倘若他不是他二哥,早八百年前他就把他給埋在郊外草山上了。
「那多生疏啊,我和枝兒之間熟稔得緊,犯不著喚得這般疏遠。」
「依我看,你根本就是和我槓上了。」文字凜一把抓起他的衣襟,怒眼對上二哥的笑臉,一口氣哽在心裡更難受。
「要不要我找我的四大金釵替你消消火?」文宇征嘻皮笑臉得很,全然不把三弟的怒氣放在眼裡。「不過四大金釵只賣笑不賣身,倘若你要,那得再找找。要不二哥我好人做到底,帶你到花滿閣去開開眼界,聽說那兒有個新花魁才藝過人,但卻是千金難買一面情啊……」
「你自個兒去吧!」誰管花滿閣裡到底有什麼花魁來著?
他不要笑也不要身,他身旁有個葉枝,不用花錢便能夠要她服侍得教他爽快,只不過她有孕在身,他不想動她罷了。
「那你今兒個上摘月樓是做什麼來著?」
睇著二哥可惡的笑臉,文字凜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睜睜地瞧他撥開自個兒的手,自顧自地揣度他的心情。
「你想狎妓,但又不想教她傷心,無奈的是她居然一點都不在意,教你受傷極了,對吧?現下則是因為我說中了你的心事,所以你惱羞成怒地打算對我揮拳囉!」見文字凜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文字征笑得幾乎摔倒在地。
「你說錯了,全都說錯了!她傷不傷心、在不在意都與我無關,你……」
話到一半,文字凜卻突地聽到拱門那頭傳來葉枝的尖叫聲;他隨即丟下二哥,二話不說地往拱門方向飛奔而去。
「啐,睜眼說瞎話……」文字征搖搖頭,拉拉被抓皺的襟口,緩步跟上前去。
第九章
「想不到妳這丫頭竟是躲在這兒,這回教我抓著,妳甭想再逃了!」
葉枝戒慎恐懼地瞪著眼前的男人,心裡想逃,然而雙腳卻硬是移不開半步。
「你……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她擠出虛弱的聲音道。
怎麼會這麼倒霉?怎麼會在這兒遇上熟人?而眾多熟人裡頭,她最不想碰見的就是他啦,因為她騙他最多……
「妳敢說妳不認識我?」那男人笑得猙獰而駭人,「妳騙我的錢,偷了我的傳家之寶後就遠走高飛……妳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
「可,我不認識你啊……」感覺扣在腕上的力道加劇,她不禁更加死命地掙扎。
錢掉了,傳家之寶也被他們搶回去,她什麼都還給他了,他還想要怎麼樣?
放手啦,要是待會兒三爺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大手硬生生揮開扣在她腕上的男人的手,教她踉蹌跌坐在地;她抬眼一瞧……糟了!
「混蛋!」文字凜二話不說便開打,拳頭重重地落在那人的鼻子上,當場教他鼻血四濺。「好大膽的傢伙,瞻敢在這種地方調戲良家婦女,怎麼?花娘玩膩了想玩點新鮮的嗎?要玩也要看地方,這兒是中庭,閒雜人等不得入內的,你是瞎眼沒見著外頭的告示是不是?」
字征不是說,她醜得連醉客都看不上眼嗎?
胡說!現下不就教他活生生地逮到一個?倘若不是她沒有走遠,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混帳,回頭非找二哥理論不可!
「妳沒事吧?」怒氣猶在胸口,但他力持靜心,回身拉起她。
「我沒事……我們快走吧!」她顫巍巍地攀上他的手,直拉著他要走。
快走,得要立即走,要不再待下去的話,可就……
文字凜蹙眉瞪著她,惱火再生,回頭想要再給那人一腿,卻聽見他道--
「笑話,她是哪門子的新鮮貨?她根本就是我不要的破鞋!」
「你說什麼?」
混蛋傢伙,說這是什麼渾話,難不成是個醉鬼?
管他是不是醉鬼,他保證,只要這人再說一句不中聽的話,他絕對要他走不出摘月樓!
「哼,你想為她出氣?你教她給騙了!」儘管鼻頭還淌著血,男人卻依舊逞口舌之快。
「相公,不要睬他,咱們走。」聞言,葉枝顫懼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只想要趕緊拉著文字凜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