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連珍
全身血液凍結、寒毛豎起,她頭皮發麻、臉孔嚇得扭曲。喬玲瓏衝往大門,反射性地想快速奪門而出。
黑影竄出,小偷腳步快速,直飛奔向她身後--
凶殘的偷兒奪過她的刀、將她劈頭一砍。
「啊--」淒厲的尖叫聲很快地頓住,喬玲瓏遭受劇痛倒下。
四周安靜下來,時間流逝。屋內再無任何動靜。
漸漸地……天露魚肚白,室內一半幽亮、一半仍籠著黑暗。地板上鮮血汨汨,流淌成一條細細的紅色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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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們改變主意,將看屋的時間改到後天下午。早起的杜磐石於是在清晨天微亮就開車返回新竹。
四十多分鐘的車程,他已抵達公寓樓下。
離上班還有大段時間,所以他先回來,想給喬玲瓏一個晨間擁抱,順便陪她一起賴賴床,然後他們仍有充足的時間在家裡吃早餐。
他上樓、開門,帶著笑容悄悄入內。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馬上凝結,全身的血液瞬間衝上腦門--杜磐石衝至倒在血泊中的她。
「喬喬--」安靜的清晨裡,響起他這聲極度驚慌焦急的叫喊。
第九章
啪--手術室裡那盞刺眼的手術燈亮起,喬玲瓏躺在手術台上。
手術室外,是沾了一身血跡的杜磐石。他一臉凝肅、眉宇間儘是擔憂。
不久,他們的雙親心急如焚地趕來。「磐石!玲瓏呢?你快說,她現在怎麼樣了?」
「在動手術,應該再等會兒就會推出來了。」杜磐石嚴肅地回答他們。
「有沒有危險?醫生怎麼說?」他們急忙問著,個個憂心忡忡。
「醫生說玲瓏嚴重出血導致休克,現在還……」
他話還沒說完,喬母就驚慌地嚷著。
「嚴重出血?」她光是看到杜磐石襯衫上染滿的血跡,便覺怵目驚心。「她、她……流了這麼多血?!」
喬母頭皮發麻、驚駭極了。她的寶貝女兒流了這麼多血?這太可怕了……
杜磐石忙解釋道:「先別擔心,因為頭部血管密集,所以出血量比較大,情況沒有妳想得那麼可怕,相信我!」
他必須鎮定地安撫長輩,儘管他內心也已經亂得快要瘋狂。
儘管他鎮定,但長輩們仍然難以理智。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怎麼會……」一臉蒼白的喬母喃喃念著,仍不願相信寶貝女兒出了這樣的意外。
「都是我不好!」杜母懊悔自責。「要是昨天就決定延後去看房子,磐石也不必回台北過夜,玲瓏也就不會出事了!」
「不,是我的錯,我不該讓她在外面租房子住的,她如果還住在家裡,就不會這樣……」
她們忙著責怪自己、無助地抱頭大哭,丈夫們則眉頭緊鎖、暗暗憂心。
杜磐石心亂如麻,他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深呼吸,頻頻壓抑。長輩們無助,他不能跟著崩潰。
兩名父親在他身側坐下,詢問他詳情。「事情怎麼發生的?」
「被賊砍傷的……」杜磐石約略解釋。
他緊急抱著喬玲瓏下樓的時候,鄰居男子見狀,才知道發生了這麼可怕的事。
男子驚慌跟他報告,說是早起時正好迎上了從一樓大門逃竄的竊賊,他見那竊賊穿黑衣又蒙面,二話不說便當場擒拿、送警法辦,但不曉得二樓已經發生事情,那小偷抵死否認偷竊、更沒說他傷了人。
杜磐石無暇細聽,慌忙要將喬玲瓏快速送醫,但大致聽出了前因後果。
此刻,他臉上蒙上肅殺憤怒。
那可惡的竊賊砍傷了玲瓏的頭部,若不是他提早回家,她恐怕就這麼躺在血泊之中,沒人會發現……那後果……他不敢想像。
杜磐石眼簾緊閉,痛苦地捏著眉心。
可恨又殘忍的小偷!既然蒙面,事跡敗露後儘管脫逃就好,何必還要下毒手。如果他不是必須在這裡等候,還真想衝去警局將那敗類痛毆一頓。
杜磐石繃緊了臉部線條,按捺著憂心與憤怒,等待手術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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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後,喬玲瓏住院第三天--
她失血過多,輸了血,傷口也已縫合,目前只需謹慎觀察。現在已經過了七十二小時的重要觀察期,情況還算穩定。
他們的父母總不放心地輪番來探視,杜磐石更是形影不離地守著。
醫生跟他詳細囑咐著後續照料必須注意的細節。頭部受傷的傷患,無論傷勢如何,均有可能在數日、甚至一、兩個月後產生腦傷或顱內出血,因此即便喬玲瓏已經清醒,也要提防病情惡化。
病房內,喬玲瓏正熟睡著,杜磐石坐在床畔緊緊握住她的手,看她小臉毫無血色,他真心疼。
他戰戰兢兢,心驚膽跳地照顧著,就怕她有任何醫生所敘述的惡化情況發生。
這時,喬玲瓏嚶嚀一聲,輾轉醒來。「好痛……」噢,她又扯到傷口了。
杜磐石非常緊張地忙追問:「哪裡痛、頭痛嗎?會想吐嗎?」
醫生說的,杜磐石都很謹慎一條條記下。也特別記住:若是她接下來的時間有頭痛、嘔吐等狀況,可能是有顱內損傷、慢性出血的麻煩,所以格外擔心。
「是頭髮扯到傷口啦!」一臉憔悴蒼白的喬玲瓏,皺眉埋怨著。
杜磐石鬆了口氣。他無言坐上她床畔,將她輕輕扶起。
「做什麼?」她輕問。
「妳的頭髮太長了,才老是讓自己的身子壓到,不小心扯痛傷口,我幫妳紮成辮子,會舒服一點。」
「嗯。」她順從地點點頭。
欸,這丫頭八百年沒這麼聽話過。
他小心翼翼地、輕輕為她梳發,然後笨拙地為她綁了條麻花辮,憔悴病容瞬間看起來清爽了許多。
「把鏡子拿給我。」
喬玲瓏跟他要鏡子,但照過鏡子之後,嘴巴便一直噘著,悶悶不樂。
她咕噥埋怨。「還好醫生手下留情,沒把我剃成大光頭。」
因為手術,她頭上有處頭髮少了一大塊。她昨天就已經照過鏡子,醫生來檢視傷口時,她要求杜磐石讓自己看看頭頂上的傷口,才知道覆蓋的紗布之下、那條傷口周圍缺了一整片頭髮,光禿禿的。
不是不高興杜磐石幫她扎的辮子不好看,而是在意自己頭頂破了相。
但其實也沒多大一片啦,她只是一直很膨脹那處缺陷。
她好在意。覺得蓬頭垢面已經很邋遢,又被剃了頭髮,這麼狼狽,教她很不開心。
喬玲瓏的鬱悶,杜磐石悉數看在眼裡。
他收起鏡子,心疼地拍拍她臉頰。「頭髮還會長啊,別不開心了。」
「這樣很醜。」她好想掉眼淚,向來她就珍惜自己這一頭秀髮,卻因為手術讓她頭上禿了一塊,難過死了。
「妳一點都不醜。」杜磐石緊握住她的手。「傷口能好最重要,別再鑽牛角尖了,好嗎?」
她不說話,還是不開心。
杜磐石在這裡日夜陪伴照顧,她當然很感動,但也總會胡思亂想,她變醜、變得狼狽,他還會要她嗎?他心裡面有沒有嫌棄她呢?他的安慰會不會只是敷衍?
她記得他說過喜歡沉春霏一頭烏溜溜的長髮。很幸運地,她自己也有漂亮的長頭髮,可是她的頭發現在變得好難看啊!
「我陪妳睡覺,不准想東想西了。」杜磐石扶她躺下,然後與她擠在窄小的病床上。
她受傷以後總是心有餘悸、睡得不安穩,對出事那一夜仍有極大的恐懼,老嚷著要他的懷抱,所以他陪她一同睡病床。
他輕輕擁她,像哄個孩子一樣撫摸著、輕拍安撫。
喬玲瓏睜眼不眠,盯著窗外的圓圓月亮。
她還是覺得悶、還是會不由自主亂想;即便他的體溫溫暖著她,仍不能教她釋懷安心。
午夜,整座醫院無比寂靜,偶爾傳來病房呼叫護理站的嗶嗶聲,而她的病房裡只有兩人細微的呼吸聲。
「想睡了嗎?」杜磐石低低喚她。
「不想。」喬玲瓏輕聲回他。
「那我唱歌給妳聽?」他問。
每一次他都想告訴她,她的不安是多慮的,但總是詞不達意、沒法安慰到她心坎底。他想藉歌聲讓她瞭解,他依然會愛她,不會因她心中所想那點無聊的疙瘩而在意。
喬玲瓏想了想,帶著幾分愉快回答:「好。」她想聽他唱歌。
杜磐石低低緩緩地唱起。「Isweartythemoonandthestarsinthesky.AndIswearliketheshadowthat'sbyyourside.」
(對著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我發誓我會如影隨形陪在妳身旁。)
「Iseethequestionsinyoureyes.Iknowwhat'swighingonyourmind.YoucanbesureIknowmyhe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