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黃千千
這是怎麼回事?
他全身如被五雷轟頂,驚得無法置信。
新娘走了一步,新郎站直了身軀卻文風不動,礙於兩人之間的紅綵緞,新娘無法再前進,只能僵在原地。
「大哥,走呀!」冷御風強推著大哥往前走。
冷非雲深沉的眸發出危險訊號,似乎他被眾人強擺了一道?
看著大廳裡密密麻麻的觀禮人潮,除了自家兄弟、兄弟們的貼身護衛、火龍堂裡的鏢客及一些德高望重的名門各派外,他的眼睛一亮!大樹、臭牛、臭皮、胖妞和大娘,他們竟然也來了。
司儀看著儀式進行到一半,只好再次高聲:
「送入洞房!」
他回了神,全身上下打量著新娘。
新娘穿著厚實的新嫁衣,看不出原有的身段,為了證實心頭所想,他跨前一步,將手裡的紅綵緞往懷裡一帶,新娘順勢被帶入了他懷裡。
「呼!」眾人驚呼,不明內情的都以為新郎等不及要抱得美人歸,明白內情的,卻面面相覷,不知新郎要使什麼把戲。
冷非雲聞了聞四周的空氣,尋找著屬於她的味道,突然他放聲大笑。
他攔腰一抱,顧不得禮儀,將新娘打橫抱入懷裡,掂掂重量,剛剛好,他心滿意足地抱著新娘,邁開步伐就要往新房方向前去。
新娘沒有驚呼,還將雙手攀住他的頸項,好維持身體的平衡。
冷然從主位上站了起來,擋了兒子的去路。他摸摸那把花白的山羊鬍,「露餡了嗎?」
冷御風再聰明也不明白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只是一臉的懊惱!這下不但看不到新郎的愁苦,更等不到新娘的孤守洞房,他本來的幸災樂禍,這會兒卻有點莫名的遺憾。
殊不知是新娘趁著彎身交拜時,甩出了原本藏在衣襟裡的血玉。
冷拓海和冷浪雨全身一顫!這樣拿大哥的終身大事來玩,雖然是老爹下的令,可是他們是共犯,要不要先開溜?不然大哥發起火來,可是六親不認的。
冷非雲勾動薄唇,表面上無所波動,內心裡卻是暗潮洶湧。
「這是怎麼回事?」他的心情從蕩到谷底到步上雲端。新娘能變成她,可見這曲折的過程,有多少事是隱瞞著他在偷偷進行。
礙於眾賓客在場,冷然要說明白也不方便,「童二,先請客人到偏廳去享用美酒佳餚。」
「恭喜冷老堂主!賀喜連大老爺!」眾賓客齊聲祝賀,雖說才短短兩日的籌備,但風聲一經放出,賀禮就如雪片般飛來。
「客氣了,謝謝大家今天光臨寒舍……」冷然不免講了一堆寒暄的客套話,才讓童二引領大家進入偏廳。
等到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冷然飄了飄眼尾,挑高了有些稀疏的眉,才說:「如你所願呀!」
「爹,你口口聲聲的連大小姐呢?」事情得問個清楚,也好讓懷裡的十聽明白,更要讓他這幾日所受的折磨與痛苦有個好交代。
「她是連大小姐沒錯呀,不信你問你丈人。」冷然比了比一旁的連旭日。
冷非雲沒給連旭日好臉色,看著他,想聽他解釋。
「她是心兒,心兒是我的大女兒。」要不是冷然的幾番開導,又送回九轉夜明珠,連旭日恐怕也不會以主婚人的身份出現在火龍堂上。
連旭日雖不是心甘情願,但也無法可想,畢竟冷非雲不喜歡若茵,若堅持強逼下,若茵也不會幸福。
況且,若不認了小石頭這個女兒,不但攀不上火龍堂這門親,還會和火龍堂決裂,權衡得失,他何不選擇做火龍堂的姻親,還得了人人稱羨的女婿。
懷裡的小石頭聽到連心兒三字,更聽到連旭日承認她是他的大女兒,她全身發起顫來,完全無法思考這情勢的發展。
冷非雲感覺到她的異樣,將她抱得更緊,並輕輕咬著她的耳朵說:「有我在,別怕。」
她攀附在他頸上的雙手稍稍用了力道,就怕他又會消失。
冷然看見大兒子不滿意的表情,就知道話說得不夠明白,他才又繼續說:「冷、連兩家訂下親事,說了是我大兒子要娶他的大女兒,我從來就沒指名要你娶誰,我只是遵照婚約,讓你娶了連府的大小姐。」
「哦?那意思是我會錯意?!」他濃眉攏聚,這老奸巨猾的爹爹。
「本來就是,我從頭到尾只說讓你娶連大小姐。」冷然把責任撇得一乾二淨。
冷非雲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
「爹,那你關了我,就不怕我逃跑嗎?」
「我就是算準了你不會逃跑,若你逃了,就表示你是一個不仁不義不守承諾之人,像這樣的人,白白失去這麼個標緻的美人兒,正好活該。」冷然說得理直氣壯。
原來爹爹是在試他,更是在懲罰他。他是個鏢客,丟了鏢不說,還吃裡扒外的幫助偷兒,更對火龍堂的名聲造成嚴重的傷害。
爹爹若不罰他、把他關起來,以後如何帶領火龍堂上下鏢客?他想,雖然非常氣憤被擺了一道,但是他錯在先,又怎麼能怪責爹爹使出這種卑劣手段?!
況且若沒有爹爹出面,連大老爺怎麼可能認了小石頭!雖是拐彎抹角地承認她是連府的大小姐,不過在這麼多賀客的見證中,相信連大老爺也是經過一番深思,且有相當的勇氣,才能坐在這裡當主婚人。
「謝謝爹爹和岳丈的成全。」他抱著小石頭彎身鞠了個躬。
冷然的老臉笑得有點尷尬,而連旭日得到一個乘龍快婿,雖說與他預期的不一樣,不過在冷然威逼下,似乎已是最好的結局。
「兒子呀,你娶了小石頭,從今以後小石頭就是火龍堂的人,是火龍堂的人,在火龍堂的羽翼保護下,就沒有人可以動她半分,你明白了嗎?」
「爹!」多日來的怨懟和怒意,如今才明白爹爹的用心良苦,他的感動溢滿胸口。
冷然看了兒子那張要哭不哭的臉,「良辰吉時,快入洞房,別杵在這裡!」
冷非雲笑了。對,良辰美景,他抱著新娘快步往新房前去。
遠遠的身後傳來冷御風的譏諷聲:「大哥,說好不要洞房的,你可要快點出來陪賓客們喝酒。」
冷浪雨聽到二哥還不怕死地激大哥,連忙抓住神經遲鈍的冷拓海,「三哥,走了啦!」
「去哪?」冷拓海不明白地問。
「愈遠愈好。」大哥現在喜事當頭沒空跟他們計較,可他們畢竟聯手騙了大哥,趁人多混亂,趕快落跑,不然將來有得受的。
冷非雲沒回頭,當二弟的話是耳邊風。現在什麼都激不了他,他眼裡只有懷裡的美嬌娘。
尾聲
春天的風微微吹拂,吹動躺在「雲屋」前草原上的兩個人。
「聽說,神偷又出現了。」小石頭一個翻轉,將冷非雲的肚腹當枕頭,她看著滿天星海,聞著淡淡的花草味,享受著寧靜的幸福時刻。
成親後,她沒有回去過連府,也沒再見過連大老爺,他們本來就沒有交集,就讓一切回到不相識的最初,這樣對彼此都好。
「這不是什麼新鮮事。」他閉目養神。明天得出一趟鏢,不趁機休息,恐怕又要好幾日無好眠。
「也對。沒想到我們拜堂那天,我師兄又上林府偷了翡翠玉珠。」師兄這一偷,還了她清白,因為大家本以為的神偷正在火龍堂裡享受洞房花燭夜,哪有可能上林府去行竊。
「看來這是你師兄送你的新婚賀禮。」他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將她小小的頭顱改枕在大腿上。
「師兄對我一向很好,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裡?」她的思緒飄向遠方,感覺有些愁緒。
他怎能容許她和他在一起時,想起別的男人。
他低了頭,輕捏了她的粉頰一把。
眼前的星空變成了他深情的眸,她深深凝望進他眼底,唇畔的笑凝聚成一泓湖水,漾開最動人的美麗。
她雙臂攀上他的頸項,拉下他的後頸,主動獻上吻,這個男人一臉的吃味樣,她只能好好安撫。
小石頭真的是愈來愈大膽了,連在戶外都敢偷偷親吻他,不過他還是很享受她嘴上的情意。
「對了,你需要帶什麼東西出門,我去幫你整理整理。」成親後,這是他第一趟走鏢,雖然離別在即,她還是要學習如何當個賢慧的妻子。
「我只要帶你就夠了。」
「帶我?」
他點了頭,顯得有些莫測高深。
「你是說你要帶我一起走鏢?」
見他又點頭,她興奮地跳了起來。
「不然你以為我忍受得了這漫漫相思嗎?」
「相公,你真好!從此我們夫唱婦隨,江湖上又多一對神仙伴侶。」她自得其樂地想像著日後江湖上的許多新鮮有趣的事。
少有丈夫願意帶妻子拋頭露面,也許他在江湖上來來去去,沒了一般男子的眼界。
他牽起她的小手,看她高興的樣子,「走鏢很辛苦的,你卻當去遊山玩水。」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怕的。」她信誓旦旦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