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辛卉
由於歷經被遺棄在孤兒院,和眾多院童過著清苦貧困的日子,為了博取師長的疼愛,小小年紀便懂得互相競爭、陷害。曾經他試著向其它人示好、分享,卻只換來捉弄。
漸漸的,他在心中築起一道高牆,再也不讓任何人接近、瞭解,內心潛藏的自卑和不信任感從那時逐漸累積;年紀漸長,他便立誓要比別人更強,也不再輕易洩露情感。
在認識他們之前,他向來都封閉心房、獨來獨往,拒人於千里之外。
說不上來當初為何和他們投緣,願意對他們掏心挖肺,視為知己。若真要追究原因,大概是彼此都有著反骨不馴的性格吧。說得更白話一點,就是臭氣相投、一拍即合。
也或者,是他們沒因為他的冷漠,便放棄與他接觸,反而更積極接近他的那份執著,逐漸瓦解他冰封的心房。
至於女人,剛開始會迷戀他出色的外表、貪戀他驚人的背景,但後來都因受不了他的冷淡與孤傲,另謀別的金主去了。
對於愛情,他向來敬謝不敏。因此看著好友們一個個為了女人「改邪歸正」,極端不以為然。
「這麼急著call我來,要商討什麼大事?」他捻熄只抽了一口的煙,食指跟著流瀉的音樂打拍子。
雖是問句,但他已經猜到找他來的目的,無非是他接下《禁忌場》case,讓他們感到意外。
「沒事。只是恭喜你也下海了。」傅豫揚唇,雲淡風輕的回答。
斂眸,辜允朕嗤哼道:「怎麼?你們是來丟救生圈的,還是來落井下石的?」
「以我們的交情……」樓耘紳故意停頓,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以十分誠摯的口吻緩緩說道:「當然,是來落井下石的。」
辜允朕像揮蒼蠅般,不屑的撥開他的手,不悅的嘀咕了聲。「誤交損友。」
隨後,四人有默契相視而笑。
「為什麼接下case?」聶雅爵即使語帶揶揄,仍一派斯文、優雅。「還以為你不肯妥協。」
一口飲盡杯中的調酒,他又燃起一根煙,唇邊有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聽說,對方在條件欄中指名道姓,怎麼回事?」傅豫瀟灑的斜靠椅背,閃躲煙霧。
「聽說?」他瞟了身旁的樓耘紳一眼,冷冷的嘲諷:「搞政治、法律的,仗著有一張利嘴,唯恐天下不亂。」
對於他濃烈的調侃,樓耘紳無所謂的聳聳肩,微笑回敬道:「你拐著彎罵人的功力也不差,很有搞政治的潛力。」
「去你的。」辜允朕沒好氣的低咒。
聶雅爵搖搖頭,莞爾一笑,言歸正傳,免得他們繼續互相攻擊。「朕,什麼原因讓你改變初衷,對方你認識嗎?」
為了慶祝《禁忌場》週年慶,惡少們一時興起把股東的代號列入競標之列,供會員下標。當初,辜允朕堅決反對、揚言絕不參與。所以當他們知道他接下任務時,莫不感到詫異且好奇,急著約他現身說法。
「我沒有改變初衷。」他矢口否認,解釋道:「只是利用對方,演一齣戲給允玥看。」
聞言,三位惡少露出瞭然的神情。
「真搞不懂,你到底不喜歡允玥哪一點?不把近乎完美的女人留在身邊,還想把她推銷出去。」樓耘紳不只一次發出同樣的疑問。
「她是妹妹。」辜允朕睨著他,慎重聲明。
「你的方法太蠢了,小心報應。」傅豫串災樂禍的說著風涼話。
他永遠不會忘記,他們四人如何設計他坦承心意、甚至還騙走他三千萬現金,私下分贓。
「去你的報應。」他皺起眉頭,不雅的反駁,口氣開始有點不耐煩。「我希望她幸福。」
「被利用的會員,該慶幸被年輕有為、眼光奇佳的集團總裁看上,還是該替自己成為棋子而感到悲哀?」樓耘紳訕笑道。
「少五十步笑百步。」辜允朕撇唇譏諷。「你公報私仇,又高尚到哪去?」
語氣中暗指前一陣子,他為了「懲罰」現任女友沈書嫚,而擅自幫她競標,然後接下任務,讓她愛上他、再甩掉對方。最後,還不是栽在女人手上。
雙方又陷入一陣唇槍舌戰,卻沒有絲毫火藥味,即使四缺一,氣氛仍然和往常任何一次眾會一樣,熱鬧非凡。
人生有此知己,是幾輩子修來的緣分和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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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休息在家,鄔梅打開計算機,連上網絡、點進《禁忌場》,輸入會員代號和密碼,進入專屬她的網頁接口。
本對這次競標不抱期望,打算上線取消,但顯眼的紅字躍入眼簾,她不禁瞠目驚呼。「結標了?!」
那表示,有符合她條件的人選囉?也就代表,她非得參加訂婚派對不可?她癱靠著椅背,赫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件糊塗事。
「吼--幹嘛那麼在意……笨蛋。」她敲敲腦袋,自我指責。
她可以找很多理由搪塞、推辭蘇慧嵐的邀約,但是她沒有,全因自尊和好勝心作祟,搞得現在騎虎難下。
打電話取消吧!頂多是被蘇慧嵐冷嘲熱諷,又不會少一塊肉,伸手握住話筒的同時,一旁的手機霍地響起,讓她嚇了一跳,連忙縮手猛拍胸口。
猶豫了下,她接起電話,懶洋洋應了聲。
「請問是鄔梅小姐嗎?」彼端傳來悅耳的男聲,十分客氣有禮。
「呃……我就是。」回答的聲調充滿狐疑。
「辜先生要我轉達您,明晚六點半,到家裡接您,方便嗎?」
「嗄?」鄔梅一頭霧水,完全反應不過來。
「有什麼問題嗎?」對方語調很輕緩,卻給人一種疏離感。
她不確信的問道:「辜先生……是誰?」
「辜允朕,辜先生。」對方脾氣很好,有問必答。
聽到他的名字,她的心跳突然莫名加速,雙頰微燙。「喔。」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沒問題了嗎?」
「呃……嗯……」滿腹疑問不知從何問起,舌頭打結。愣了半晌,才稍稍平復震撼和狂亂的心跳,支支吾吾的啟齒。「辜先生為什麼要來接我?」
等了幾秒,沒得到回答,她試探的喚了聲。「喂?」靜悄悄的完全沒聲響,對方已經掛斷電話。
到底怎麼回事?明天要來接她的辜允朕,和她認識的是同一個人嗎?或者,僅是巧合?他又要接她去哪?
一連串的問號塞爆腦袋,讓她腦子發脹。接下來的時間,她的心情始終無法平靜,導致在工作時頻頻出錯,惹了些笑話。
懷著無奈又忐忑的情緒,鄔梅夜裡翻來覆去難以成眠,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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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以前保存下來最愛品牌的藕紫色洋裝,慎重打扮了一番,鄔梅站在鏡子前端詳著妝容。
許久不曾看過自己化妝後的模樣,她感到有些陌生且不習慣。
時間逼近六點半,她起身望向窗外,恰好看見一輛銀色轎車在樓下停了下來。
「是他嗎?」她喃喃自語的張望。
駕駛座的車門打開,走出一名身著黑西裝的男子,來不及看清對方長相,門鈴驟然響起,她的心猛然一窒,緊張的手腳發軟。
凝視著穿衣鏡中粉嫩亮麗的人兒,她深吸一口氣,默默替自己打氣、給自己一點信心。
待緊繃的情緒稍稍緩和,她轉身下樓應門,握著門把的手,居然微微顫抖。
叮咚,門鈴又響起,讓她的心漏跳一拍。
打開門,抬頭對上一張溫文的男性臉孔,和她預想中的長相不同,滿懷的期望頓時落空。
「鄔梅小姐嗎?」高特助客氣的詢問。
她聽出他的聲音,是昨天打電話給她的男人。「我是。」點點頭,盡量保持平穩的語氣。
然而,黯淡的神情已洩露她的心事,亦瞞不過他敏銳的觀察。「辜先生有事所以要我先接您到會場,他屆時會和您會合。」
她努力忽略心中濃烈的失落感,勉強擠出笑容。
「這邊請。」高特助領著她上車,禮數周到且風度翩翩,但鄔梅卻怎麼也無法放鬆。
隨著目的地越來越近,她也越來越坐立難安,心臟簡直要蹦出胸口。
車子減速,停在一幢私人別墅前。候正氣派的鏤花銅門前的接待人員,趨前檢視邀請函,確認賓客的身份,避免有人矇混進去,破壞派對品質。
鄔梅出示精美的邀請函,招待人員嚴肅的表情,立刻換成笑臉。「請進。」
車子行駛了一段路,在主建築物前停下來。
「鄔小姐,祝妳玩得愉快。」高特助等她解開安全帶,下車替她打開車門,便繞回駕駛座。
「等一下。」她情急的喚住他。
「有事嗎?」他淡淡的問。
鄔梅咬了咬下唇,垂著頸子盯著地面,不知如何啟齒。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再見。」拋下話,他不再逗留。
望著漸行漸遠的車身,她頹然的垮下肩頭,站在華美的建築物前,仍遲遲提不起勇氣踏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