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凌築
這是怎麼回事?
他根本不認識她,為何她要替他挨這一刀?又為何看到她中刀,他的自制力不自覺的被不知名的情緒掌控,體內有股強烈到無法壓抑的力量,彷彿要炸開他的身體?等他恢復冷靜,他發現他居然動手了。
這個女的究竟是誰?疑惑的線頭在他心頭被點燃。
不過,說實話,她還真是笨蛋,笨得無可救藥。
他打橫的抱起她離去。
這一幕落入躲在明處觀看的兩人眼底。
「嚴哥,你覺得如何?」上官迎月爾雅的品茗。
「龍甲,查一下那個女的來歷。」嚴無極示意身後的隨僕。
「或許這是個契機。」
「或者是個危機。」
誰知道呢?兩人相視,繼續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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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
從惡夢中醒來的海棠睜開眼,這次她記得了夢中的他,他真實的出現在她的面前,活生生的……
「客倌,你醒了。」店小二端著洗臉水放在桌上。
「這裡是?」環顧屋子內的擺設,還有她的行囊在床頭。
「客倌,你睡糊塗了,這是你房間。」
「我怎麼會……」撫著額頭,海棠猛然憶起在昏倒前發生的一切。他就在這個城鎮裡!他在這。
她跳下床一古腦兒的抓住要轉身欲離去的店小二,情緒難掩興奮和激動,「等等,那個送我來這的男人呢?」
「他走了。」
「去哪?」
「這我就不清楚了。」華大夫行蹤飄忽不定,恣意冷傲,他想做什麼沒有人知道,這裡也沒有人有膽挑釁他,免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客倌,我洗臉水放這,小的還有事,有什麼需要再叫小的一聲。」
「好,謝謝你。」海棠只得放開他,失落寫在眼底。她都還不知道他叫什麼?住哪裡?
店小二將門帶上,海棠頹然的垮下雙肩,忽然發現她身上的傷,完全感受不到痛?!
這是怎麼回事?
海棠掀開衣服,只見腰眼的傷口已經結痂,連腿的傷也好了!一般而言,就算再好的刀創藥,也不可能短時間的讓傷口結痂癒合。
輕撫著腰眼的傷口,她清晰的感受到刀扎進腰的威力,也想起了那千鈞一髮之際,她如何衝到他背後,以身體替他擋下那一刀,而他轉過身抱住她時,臉上一閃而逝的迷惘表情。
他似乎不認得她,大概認為她是瘋了吧!可是在那個危險的時候,哪想得到那麼多,她的身體就自然衝了過去。
其實事後回想,她似乎真的太莽撞了,要是那把刀扎准一點,心臟破個洞,就算她身體再強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
而且她還是可以用很多方法不讓張耀得的刀刺傷他,比方說擲個石頭把張耀得打昏,或者衝撞張耀得讓他刀子失了準頭。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拉回她的思緒,她連忙拉開門。
店小二端著豐盛的早點進門,「客倌,你的早膳已經準備好了。」
「我沒叫早膳呀?」而且她也沒錢。
「這是店裡招待的,你的食宿費用已有人幫你付了。」店小二笑咪咪道。「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放下早膳他便轉身離去。
該不會是他吧?海棠心兒卜通卜通的跳著竊喜,望著滿桌豐盛的早點,幸福的微笑浮上眼梢。
想見他的念頭更強烈了,只要知道他在這城鎮,她一定會找到他!
海棠走到窗前,敞開窗子,讓早晨清新的空氣飄入屋內,深呼吸了一口氣。今天又是一個好日子。
而走出海棠房門的店小二穿梭過長廊和後院,走上二樓雅閣,腳步停在一間房門前,拱手一揖。
「門主,事情照你的交代吩咐下去了。」
「嗯,你下去。」門內飄來威嚴的斥退。
「是。」原來翔龍客棧也是飛龍門的分支。
「嚴哥,你快過來看。」上官迎月拉著嚴無極到門邊,指著敞開窗子的海棠正沒有形象的大吃大喝。「吃個東西也值得那麼高興?那菜有那麼好吃嗎?」
她每天吃怎麼都不覺得,還是今天廚師換人了?
「你想吃,我叫人送來。」寵溺漾在他剛毅的嘴角。
「不用了,我只是覺得很奇怪,師兄守在床榻邊三天醫治她後,為何不留下繼續照顧她,讓她知道是誰醫治了她?」
「這事你別多管。」嚴無極不悅的沉下臉,「你師兄的事他自有打算,我們一旁看著就好。」
「我知道啦。」真愛吃醋!上官迎月心窩喜孜孜的。
不管未來會如何,她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不過,她也希望能看到師兄能得到幸福,這樣她此生無憾矣。
「外頭風大,快進屋裡。」
「好啦。」任憑嚴無極抱進屋,此刻的上官迎月沐浴在愛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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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一走出客棧,就看到大街上被管制,捕快拖著一群囚犯當街遊行,其中一個吊車尾的,赫然是曾經刺傷她的張耀得。
不會吧,怎麼一眨眼,他就變成這副狼狽憔悴,滿頭銀髮,一下子老了許多,全然沒有昔日意氣風發。
「真是不知死活,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也敢在翔龍城撒野。」大家都認為這次張耀得會罪有應得,是飛龍門暗中搜證讓他入獄。
「就是說,沒讓張家九族抄斬是門主仁慈。」
「如果能進飛龍門就好了,日後吃喝不用愁。」
這裡的居民都是信奉飛龍門為神,也想加入,可是飛龍門豈是普通人想進就可以進的,就連翔龍鎮上也沒有幾個人知道飛龍門的確切基地究竟在哪,又如何能拜碼頭?而這更增添了飛龍門的神秘感。
大街上,張耀得雙手銬著手銬,一路被官員拖著當街遊行,而身上穿著寫著大大「囚」字的衣服。
「老爺。」抱著小孩的年輕婦人飛撲到他腳邊。
「麟兒怎樣了?」張耀得停頓下來,看著心愛的小妾。
女子哭得更淒厲,搖搖頭。
「還不走?」捕快用力一扯手銬上的繩索。
張耀得腳步踉膾的往前踽步,仍不忘回頭問:「你有沒有去求華大夫,他怎麼說?」
女子還是搖搖頭,抱著襁褓淚如雨下。
「走。」捕快扯動他。
驀然人群中,張耀得眼尖的掃見華懷琰,毫不考慮的衝到他面前,而擋在華懷琰面前的人牆自動退開。
張耀得當場下跪。「華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小孩,我知道錯了,我給你跪,求求你……」乞憐變成卑微的嚎啕大哭,讓人於心不忍,不過再想到這傢伙作惡多端,也就沒有人對他產生同情了。
是他!
遙隔著斜角的對街,海棠發現氣宇軒昂的他正混跡在人群之中,狂喜淹沒了胸口,癡迷的望著鶴立雞群的他,穿著白底罩藍紗的長袍馬褂飄逸出塵,俊朗深刻的五官烙印在她心坎裡。
「借過。」她急忙的擠過圍觀人牆,趁捕快沒注意穿越街擠過人群。這回可不能讓他跑掉了!
華懷琰無動於哀的睨看著匍匐在地的張耀得。
「走啦。」兩旁的捕快試圖挾起他。
「華大夫,求你,我來生給你做牛做馬。」張耀得硬是被拉起拖著走,他老淚縱橫的回頭乞求著。
「華大夫,救救我的小孩。」一旁見到他身影的張氏,也趕緊抱著嬰孩跪到他面前,泣不成聲。
華懷琰只是漠然的掃了一眼襁褓中的嬰孩,沒有開口的掉頭就走。
趨前的海棠親眼看著這一幕,眉黛慢慢顰蹙。他怎麼跟夢裡的他不太一樣?
他的臉龐如夢中般俊逸完美,卻多了幾分疏離的冰冷;他黝黑的眸子諱莫如深,卻看不到一絲人性的溫度;他的嘴角揚著冷誚的線條,看著眼前哭倒在地的婦人和嬰孩,他——
居然見死不救?!一股正義戚油然而生。
「站住!」海棠路見不平的衝上前拉住他。「你怎麼那麼冷血?就算他有罪也已經由官府定罪,他的小孩是無辜的,既然你可以救人,就幫幫他們會怎樣?」她義父說一草一木都是生命。
華懷琰冷漠的看著拉住他袖袍的傢伙。是她!如墨玉的黑瞳微閃了下。
「放手!」冷凝的語氣不透喜怒情緒,卻讓四周炎熱的天氣變得冷颼颼,讓海棠不自主的打個哆嗦,他連眼神都是冰刀。
「我不放!」
「別以為你幫我擋那一刀就自以為對我有恩。」
「那跟這是兩碼子事,我也沒有要你感激。」
「我也無意感激一個頭上長豬腦的女人!」
喝!「那你幹麼救治我的傷?」這男人好毒!
「在我手中還沒有死人!」救她只是不想……他始終想不透,明明可以叫人找他徒弟來替她醫治,他卻自己動手了。
「你以為你是誰,神醫嗎?看你人模人樣,不像是腦筋有問題,說大話也不打草稿,吹牛也不怕牛皮吹破。」
「我是神醫。」那是別人封給他,華懷琰雖然從沒有承認過,可是他就是不想讓這小丫頭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