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子心
新仇舊恨,不僅是因為他今早的恣意輕薄,還有現在競故意讓她出糗。
她的回答讓餐桌上的眾人一愣,頓時啞口無言。
就在尷尬的氛圍蔓延開來時,艾維斯竟笑了出來。
他的笑聲醇厚,爽朗得叫大家傻眼。
「對不起,看來是我失禮了,一時忘了你是外來的人。」為表紳士風度,他甚至伸出一手,握起她纖細的手,在手背上輕輕一吻。
這一吻讓巫琠菁整個人傻了,也嚇愣了一桌子的人。
她想抽回手,又礙於眾人的目光,因為她知道英國紳士講求這一套。
「在我的國家,淑女的手是不可被人隨意碰觸的。」她說著,盡量保持鎮定。
雖是輕聲細語,不怒不慍的音調,但這樣的話已夠叫人尷尬,沒等艾維斯回應,這回坐在琠菁一旁的布尼倒是先開口圓場。
「東西文化難免有所差異,琠菁小姐,容我解釋,關於爵爺的動作,是我們蘇格蘭紳士對於淑女的一種禮貌舉動。」
對於艾維斯的舉動,他的心裡可說是訝異極了,因為自從經歷那段不愉快的婚姻之後,艾維斯就從未對於任何女子,有過這樣主動的動作。
看看巫琠菁,布尼又將視線調向艾維斯,只見他優雅地握著刀叉,開始吃著盤中的食物。
「我知道。」琠菁對著布尼輕輕一笑。「請原諒我的失禮,爵爺。」對著艾維斯,她舉起餐桌上的酒杯。
念頭一轉,琠菁想起到這裡來的目的,她或許還得靠他的幫忙,才能順利的尋回如意珠。
算了,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這次,換成艾維斯沒多說話,他只是舉起前方的酒杯,輕輕地啜了口,十足表現出他的紳士風度,不計較琠菁方纔的話。
餐桌上又恢復了寧靜,只有偶爾傳出的細微刀叉聲。
「瑪麗亞,你做的烤羊排,還是如以前一樣的好吃。」又過了許久,艾維斯直到吃下餐盤裡的最後一口菜餚,才開口說話。
見他放下刀叉,瑪麗亞一家人連同布尼,也跟著放下了刀叉。
不知他們為何要同時放下刀叉,琠菁看著自己握在手上的餐具,懷疑起自己是不是也該放下。
不過,與這個問題相較,瑪麗亞的表情,卻更吸引她。
因為她的臉上,充滿了感動及激動。
「爵爺,你、你……還記得我做的烤豐排?」瑪麗亞的語調中已帶著濃濃的鼻音,只差沒掉淚了。
「嗯。」艾維斯點點頭,推開餐椅站了起來,這下所有的人也隨著他站起,當然,又只有巫琠菁除外。
他緩步走到瑪麗亞身旁,伸出一手拍拍她的肩。「你做的烤羊排有母親的味道,我怎可能會忘記。」
聽他這麼一說,瑪麗亞感動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艾維斯由口袋裡掏出手帕來遞給她,再度拍拍她的肩膀。「我這次回來,可能會在城堡裡開幾次舞會,讓愛瑪和亞柏到城堡裡來幫忙吧。」
說著,他緩步走回座位,來到琠菁的身旁。
「我聽愛瑪提過,你會說法語?」當著所有人,他低聲問,
琠菁仰起頭看他,「是。」她肯定的回答,不過不明白他的用意。
「那麼,我需要你的幫忙。」思忖了下,他開口道。
「我為什麼要幫你?」發覺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她的身上來,她回問的很小聲。
「因為你正踏在我的領地上。」朝著她一笑,似宣示主權般,艾維斯大聲地說。
如他所言,土地是他的、人民是他的,所以她這個外來者,理所當然,也該歸他管。
第四章
用餐之後沒有多餘的停留,一行人,包括巫琠菁在內,很快便起程,準備越過森林,回到城堡。
馬車以著平穩的速度前進,在布尼刻意的安排下,艾維斯與巫琠菁兩人同乘一輛馬車,而其餘的人則是騎著馬,緩步地跟在馬車後面。
「我聽愛瑪說,你獨自一個人旅行?」終於,艾維斯先打破沉默,看著端坐在自己對面的巫碘菁,一手由懷中掏出早晨她掉落在林間的樂器。
「是我的陶笛。」看著握在他手中的小東西,琠菁倏地站起身。
原來這個小東西叫作陶笛。
「愛瑪說你獨自一個人旅行?」他很執意地又問了一遍,似乎沒打算將手中把玩的東西還給她。
又看了一下掌中的陶笛,他發覺自己還挺懷念早晨那低沉的樂聲,於是他將陶笛就唇,欲開始吹奏。
「喂,別將你的口水吹進陶笛裡。」才將話說出口,巫琠菁隨即伸手將陶笛給搶了回來。
「我喜歡聽這笛聲。」艾維斯坦言不諱。
看看手上的陶笛,碘菁忍不住抬頭望著他。「你喜歡聽這聲音?」
「嗯。」艾維斯點點頭,迷人的目光毫不避諱地直視著她。「基於紳士該有的禮貌,我想或許我該因早上的事,向你說聲對不起。」
一聽到他說早上,琠菁的心思就不免回想起早上的吻。
「那時,你確實過分了點。」她嘴裡這麼說,但心裡想著,其實不是過分一點點而已吧?
雖然她一向能接受西洋禮俗,但一回想起那一吻,怎麼說也不像是點到即止的禮貌之吻。
「我是情難自禁。」艾維斯坦言。「何況,你不也打了我一巴掌,還狠狠地咬了我的手臂一口?」
瞧他說的,好似全是她的錯。
巫琠菁不服地道:「你若不恣意的吻我,我又豈會打你一巴掌?而且你如果沒伸手拉我,我又豈會低頭咬你的手臂?」
「我說過,我是情難自禁。」艾維斯直盯著她。「何況,是你的笛聲吸引我,你不該在溪邊吹笛。」他接續說著,不難想像接下來她會有多大的反彈。
「瞧你說的。」果不其然,琠菁氣憤地無法認同他的話。「是不是所有在溪邊吹笛的女人,你都可以抱起來吻上一吻?」
虧她才剛剛對他產了一絲絲的好感,沒想到卻叫他自己給破壞殆盡。
「如果我願意的話,我想,沒有人敢不肯。」他很肯定的回答,表情嚴肅。
只要登高一呼,他想多的是對他趨之若騖的女人。
巫琠菁翻了個白眼,「你別告訴我,你有這樣的認知,只因為你是這塊土地的主人?」
她撇撇嘴,居高臨下地睨著他。
「我不習慣有人站得比我高。」沒回答她的話,艾維斯開口,單純地只因為不喜歡她站著。
他坐、她站,而且還是面對面的站在他的面前,他極不習慣那抹看似咄咄逼人的感覺。
巫琠菁真想一拳打過去。「或許你真如他們口中那樣高貴,但別忘了,我可不是你的子民。」
心裡雖不悅,但她也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向後退了一步,在座椅上坐了下來。
「你現在正在這塊土地上,不是嗎?」領士上的一切都屬於他所有,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但我明天就可能離開。」碘菁隨口一應。
「又獨自一人旅行?」他直覺的不想放她走。
一個女孩子家,由東方飄泊到西方已夠叫人驚訝,他實在不願去想,這旅途中所有可能會發生的危險,更遑論看著她繼續旅行下去。
「有何不可?」她沒想在這個年代裡久待,早早尋回如意珠,她也好早早回到屬於她的年代去。
「我能保證,你明天絕對無法離開。」他說著,嘴角飄起一抹淡淡的笑。
「你打算把我囚禁在城堡裡嗎?」順著他的話,她故意這麼問。
迎著她的視線,艾維斯承認,喜歡她不馴的雙眼。「有何不可?」他以她答過的話回應。
至少在他確定了自己的心思之前,他不想讓她離開。
「請問公爵,這土地上沒有王法了嗎?」她不相信他真的會這麼做。
「我就是王,我就是法。」他的雙手交握抵著下顎,看著她的目光依然肆無忌憚。
「看來,我好像是掉入了土匪窩了?」她的聲音聽來一點也不無辜,表情更不見任何恐懼。
「你是個很特殊的少女。」不僅美得像個精靈,膽識也比一般人大。
少女?她早過了那樣的年齡。「多謝你的讚美。」碘菁雖輕聲細語地說著,但卻又對他扮了個鬼臉。
艾維斯被她的動作給逗笑了。
「你是第一個敢對我扮鬼臉的人。」也是第一個敢咬他的人。
「你這麼跋扈,怎麼知道別人不會在你的背後對你扮鬼臉?」她可不認為她會是第一人。
「他們不會。」艾維斯一言就否決了她。
「你又知道?」他又不像銅心一樣懂得讀心術。
「我就是知道。」他說著轉移了視線,看向車窗外:「我想聽你吹奏陶笛。」他的口氣霸道地說著。
望了他一眼,巫琠菁再度對他吐了吐舌頭,然後異常認命地拿起陶笛,將纖細的指頭壓上陶笛的氣孔,並貼上唇瓣,讓低幽的樂聲緩緩響起。
她知道眼前的這位公爵很尊貴、很高傲,眾人敬他如神祇,而他也霸道的不像話,但不知為何,碘菁的心裡似乎明白,他不會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