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花琪
電話那頭,他溫柔而甜蜜的笑開。「愛你。」
他們兩個,一個在電話亭裡,一個在計程車內,同樣的雨打來,玻璃窗外劃下相似的雨痕。他們與濕冷的世界隔絕,在同樣的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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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暄和莫安浪計劃好了,四月的時候要一起去度假。就在他們即將出發的前幾天,何玉暄的大伯來台北找她。
因為何玉暄還沒回家,所以她的室友童彤和左少薇陪著她大伯等她。晚上十一點多,何玉暄才到家。她一打開門,看到大伯,愣了一愣。「大伯,你怎麼來了呢?」
何家大伯站了起來,有些不高興地說:「不來的話,我怎麼知道你現在都這麼晚回家。」
童彤和左少薇互相看了一眼,童彤對著何家大伯露出燦爛甜美的笑容。「大伯,你誤會了啦,因為幾天後玉暄要休假,所以她得趕著把一些事情做完,才會這麼晚回來。」
聽童彤這樣說了,何家大伯只能悶著氣,不作聲。
左少薇看了眼情況,拉了拉童彤的衣袖,說道:「我們還有事情,先去忙了。」她看何家大伯憋了一肚子的話要說,這情況她們是攔不下的,倒不如走掉,讓他們有什麼想說的、該說的,就好好地說說。
她們走了之後,何家大伯才又坐下。他看著何玉暄,歎了一口氣。「你說老實話,你是不是跟你公司的總經理在一起?」
何玉暄愣了半晌。「大伯,你怎麼知道他的事?」她的心跳突地變快了,像是作弊被抓到的學生。
何家大伯怒揚了眉頭。「人家的爸爸都找來了,我還能不知道嗎?」
何玉暄的臉熱辣辣地燙了。這樣說來,莫億泰一定讓人去查了她的身世、她的背景。雖然她從未打算隱瞞,但是讓人這樣知道,她還是有種被剝光了的感覺。
這種感覺糟透了!她慍惱著。他憑什麼窺探她的隱私,打擾她的家人?她抿咬著嘴,視線一低,生氣地悶低著頭。
何家大伯說道:「聽他講,為了這件事情,他跟他兒子鬧得很不愉快。」
何玉暄眼睛睜大,霍地抬頭。
莫安浪從來沒和她說過這件事情,他只說他還在跟他父親溝通。他們吵起來了?!那莫安浪心頭一定很不好受,至於他爸……
她還是很氣他爸,不過她能瞭解他為什麼會去找大伯了。
大伯把莫億泰的話搬了出來。「他說,他不是嫌棄你,只是他們家裡總是要娶個有幫助的老婆。」
何玉暄沒說話,嘴角卻逸出一抹冷笑。
嫌棄就嫌棄,不需要說得冠冕堂皇,她無法因為這樣曲折的說法而感恩。
她早就知道兩家的家世差得太多,別說莫億泰覺得她高攀,她一開始也是千叮萬囑自己不要貪求、不要奢想,只是她與他就是相互愛著了。
她與他愛得……愛得這樣意外……
這樣一想,她嘴角的笑驀地變得酸澀。
何家大伯的態度本來是有些指責和生氣的,不過話說到這兒的時候,他的表情倒是閃過不大自然的尷尬。他清了清喉嚨。「人家很謝謝你照顧他兒子,還給了三十萬。」
何玉暄嗤地一聲。「我拿他三十萬做什麼?」
見大伯突然不說話,何玉暄的表情一僵,直瞅著大伯,大伯的目光變得有些心虛與閃爍。何玉暄的嘴唇微顫,大伯雖然節省,但一向不是貪錢的人,她不相信大伯會拿人家的錢,可是他的表情又很奇怪。
她試探地說:「我上次不是拿了些錢回去嗎?」除了捐出去一部分之外,她剩下的都交給大伯和嬸嬸了。
「你堂哥結婚,花了不少的錢,這你是知道的。你伯母住院,我不敢跟你說,還有你堂弟去年考上私立大學的研究所,我沒錢給他念,只好讓他先休學。可是現在沒念研究所,無法跟人家競爭……」大伯看著她,面上微微地臊熱。
何玉暄咬了咬唇,臉上也熱了。莫家拿錢來砸,然後她大伯因為經濟壓力,拿了這筆錢。
何玉暄看了看大伯,她很清楚,這輩子她欠大伯的不只這三十萬,就算她再不願,她也開不了口,叫她大伯退還這三十萬。
她的心情百轉千折,能的話,恨不得大哭大鬧一場。
如果是親生父母,何玉暄還能發作,但是面對大伯,她卻無力抗拒。她只能壓下洶湧的情緒,輕輕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她知道大伯的無奈,也認清了自己的命。
大伯歉疚地看著她。「我打算幫你安排相親,我知道你應該是喜歡那個總經理的,可是他們家的人不喜歡你,你嫁過去也不會幸福的。人家財大勢大,你要是以後在婆家受了什麼委屈,我們這邊也是幫不上忙。『長順』的老闆一直在打聽你。他年紀是比你大了一些,不過也因為這樣子,我想,他會比較疼你的。你要不要回來跟他相親?這件事情,我不逼你,你自己看看。」
大伯這樣安排,出發點確實也是為了她的幸福著想。
何玉暄有些自暴自棄地扯了個無所謂的笑。「隨便吧。」
得到她親口的應允,大伯放心地站了起來。「那我再看看要怎麼幫你們兩個安排,事情就這樣決定好了,我回去了。」
即便何玉暄對大伯忍住不能發作的怒意,她還是擔心地問:「這麼晚了,你還要走?」
大伯笑笑,慈愛地說:「你們這裡都是女孩子,我過夜也不方便,沒關係啦。大伯回去了,你要照顧自己。」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委屈了,大伯知道,是大伯沒用……」
「不要這樣說。」何玉暄鼻眼一酸,紅了眼睛。
她的情緒是複雜而難言的。她想哭--為自己要放棄的感情,為自己無奈的背景,也為大伯的擔子和心理壓力。
何玉暄吸了吸鼻間的水氣,一笑。「你要回去,身上的錢夠嗎?」
親生的母親不要她,她自小寄人籬下,不管接受誰的撫養,她自覺都是虧欠。這種虧欠的感覺,讓她過於習慣付出,過於習慣體貼,問她大伯錢夠不夠花用,則是另一個習慣。
「有啦。」她大伯臉上暗紅。「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出去就好了。這麼晚了,你早點去休息。」
「嗯。」她送走大伯後,將門關上。
剛剛趴在房間牆壁偷聽兩人對話的童彤和左少薇衝了出來,童彤驚呼:「玉暄,你瘋了呀!你怎麼能答應要去相親呢?」
「你竟然還問他有沒有錢,他拿了三十萬,他會沒錢嗎?」左少薇皺起眉頭。
「你們不瞭解我大伯。」若要怨,何玉暄怨的是命,不是大伯。
童彤說道:「我知道你大伯對你有恩,可是你不能拿你的幸福來報答大恩大德呀!你大伯拿了那三十萬,不是硬生生讓你在男方面前矮一截了嗎?」
何玉暄淡淡地說:「我本來就是高攀吧。」說著,她轉了頭,疲累得想進房間休息。
童彤攔住了她。「玉暄,你放棄得太快了吧?」
「我拿什麼跟人家爭?」何玉暄直看著她,苦苦一笑。
童彤這麼一聽,心都酸了,只能任著何玉暄從旁邊走過。
左少薇抓住她的肩頭。「何玉暄你耍什麼自卑呀!你又不是在愛上之後,才發現他很有錢的。如果真覺得兩個人家世背景的差距這麼重要,那你一開始,就不要愛了,既然已經愛了,那就想辦法克服呀!」
何玉暄看了她一眼,眨了眨濕潤的羽睫。「你說得對,也許一開始就不該愛的。」
左少薇愣了一愣,怒罵一聲:「何玉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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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兩天何玉暄都請假,莫安浪打電話來找她。她騙他說那天太晚回去,好像感冒了,人不大舒服,她想先休息,再和他好好地度假。
終於到了休假那天,莫安浪興沖沖地來到他們初次告白的度假屋。
庭院的鞦韆下,一個女孩背對著他,穿著相仿的和服。
那背影不大像何玉暄,他有些遲疑地喊著:「玉暄?!」
女孩回頭,對他淺淺一笑。
「蘇小姐?!」來的竟然是蘇季蕾,莫安浪皺緊了眉頭。
「你在等何小姐吧?」蘇季蕾同情地看著他。
莫安浪問道:「你是從我爸那裡知道我和何小姐的事情嗎?」
「不是,是何小姐自己告訴我的。」蘇季蕾搖頭說道。
「什麼?!」莫安浪困惑、不安,而且微微慍惱。
蘇季蕾想了想,說道:「她用三十萬把你賣給了我。」
「胡說八道。」莫安浪聽都不聽,甩身就走。
蘇季蕾在他身後說道:「我同情你喜歡上這樣的女人。」
莫安浪惱怒地回頭。「你不瞭解玉暄是怎麼樣的人,你不要隨便評斷她。」他的臉色沉鬱得駭人。
蘇季蕾有些嚇到,半晌後,她大著膽子說道:「我本來不瞭解何小姐是怎麼樣的人,我相信,你必然是喜歡上一個值得你珍愛的女子。昨天她來找我,真的教我很吃驚。她竟然告訴我,如果我肯給她三十萬的話,她願意放棄你,並且把你們約會的地點告訴我,讓我代替她來跟你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