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樓雨晴
她的運動神經怎麼……更差了?
裴宇耕錯愕了好半晌,毫不掩飾地直接大笑出聲,走了過去,蹲在她面前嘲譫:「有黃金嗎?撿得這麼急。」
還是這麼惡劣,一點都不懂得尊重淑女!
葉心黎洩氣地抬不起頭來。「有啊,跌得滿天金條,可是抓不到半條。」
「哈哈哈!」他笑得更加放肆,完全沒給她留面子。
有沒有一本書的男女主角,重逢場面會這麼可笑的?看了那麼多小說中浪漫的重逢場景,她真的曾經期待過他們的會有多感人,起碼也要抱著他哭一下——
有啦,她現在還是很想哭,丟臉得想哭!
她拍拍灰塵,自己站起來,如果此人劣根性沒變,那她是不需要指望他良心發現,伸手援助她的。
「你還是沒長高啊,矮冬瓜。」一掌拍向她的後腦勺,裴宇耕嫌棄地歎息。
「你也沒什麼長進啊,」她沒好氣地,他居然一見面就打她。
有多久沒人這樣對待過她了?也只有他敢毫無顧忌對她動手動腳了,真懷念。
他聳聳肩。「沒辦法,有人就是笨頭笨腦的,看了手很癢。」
她摸摸頭,沒和他的毒言毒語計較,他要是會對她客氣,那就不是裴宇耕了。
「你!還好嗎?」她努力想扳回頹勢,營造久別重逢該有的淒美感傷!
裴宇耕要笑不笑地瞥了眼她剛剛跌倒時,衣服沾上的髒污。「比你好。」
「我!」她才剛要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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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耕,遇上熟人了嗎?」車上久候的美女走下車,看了看他們。
裴宇耕看了下腕表,和好朋友耿凡羿約的時間快到了,難怪有人心急。
「我知道你等不及了!」他笑哼,被他調侃的女子露出一絲窘澀。
「改天再聊。」隨口對她拋下一句。
然後他的食指向美人兒勾了勾。「還不走?」耿凡羿還說什麼破鏡難圓,依他看,好圓得很!
葉心黎呆怔地看著他們離開,他就這樣……走掉了?
她很想叫自己思想純潔一點,可是那句「我知道你等不及了!]就是很有大的想像空間啊!
「她就是那個你回台灣的理由?」上車後,杜若嫦好奇地問著開車中的他。
裴宇耕瞥她一眼,不答。
「看,就是這副讓人想扁你一頓的樣子,你對誰都是淡淡地、冷冷地。可是對她就可以打打鬧鬧,我從來沒看過你和哪個女孩子這麼自在的相處過,那是自己人
的態度,你對她沒防備。」
[那是因為她笨。」連走路都不會,笨死了,不曉得有沒有受傷……嘖,笨笨笨,笨得讓人煩死了!
杜若嫦輕笑。「會讓你裴大少爺看上的人,能聰明到哪裡去?]
他懶懶挑了下眉。「如果這是我的擇偶條件,那親愛的未婚妻,你會是最好的選擇。」眼前的女人可也沒多聰明,半斤笑什麼八兩?
[少來。你說過你回台灣的理由和我一樣,後來我就去問過季耘了,他說你十八歲時,曾經很喜歡一個女孩子,就是她對不對?你是為了她才回來的?]
連八百年前的鳥事都挖出來了?
[他果然該投胎成女人!」裴宇耕再一次肯定。有夠三姑六婆!
「到底是不是嘛!」
「關你什麼事?你再囉哩叭嗦的煩我,我一腳把你踹下車,讓你見不著你回台灣的『理由』。」
還是那麼卑鄙,講不贏人家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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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嫦乖乖閉上嘴。她可不想真的被人當街踹下車。
忙完所有的事,裴宇耕累得幾乎快斷氧。
回台灣近半個月,他每天都是最早來公司、也最晚離開的,裴季耘那個死小孩,學位拿得那麼漂亮,結果跑去大學誤人子弟,混吃等死。
他真是後悔、後悔、後悔得想上吊啊!當初幹麼要嘔氣的說那句[一山不容二虎]呢?都是那些灑狗血的八點檔連續劇誤導了他,害他信以為真,也入境隨俗來一手爭家產戲碼,配合度有夠高,結果咧?一群白癡當真了,他又得到什麼?是幾乎操掉老命的下場!
誰稀罕這些破公司啊?那些不良編劇就不要被他逮到!
唉唉歎歎了三分鐘,勉強撐起身子離開辦公室,走進專屬電梯,看著樓層的數字顯示往下掉,一陣強大的空虛感襲來。
人很累,肚子很餓,他忙到現在都還沒吃,但是他不想回那個冰冷的窩,自有
意識的心,已經飛向它渴望的溫暖所在——
那個小笨蛋應該還沒睡吧?
他看了一下時間,電梯一落在停車場,他步伐堅定地坐上車,開往心中早已默記了千百次的地址。
今天見到她,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意外,這本來就是他回台灣的計劃之一,他只是沒預期會這麼快。
她居然在裴氏上班,這代表什麼?是巧合?還是……
不管是不是,他寧願相信她在等他!否則,以她一流學府畢業的鐵招牌,不難找到更好的工作機會,為什麼寧可大材小用,待在裴氏當個小小的總機?
雖然最後她並沒有真的聽他當年的建議,去做0204色情電話員,不過,以她水水甜甜的嗓音來當總機,也算物盡其用了。
這些年尋尋覓覓、飄飄蕩蕩了許久,試圖找尋他要的溫暖,卻發現再也沒有一個女人,能像當年那記純淨的笑靨,帶給他那樣深沉的感動,他的心始終冰凍在十八歲那年的別離,找到了地,才能隱隱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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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前的號志燈跳成黃色,他緩慢地踩下煞車減速,在轉成紅燈時準確地停在白線前。要在以前,他會加速超車狂飄過去,囂張得彷彿交通局是他家開的,拿罰單來當枕頭墊著睡……
自從認識她之後,他沒再闖過一次紅燈,每當開車時,耳邊總會響起她那聲柔柔的叮嚀:「不可以闖紅燈,要遵守交通規則,小心安全哦!」
他苦笑,自嘲地想,這些年他遵守交通規則的程度,大概連交通局長都要感動得頒獎給他了!
停妥車,他住上望去,三樓的位置透出幾許暈黃燈光。
他上樓,按下電鈴,看著腕表計時。十秒,二十秒,四十秒,一分鐘——
門開了。
「有夠慢,腿短就走快一點嘛,我都快睡著了。」
夜深了,不能隨便放陌生男子進來。但是一看到門外的人是他,她傻愣到十萬八千里遠去了,手不知不覺的就打開了中間那道阻隔的鐵門。
「你、你、你!]他怎麼知道她住這裡?
「肚子好餓,我要吃飯。」他一副被虐待的可憐相。
「呃,噢!」她點頭,愣愣地走進廚房,利用冰箱現有的材料,煎了一尾黃魚、一盤青江菜、一顆荷包蛋,再把晚上沒吃完的冬瓜排骨湯熱一下。
最後,她站在這擺了三菜一湯的桌子前發呆,後知後覺地問著自己,他肚子餓干她什麼事,她幹麼要乖乖煮給他吃b.
浴室傳來沖水聲,表示他在洗澡,而且事先沒知會過她,這、這真是!!
半夜按她家門鈴,用她的浴室洗澡,還光明正大向她討飯吃,態度自在得像是加班晚歸的老公……
淚眼相望呢?感傷無語呢?動容擁抱呢?這些不是久別重逢該有的嗎?最好再飄個細細雨絲什麼的……
為什麼通通都沒有?
他們……似乎跳過了很長一段,長到她搞不清楚狀況,現在是演到哪一段了?
他表現得就好像他們之間沒有那九年的空白,他仍是當年那個與她笑笑鬧鬧,輕狂串性的裴宇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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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移向矮櫃上的雜誌封面,那是在同事得知她和裴宇耕是舊日同窗之後,借她帶回家看的,上頭的封面人物,就是他和未婚妻出入公共場合的畫面,她認出上頭的美麗女子,就是與他共進午餐的那一個。
她,好漂亮,有種大家閨秀的溫雅氣質。
現在的他,也不再是過去那個人人輕視的不良少年,經過歲月的磨練,如今他已是公認的青年才俊,他們站在一起,好相配:而她,反倒連與他當個朋友都成高攀……
九年的時間太長了,長到!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當年那些沒說出口的話,在現在看來,也已經沒有說的必要了。
「發什麼呆?」
額頭被敲了一記,她回神,又再一次看傻眼。
他他他、就圍了一條毛巾出來?
「有意見?」他挑眉,很民主的等她提出。
「那、那、那個毛巾……是我的……」結結巴巴說出口,就立刻懊惱地想咬爛舌頭。重點不是誰的毛巾,而是他的不當「穿著]!
「廢話,不然是我的嗎?」說得真大方,一點都沒有強行佔用私人物品的土匪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