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可藍
湛初陽微訝地盯著她,「所以你就這樣飆車回來?」他記得今天的婚禮會場距離市區不算近,光想像就知道她是以多麼不要命的速度狂飆了!「只要事業,不怕危險,你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工作狂。」
「沒辦法啊!」她聳聳肩。「今天這場婚禮對公司非常重要,由於到場的都是各行各業有頭有臉的人物,只要這場婚禮成功,對公司的聲譽助益非常大。現在只有你可以幫忙,求求你幫幫我吧!」
「這怎麼行,我明明不認識對方,就這樣出現,還擔任伴郎,不是很奇怪嗎?」他搖搖頭。
更何況,正如她所說的,在這場婚禮中出現的賓客都是名人,而他認識的人也很可能會出席。他還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回台灣的事,如此一來,平靜的日子將會就此遠離。
「湛初陽!」江遠情嘟起嘴巴。「你回國沒地方住,是誰收留你的?」
他歎了一聲。「是你。」
又來了,每當她出現這種表情,就是任性地想瓜分他盤中食物的時候,只是這次用途更廣。
「從你住進來到現在,我有脅迫過你,逼你做不願意做的事情嗎?」
直到目前為止,她所提出的要求,包括那約法十章,他都表現得很「樂意」接受。
「是沒有,不過你現在正在這麼做。」
「那就當頭一次破例,幫幫我嘛!」她向來善於說服別人,湛初陽完全不是她的對手。「事後我會好好地謝謝你的。」
「報酬不是我介意的重點。」威脅還不夠,連利誘都使上了。面對這女人,湛初陽頭一次感到辭窮。
「那什麼才是你的重點?」她仰起細緻的臉龐問,眨動的水眸盈漾著笑意。
除了美麗之外,她渾身散發出的氣質與自信,更是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這樣的女人,就像她嗜吃的提拉米蘇,不僅細緻優雅,而且具有蠱惑人上癮的魅力……
「哈囉哈囉,有人在嗎?」一雙手在閃神的湛初陽面前揮舞。「到底怎麼樣嘛?」
唉--他能說什麼呢,真是敗給她了!
他無奈地以指爬發,「好吧!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當然,這種trouble再多來幾次,別說你,我也受不了!」她皺皺俏鼻,滿是嫌惡的表情。
他相信,以她事事要求完美的個性,根本不會讓這種事再次發生。
「啊!時間快來不及了,我們快走吧!」江遠情拉著他直往外衝。
「慢慢來,別急,鑰匙給我,不准你開車……」
微涼的午後,飄散著淡淡曖昧氛圍,某種酸甜的滋味,伴隨著兩人朝向日葵花田一路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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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花田中央,神父站在白紗鋪成的台前,引導新人一步步地完成神聖的婚禮。
「我在此宣佈,兩位新人正式結為夫妻。」
新娘將捧花往上一丟,婚禮終於圓滿結束了。
「呼,終於告一段落了。」江遠情重重地吁了口氣,原本緊繃的心情慢慢鬆懈下來。
「怎麼不去搶捧花?」
背後傳來帶笑的聲音,她轉過頭去,只見湛初陽正噙著溫煦的笑意朝她走來。
他身著一襲剪裁合身的純白西裝,將身形烘托得更加高挺。
「算了吧!又不是十幾歲的少女,我對那種不切實際的幻想早已沒有憧憬了。」她靠近他耳邊,開玩笑地問:「你呢?當伴郎跟當新郎的心情有什麼不一樣?」
「上次是當待宰羔羊,這次則是當劊子手,你說有什麼不一樣?」
「哈哈!」聽到他打趣的比方,她的笑聲逸出唇中。「這麼說來,我的工作豈不是專門在挖墳墓?」
他失笑,「我不知道身為婚禮經紀公司特助的你,原來對感情的態度這麼偏激。怎麼,有誰欺負過你這個女強人嗎?」
江遠情舉高香檳杯,朝不遠處的朋友示意。「拜託,誰敢欺負我啊,我別去招惹人家就好了。」她轉過頭來,朝他俏皮地眨眨眼。
「這我倒是看不出來。至少,我從未見過男人邀約你。」相處了幾天,他發現她外表雖然是新時代獨立自主的女性,但感情觀仍非常執著。
一般而言,像她這種事業、長相都屬中上的女孩,過著夜夜笙歌的生活是很平常的事。
可她卻沒有,除去繁忙的工作,她幾乎都待在家中,鮮少外出。
「喂喂喂,你是在暗示我行情跌停板嗎?」她睨他。
「沒漲過也是事實。」他很老實地回答。
「厚∼∼真過分!」她捶他肩膀一記。「對感情我可是非常堅持的,哪像你們男人,上半身跟下半身可以分開考慮!」
「我終於瞭解什麼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瞧,他多無辜。
「誰教你白目,暗示一個女人沒行情是很不道德的耶!」
「很多女孩都以交個『三高』男朋友為目標,難道你不是?」身高、財富、學歷,已成為現代女人選擇感情依歸的要素,如今要找那種單純喜歡的愛情,已經少之又少了。
「我長得很像拜金女嗎?」她嘀咕道,「在我眼中,愛情就是愛情,只要我愛那個人,外表條件的好壞根本不重要,難道你沒聽過一句話,曾經滄海難為水--」
「除卻巫山不是雲。」他自然而然地接下去,然後兩人同時一怔。
她愣愣地望著他。「真巧,你……也這麼認為啊……」
這句情詩她從年少時就一直記在心裡,而此時從他口中念出,是這麼自然又震撼……
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兩人之間旋繞,江遠情不自在地別過眼。
「你知道嗎?我在大學時,曾經喜歡一位學長,他是個非常優秀的男孩,那時,我心裡、眼裡滿滿都是他的身影,不管做什麼事都是為了他。」她微微合上眸,回想起年少的那段日子。「在我眼中,他就像是太陽般閃耀,可望而不可及……大概是他影響我太深了,雖然畢業後各分東西,可他在我心目中仍是無可取代的。我很傻對不對?」
湛初陽聽完後,輕輕開口:「你從未對學長透露這份情感?」
「我是很想,可惜人家眼中根本沒有我這個醜小鴨。」任學長身為學校裡的風雲人物,想當然耳,身邊圍繞著眾多仰慕他的女孩,根本不缺她一個。只要能遠遠地看著他的身影,她已經很滿足了。
「你若是醜小鴨,那麼這一整片向日葵都要相形失色了。」湛初陽凝視著她,誠心地說道。
他……這是在稱讚她嗎?江遠情不由自主地臉紅了。
她甩甩頭,排開莫名的心慌。「算了,都是你,幹嘛跟我聊這些陳年往事,好在我沒有情緒失控地哭倒在你懷裡。」
「不,你不會。」湛初陽瞭解她,依她這般倔強的性子,即使傷心透頂,也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落淚。「不過,若是你哪天真的想大哭一場的話,我會忍住不推開你就是了。」
「多謝你哦!」她以手肘輕撞他。「不跟你抬槓了,說實在的,今天幸好有你,婚禮才能這麼順利進行。這次你幫了我一個大忙,我要怎麼謝謝你的大恩大德?」
「不用了,只是舉手之勞。」
「別跟我來這套哦!我是由衷地感謝你,可不是說說而已。你儘管提吧,只要你說得出,我就做得到。」
湛初陽被她慎重其事的表情逗笑了。
「喂,我是說真的,你當作是笑話啊?」
他雙手高舉,告饒地笑道:「好吧好吧,那我慎重地回答。」沉吟了下,「要不你請我吃一頓?」
「就這樣?」這麼簡單?
「嗯,就這樣。」
「那有什麼問題,本小姐說得出做得到!」她四處張望,找來了筆和紙,龍飛鳳舞地在紙上寫著--
江遠情為感謝湛初陽先生大力相助,將宴請他作為報答,時間、地點任其選擇……
「大功告成,拿去吧!」她將紙遞給他。
他輕笑。「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感謝狀啊!」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將紙從他手中抽回,輕輕地將唇瓣印上。「蓋上大印,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我會反悔了。」她抬眸微笑,俏臉上的得意神色,像是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周圍突然間靜得沒有半點聲響,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她與他,湛初陽意識恍惚地望著她,直到另一道低沉的嗓音插進兩人的世界--
「遠情……江遠情?」
聞聲,兩人回頭,站在數步之外的是一位西裝筆挺、出眾耀眼的男人。
湛初陽敏銳地察覺到江遠情眼睛一亮,不同於面對客戶的職業微笑,她的神情隱約帶有一絲熱切與情怯。
他輕喚,「遠情?」他不是個遲鈍的男人,從她不尋常的戀慕眸光及握緊的拳頭,他已隱約猜到對方的身份。
她好似未聽到他的低喚,只是愣愣地看向來者,輕喃出聲,「學……任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