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分手不快樂

第23頁 文 / 季可薔

    對方沒開機。

    或者已經到派對現場去了?特地想將水蓮引到那裡,肯定不安好心。

    那人究竟想做什麼呢?翻閱著手邊派人調查得來的資料,他漫漫思索,臉色凝重,愈想愈覺得其人居心可怕。

    無論如何,他一定要保護水蓮,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她一根寒毛。

    下定決心後,他推動輪椅離開病房,往電梯而去。

    電梯門一開啟,一抹料想不到的倩影映人他眼底。

    「齊哥?」見到他,李芬妮立即笑容滿面,「怎麼?要去哪裡?」

    他默默望她,「我想……到庭園去走走。」

    「想呼吸新鮮空氣嗎?也對,你老是悶在病房裡,一定煩透了。」李芬妮自動來到他身後,抓住輪椅把手,「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Fanny,我想一個人——」

    她嬌嬌地打斷他,「不行,怎能讓你一個人呢?」低下頭,氣息意味深沉地拂過他耳畔,「萬一你發生什麼事就不好了。」

    他由著她推進電梯,有股衝動想回頭看她的表情,但終究還是忍住了,狀似不經意地開口,「怎麼突然來看我?」

    「怎麼?我不能來看你嗎?」

    「這幾天你一直都沒來。」

    「因為這幾天公司比較忙嘛。怎麼?你該不會很想我吧?」她笑問,半真半假地。

    他沒回答。

    笑意立即從她唇畔一斂,明瞳亦跟著陰暗,「聽聽我在說什麼!齊哥有親愛的老婆大人天天跟在身邊細心照顧,怎麼還有空想起我呢?」

    譏誚的語聲劃破了電梯內寧靜的氣氛,齊京抓住大腿的雙手指節微微泛白。

    僵凝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兩人出了電梯,李芬妮推著他往醫院庭園走去。

    一陣狂風襲來,搖落漫天花雨,哀婉淡雅,吸引了兩人的視線。

    李芬妮拾起一枚無聲飄落齊京肩頭的花瓣,拇指輕輕一撫,「已經是深秋了呢。」她喃語著,「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秋天。」

    「……」

    「那一天你來我們家,爸爸告訴我,你要在家裡寄住,還說你很乖、很優秀的,要我也乖乖地,這樣你就會像哥哥一樣好好疼我了。」李芬妮擺弄著花瓣,迷濛的瞳墜入遙遠的從前。「我很不服氣,不明白自己幹嘛要去討好一個陌生人?我才不需要你來疼我呢。可有一次,我看到你坐在花園裡,一個人靜靜看著書,你好專心,好像全世界除了那本書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那一刻,我忽然好想讓你看著我,我要你看著我,而不是那本書,所以我要乖乖地,很乖很乖,這樣你就會疼我,就會看著我了——」她一頓,手中捏撫的花瓣因過於用力而碎裂。「齊哥,你知道嗎?我真的好喜歡你,好愛你,真的很愛很愛。」低柔的嗓音澱著濃濃的情感,濃濃的哀怨。

    齊京一震,黑眸掠過一道光芒。

    「為什麼不說話呢?齊哥,為什麼不說話?」他的沉默惹惱了李芬妮,忽地旋身來到他面前,火般的明眸恨恨地瞪他,「我說我愛你啊!你為什麼一句話也不說?」

    他只是很深很沉地看她一眼,「你要我……說什麼呢?」

    嬌容刷白。

    「Fanny,我也很喜歡你,可你在我心中,一直是個妹妹——」

    「我不是妹妹!」李芬妮激動地打斷他,嗓音尖銳,「我才不當你妹妹!」她蹲下身,急迫地握住他的手,「不能愛我嗎?齊哥,你不可以愛我嗎?我哪裡不好?哪裡不對?你說,我都可以改!」

    「你沒有不好,你很好。」他語調沉靜。

    「可你就是不喜歡我!」聽出了他語中隱含的意味,她崩潰了,心傷的淚水刺痛了雙眸,「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你不知道我的心很痛嗎?很痛耶,齊哥,真的很痛……」她哽咽著,字字說得傷痛。

    「對不起,Fanny。」這是他唯一能回應的。

    「不要說對不起!不要跟我說這種敷衍的話!其實你根本不瞭解對吧?你根本不瞭解心痛是什麼感覺,根本不明白我的痛苦!」她仰頭瞪他,唇瓣還想進出一連串憤慨怨語,卻在觸及他清澄的目光時一窒。

    他看著她,那麼憐惜,那麼不忍,就好像他真的明白她的感覺似的,就好像他也曾經感同身受,嘗過那樣的苦。

    但,怎麼可能?

    「你、你為什麼這樣看我?」她顫著嗓音,「你不可能懂的,不可能懂——」

    「我懂。」

    她一震。

    「我懂的,Fanny,我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滋味,我也知道當對方不愛自己時,會有多麼絕望。」他斂下眸,淡淡苦笑在唇角漫開,「我都知道。」

    「你、你的意思是指……程水蓮?」

    「嗯。」

    「你這麼愛她?」她不敢置信。

    「……嗯。」

    「為什麼?」她蒼白著臉,「為什麼偏偏是她?她是哪裡好了?哪裡比我好?你究竟愛上她哪一點?」

    「……」

    「告訴我啊!為什麼非得是她?」

    是啊,為什麼非她不可呢?

    為什麼他心中的特別席只能讓她來坐?為什麼只要一想到要放她走,心就會痛?為什麼明知不該東縛她,就是不想放手?

    「……我也很想知道。」思緒漫遊半晌,他依然只能苦笑,「如果愛情需要理由,我也希望上天給我一個。為什麼非她不可?為什麼我只想要她?只想愛她?」

    「她有什麼特別的?」

    他仰頭望天,白雲悠悠地掠過藍空,不經意地曳下一帶白痕。

    「我想,她大概出沒什麼特別的吧,只是剛好……在我心中劃下了一道。」他撫住胸口,嗓音那麼沙啞,那麼無奈,卻又那麼深情滿溢。

    「也許只因為我遇見她時,剛好很寂寞,所以看著父母雙亡、孤苦伶仃的她一個人跟那些花花革草說話時,我才會那麼震撼。也許是因為我不能理解,為什麼那樣的她,還能對著花草露出那麼溫柔甜美的笑容,所以才注意起她。

    「也許是因為她眼底只看到我一個人,全心全意地喜歡著我,填補了我的空虛。也許是因為她為了讓自己配得上我,總是那麼小心翼翼地努力,滿足了我的驕傲。也許……也許我只是不想看到她的眼淚,所以——一

    所以就愛上她了。

    他沒說完,也不需要說完,誰都能明白他話中的含義。

    可李芬妮卻無法接受,「就……這麼簡單?」

    「大概吧。」

    「我不……不相信。」她後退幾步,坐倒在地。

    他深深地看她。

    她仰首,領悟到他意味深刻的眸光後,驀地一陣戰慄,她抬起手,撫住同樣發顫的唇瓣,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齊京歎息,「是你嗎?Fanny?」

    「什、什麼?」嗓音抖顫如秋風落葉,「你……說什麼?」

    「那天晚上,拉水蓮去喝酒的人是你,等她喝醉後,帶她去參加那場派對的人是你,然後,故意把她跟被害者留在同一個房間的人——也是你吧。」他質問著,語氣平靜,聲調和緩,就好像他已經不需要確認答案,早明白了一切。

    李芬妮驚懼地瞪著他。

    「你、你在說什麼啊?齊哥,沒、沒錯,那天晚上我是跟水蓮在一起,可我……不知道啊!那件案子跟我無關,我根本不知道有人被殺了——」

    「或許那件案子是跟你無關吧,可你的確發現了有人被殺。」齊京沉聲道,「我想第一個發現被害者的人就是你吧。」

    「你……你的意思是我發現了被害者,故意把水蓮帶到現場陷害她?」李芬妮重重喘氣,蒼白的前額逐漸進出豆大的冷汗,「我、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嫉妒。」他眼眸微斂。

    她說不出話來。

    「後來,寄恐嚇信給水蓮的人也是你吧。」

    「不,不是我……」

    「你知道我用齊家的影響力替她製造不在場證明後很生氣。」

    「不,我沒有……」她想否認。

    「林成風是你在Pub裡認識的朋友吧。我請人調查過了,你們偶爾會一起喝酒。」

    「我是認識他沒錯,可是……」

    「你故意要他來找我,要他暗示我,他跟水蓮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對吧?」

    「不,不對。我沒有,不是……」

    「那場車禍也是你安排的嗎?」

    最後一句問話如落雷,精準地劈向李芬妮,她驀地暈眩,眼前一片迷濛。

    「都、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她喃喃地,情緒在這一刻瀕臨崩潰邊緣,「那又……又怎樣?又怎樣!」激憤的銳喊忽地直衝雲霄,她瞪著他,倔強而傲然地,「是我做的又怎樣?我討厭她!討厭她!討厭她!」她怒吼,明眸燃著熊熊恨意。

    「對,那天是我找她去喝酒的,也是我故意把她帶去參加那場亂七八糟的派對,我本來只是想破壞她在你心中的形象,沒想到會那麼巧讓我發現命案現場——這難道不是天助我也嗎?誰教她那麼沒用?喝一點點灑就醉得不省人事?她活該!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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