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執法戰侶

第23頁 文 / 季蕾

    也許,他有些怨她吧?因為她絆住了他追隨未婚妻離去的步伐。

    在她醒來第二天,雅薇到醫院來探望她,嘴上雖不說什麼,蒼白的面容卻流露著明顯的怨懟。

    離開時,她甚至因為步履太過急促差點跌倒,喬石急切地伸手扶住她,卻遭她一把甩落。

    矢島薰知道他想追上,他充滿自責的表情這麼告訴她,可他卻在瞥視她一眼後,硬生生停下步伐。

    她才……她才不需要他的同情呢!

    奇異的無痛襲上矢島薰眼眸,她眨眨眼,強迫自己繼續收拾行李。

    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他如果要走,儘管請便。

    她當時就是這麼告訴他的,慷慨激昂地對他如此喊道,可他卻只是默然地聽,一動也不動。

    為什麼他那時不走呢?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不需要他那種自以為是的溫柔!他喜歡誰,愛戀誰,儘管去追就是,為什麼要為了她留在哈斯汀呢?

    為什麼!

    一顆珠淚驀地從矢島薰眼眶逃逸,跟著,一陣敲門聲令她迅速展袖將眼淚拭去。

    她絕不讓喬石看見自己的眼淚,絕不!

    她不是那種柔弱的女人,不需要這種可笑的武器……

    「請進。」清雋的嗓音平靜無痕。

    喬石輕輕推開門扉,寫著沉重疲倦的俊容映入她眼瞳。

    她呼吸一緊,「你收拾好了?」

    「嗯。」他點點頭,「你呢?」

    「我也好了。」她收回眸光,拉上行李拉練。

    「那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她打斷他,「有人會來接我。」

    幽深的黑眸望向她,蘊著說不盡的蕭索。

    心臟重重一扯,她深呼吸,強迫自己迎視他惆悵的眼神。

    為什麼要這麼看她?他難道不知道這樣會擰痛她的心嗎?

    「你要回上海嗎?」

    「……不。」

    「去英國?」

    「是的。」他一頓,半晌,補充說道,「這是我欠雅薇的……」

    「不必跟我解釋!」她銳聲截斷他,跟著提起行李,「既然我們各有各的目的地,就從此分道揚鑣吧。」

    話語方落,窈窕的身軀立即從他身邊飄過,美麗的瞳眸看也不看他一眼。

    她走得堅決,一絲猶豫也沒,直到他在她身後輕輕喚她的名。

    「薰。」

    她腳步一凝,「什麼事?」

    「……保重。」低啞的嗓音有太多蒼涼,太多沉重。

    墨睫一眨,再也承受不住淚水的重量。她不敢回頭,匆匆下樓,奔出旅館大門。

    可沒想到,等在樓下的,是一個更令她傷痛欲絕的消息。

    母親派來接她的司機面色發白,一見她便顫抖地開口,「小、小姐……總理閣下他……他──」

    「我爸爸怎麼了?」

    「他……遭人暗殺──」

    世界,在瞬間轉成最深沉可怕的黑暗。她身子一軟,往後顫顫倒落──

    一個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

    當矢島薰再度展開眼廉,映入眼瞳的是一張寫著濃烈擔憂的臉龐。

    是喬石,他正蹙著眉凝視著她,一手輕輕托住她頸部將她擁在懷裡,另一隻手,輕輕撫著她在額前凌亂的頭髮。

    「我們……在哪裡?」她問,嗓音虛弱。

    「在車上。」他低低回答,「你家司機正準備帶我們回首都。」

    「我──們?」她怔然,半晌,驀地坐直上半身,「你也一起去嗎?」

    「嗯。」

    「你──幹嘛跟著我去?」她恨恨瞪他,「你不是要去英國嗎?你應該要去的地方是機場,不是我家!」

    「我改變計畫了,薰,我將機位延了期……」

    「為什麼延期?」

    「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薰,」他深深望她,一面輕柔地撫著她額,「你需要人照顧。」

    照顧?她需要人照顧?所以他決定留下來陪伴她?

    矢島薰瞪著喬石俊秀的臉龐,他神情溫柔,情意深厚,可不知怎地,那樣的溫柔和情意落入她眼底竟成了絕大的諷刺。

    她不需要,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同情……

    他愛我,矢島薰,他巴不得快點趕到我身邊,可卻因為同情你不敢這麼做。

    雅薇充滿譏諷的嗓音忽地在她耳畔迴旋,似真似假,逼得她透不過氣……

    「我不需要人照顧!」一念及此,她驀地甩開他的手,激動地喊道:「尤其是你!聽懂了嗎?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照顧!不必因為同情我留下來,我不需要,我一個人也可以處理得很好!」

    「薰。」對她突如其來的激動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你……」

    「走開!不要碰我!」說著,她一面挪動身子離開他懷裡,一面猛力敲著隔絕前後座的黑色車窗,「停車,停車!」

    加長型房車聽從她的指示,踩了煞車,優雅地在柏油路邊停歇。

    矢島薰深吸一口氣,「下車。」清冷的嗓音自她蒼白的唇間吐逸。

    喬石緊緊擰眉,「薰,讓我陪你回去。」

    「不需要。」

    「可是你……」他咬著牙,不知該如何表示自己對她的心疼,「你的父親──」

    父親!

    聽聞這兩個字,矢島薰再也無法假裝平靜,纖細的雙肩激烈地顫抖起來,「就算……就算我爸爸他真的……」她緊緊閉眸,嗓音哽咽,「去世了,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這不是同情,薰,我只是……」他試圖解釋,她卻銳聲打斷了他。

    「這是同情!」她嘶啞著喊,灼熱的疼痛燙上眼眸,「你本來打算到倫敦去跟雅薇會合的,卻因為我爸爸……留了下來──你還說這不是同情?」蒼白的秀顏驀地轉向喬石,冷冷瞪他,「到倫敦去照顧你的雅薇吧,我不需要你,喬石。我不是那種軟弱的女人,我一個人……也可以挺過去。」

    「薰!」他瞪她,真不曉得該如何說服她,只能無奈地歎息,「你為什麼就那麼倔強呢?」

    她不語,只是漠然撇過頭。

    他瞪視她,數秒,終於點了點頭,「好,我下車。」頓了一頓,「但這並不表示我會離開,我會待在你家附近,直到你願意見我為止。」

    心臟因他堅定的話語猛烈一扯,可嬌顏依然冷凝。

    「……隨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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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務大臣受槍傷,總理大臣被暗殺身亡,近來多舛的哈靳汀風起雲湧,正隱隱掀起一場詭譎風暴。

    是一場政變的前兆。

    哈斯汀的女王安琪莉雅在一個夜裡,藉著弔唁之名偷偷告訴矢島薰這個依然秘而未宣的消息。

    「我們需要你的幫忙,薰。為了引誘陰謀者盡早現身,我才跟你父親定下這條引虎出閘的計策。」

    所以,她的父親並沒有死,一切只是一場戲。

    但,就算是戲,她也必須演得維妙維肖,將一個父親驟死的哀痛女兒扮演得恰如其分。

    這也讓喬石因為同情她,而在她身邊徘徊不去……

    該死!

    矢島薰暗暗詛咒,秀麗的蛾眉攬蹙,櫻唇亦緊緊抿著。

    「這樣可以嗎?薰,他一直在你家門外等著呢。」低沉且獨特的嗓音輕輕揚起,蘊著不易察覺的嘲諷況味。

    她咬唇,揚起頭來看了面前金髮藍眸的男人一眼,接著,眸光不由自主地向窗外飄去。

    透過透明的玻璃窗,她可以清清楚楚看見喬石站在總理大臣府對面一柱電線桿下,修長的身子微微靠著電線桿,臉龐雋刻著掩不住的疲憊。

    不論白天,黑夜,當她悄然透過窗廉偷窺時他總是站在那裡,彷彿從來不曾移動過分毫。

    他怎能如此堅持?已經連續好幾天了耶,他的體力難道用之不竭?

    就算是超人也該累了,不是嗎?他怎麼還不離開……

    低沉的嗓音打斷她凌亂的思緒,「看樣子他是下定決心,不見你一面勢不罷休了。」

    她深吸口氣,調轉眸光,「幫我一個忙,路西法。」

    「說吧。」

    「吻我。」

    「什麼?」簡單兩個字令名動歐洲的軍人訝異地揚眉,他伸出食指,輕敲著自己的下頷,燦爛的藍眸沈思地鎖住矢島薰。

    「你不肯答應嗎?」

    「為什麼要這麼做?」路西法閒閒問她。

    「我要……」她咬緊牙,「讓他知難而退。」

    「你以為他會相信嗎?」

    「為什麼不信?這幾天你天天上這裡來,他肯定會認為我們關係不尋常──他會相信的!」說到最後一句,她忍不住提高嗓音,微微激動。

    路西法凝望她,半晌,「我過來看你,並非為了演戲。」

    她心跳一亂,低垂眼廉,不敢迎視他的眼瞳,「我……明白。」

    他看著她,忽地微笑了,伸手撫上她的頰,「薰,如果有一天我必須離開這個國家,最捨不下的人會是你。」

    「這是……什麼意思?」她心跳更狂野了,禁不住抬眼瞪他,眸光不定,「你為什麼……要離開哈斯汀?」

    為什麼要背叛哈斯汀?

    她真正想問的,其實是這麼一句。

    但她不能問,不能說,因為這一切仍是個秘密,就算她早就知道了,也要假裝毫不知曉。

    這是一場戲而已,她扮演一個因父親死去而哀痛難抑的女兒,他,則扮演一個天天上門慰問的追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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