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米子米
殷艷人錯愕地看著那門,剎時間真的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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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人喔,呵呵,好久不見呢!怎麼都不來我們家坐坐?」
電話那頭傳來嫂子親切的聲音,她立刻知道自己打錯了電話。
「好久不見了,大哥跟孩子們都好嗎?」
「都很好都很好!對了,你大哥前一陣子說要找俊傑出來,幫他慶祝得獎的事情,約到現在也沒下落,到底約好了沒有?」
「呃……這個我不太清楚,要問俊傑才知道。」
「唉!他們這些男人真是的,說不定兩個人早就喝過酒了,只是不讓我們知道而已。」嫂子笑著抱怨:「我看我們還是自己約比較妥當!你跟俊傑什麼時候有空來家裡吃飯?」
「我們下個星期再約時間好嗎?這陣子比較忙。」她說著謊,對她來說這原本是家常便飯,但是對嫂子說謊,不知怎麼地,她總是有些心虛……
「這樣也好,不過一定要記得哦!早點打電話約時間,我弄一桌酒菜來慶祝一下,千萬別忘記了哦!」
「好好好,一定不會忘記。」
掛上電話,殷艷人滿臉失落。
他沒找任何人抱怨嗎?
沒找任何人訴說他們這場荒謬婚姻的悲哀苦澀?沒讓人知道他過得一點也不快樂?沒讓人知道他的妻子如何無情地扼殺他的生活?
是了,倪俊傑不是那種會浪費時間抱怨的人,他總說人生很短,不值得浪費那種時間。
他寧願花時間去尋找快樂,花時間去讓生活更充實——她卻浪費了他一年多的時間!
他是否後悔?是否遺憾?或者他會恨她?
不……他不會「浪費」時間來恨她,他只會讓她消失於他的生活中吧……
想到這種結局,她竟然感到那麼那麼地悲傷!
她寧願被俊傑恨!也不願意他就此轉頭離開,從此不留下任何音訊!
有恨,表示還有感情,如果連恨也沒有了,那麼她對他來說跟一個陌路人又有什麼兩樣?
他已經收拾好所有的東西,就這麼悄悄地離開了她的生活,就跟來的時候一樣瀟灑。
她從來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喜歡做什麼、喜歡去哪裡喝咖啡、喜歡去什麼地方——她對倪俊傑的瞭解少得可憐!但是有一點她可以非常肯定!
在這世界上,她再也找不到比倪俊傑更愛她的人了。
房子,突然變得好空虛!
少了他的身影,這房子顯得特別的大、特別的冷清!
她的眼光被放在電視上的小尷尬給吸引住,那小傢伙已經坐在那裡好幾個月,她竟然有辦法對它視而不見那麼久。
她將尷尬拿起來仔細研究,發現這小東西長得真的非常的尷尬,山羊的角、鴕鳥的嘴巴跟脖子、烏龜的身體、小鳥的翅膀跟腳丫子……還有一項,那天俊傑忘了介紹了,原來尷尬有一條獅子的尾巴!
黃色的尷尬有著一雙大眼睛,毛茸茸的黃色細毛包圍了它的臉,而那雙眼睛非常可愛地一個往左邊看、一個往右邊看,表情無辜到了極點,真是個非常惹人憐愛的小東西……
她想起那天倪俊傑回來時的表情,那表情好像是發現了寶藏!他真是童心未泯,總能在生活中發現驚奇。
那天他試圖軟化她那絕情冰冷的心,但是換來的卻是失望落寞。
那天,她甩門離開,在外面混到隔天凌晨才醉醺醺地回來。
倪俊傑從來不責怪她,他只是默默地忍受著這一切……一個像他那麼自大的男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她究竟傷他有多深?!
殷艷人突然覺得無法忍受了!
她抓起外套,離開了那間空蕩蕩的房子;她不能就這麼坐視他離開她的生命!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說的那麼愛她,那麼他就不能這樣瀟灑離開!
她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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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在樹底下發著呆,透過樹葉看著湛藍的天空,金色的陽光跟白白的雲。
呆。
以前覺得非常享受的事情,現在卻沒感覺了,真是糟糕!
他已經在這裡躲了五天,眼看就要彈盡援絕,再不下山買東西,過不了多久他就會餓死在這山川如畫的地方,那可不大符合他對野外生活的要求。
可是為什麼他就是沒興致?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對什麼事情都興趣缺缺,包括肚子餓。
捏扁手中的啤酒瓶,他瞄準附近的垃圾袋,扁扁的瓶子匡啷入袋——一個兩分好球!
好了,這是最後一瓶啤酒了,他只剩下一瓶喝了一半的礦泉水。
幸好,口袋裡還剩下半包煙,起碼還能維持靈魂上的飽和。
點起煙,他繼續維持呆滯的姿勢。
煙圈慢慢往天空飄去,他呆呆地看著那灰色的煙,兩眼失神。
旁邊的無線電從一個小時前開始間斷地發出一陣陣嘈雜的聲音,他連聽也沒去聽裡面的人在討論什麼,只是覺得有點奇怪,這個頻道怎麼會突然熱鬧起來?難道有熟悉的玩家進來這山谷?
然後他突然想到,今天應該是星期六了吧?星期六會有很多人進山谷露營;雖然他所處的地方比較冷門,但是也許會有其他找不到營地的人往這裡過來。
他愣愣地想著該不該走呢?去哪裡好?
反正他也要買糧食,找下一個更偏僻的地方也許不錯。
車子還有沒有油?他想不起來了,五天前開到這裡之後就沒動過,說不定可憐的車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餓死了也說不定。
想著想著,無線電手機裡再度傳來嘈雜的聲音:
「阿龍阿龍,聽到請回答,你前面那台紅色藍哥是誰的?他走錯路了!」
「阿龍回答。不知道是誰啊!剛剛在山下的便利商店有看到,車主是個漂亮美女,只有一個人開車。」
「收到,你要不要追上去叫她回頭?她走到主流去了!那裡水流很大……」
聲音開始不清楚了,後來他們又說了些什麼他沒聽清楚,只是覺得奇怪,吉普車界單獨玩車的女孩子相當少,幾乎大家都認識,就算不認識也聽過,可是有哪個女孩子開紅色藍哥?他還真的想不出來。
「大牛大牛,聽到請回答!快過來幫忙,紅色藍哥卡在水中間了!」
「大牛收到,你把它拖上來啊!」
「回答,拖不上來啦!我的車子太小了,拖不動它啦!水流太急,藍哥完全熄火,車主已經嚇呆了!」
「糗大了,你拖不上來,我大概也沒什麼辦法,你先過去探情況,我換頻道問問有沒有車友在附近。」
「瞭解!你再試試看發動車子……停停停!不要硬衝!唉啊——」
「現在怎麼辦?我後退試試看……」
無線電裡突然傳出細微的聲音,一聽到那聲音,倪俊傑立刻跳起來撲向無線電:「我是老J,你們在哪一段?」
「老J啊!早說你在嘛!我們在過了第一個轉角往土流的方向,快過來幫忙。」
「收到!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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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的時候,她幾乎要落下淚來!但是倔強的她卻只是把臉別開,頑固得不肯表示任何情緒。
倪俊傑從車上跳下來,二話不說拿出拖車繩鉤住她。「發動車子跟著我走。」
艷人只是點頭,將棒球帽壓得低低的,不讓人發現她泛紅的眼眶。
倪俊傑說他是玩吉普車的高手,的確不是自誇,同樣的小吉星,別人拖不動大藍哥,但是他卻輕而易舉地將車子拖上來。
在旁邊等待著的兩台車跟他都是舊識,他們笑嘻嘻地聊了幾句之後便開走了。
偌大的山谷,如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倪俊傑注視著她半晌,淡淡地開口問:「你要回去?還是跟我去營地?」
「去營地。」
「跟好。」說著,他上了車。
殷艷人無言地瞪著前方那輛看不出顏色的吉普車,心情五味雜陳!她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竟然自以為可以獨自一人穿越野地找到他;她更有些難受,因為他看起來對她的來訪一點也不開心。
她既委屈又高興,生氣、惱怒、開心——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哪一種情緒比較多。
原本,她希望可以漂漂亮亮地出現在他面前;原本,她希望自己的出現會帶給他意外的驚喜!可是現在全都走了樣!
她看起來既狼狽又委屈!像個不懂事的小孩似的跟在他後面——這跟她原來的想像差距真是太大了!
到了營地,倪俊傑自顧自地把車子停下,又重新在行軍床上躺了下來。
殷艷人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快散掉了,她已經連續好幾天在野地裡亂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裡來。
人是找到了,可是開場白到底該怎麼說?
倪俊傑躺在行軍床上,呆呆地瞪著天空。
她又累又渴,見他什麼反應也沒,終於歎口氣開始把車上的東西搬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