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默嬋(沐辰)
「唉……」韓行睿哀聲歎氣,眼角瞄到一旁低著頭的衛笙綿,微揚唇角。
衛笙綿肩輕動了下,眉尖微蹙,突感一陣寒意。
「既然你們這麼擔心我的安危,不如……」韓行睿這個停頓讓在場所有人都有種不祥的預感──
「就由你們來保護我吧!」
「副總裁,你在開玩笑吧?」上杉史弘皺眉以對。跟在韓行睿身邊五年,也許是因為語言的隔閡,他老是弄不清楚韓行睿是開玩笑或是正經。
「我很認真。平時有你們這些人在身邊繞來繞去就算了,現在竟然要叫我請保鏢……乾脆由你們來保護我。」韓行睿不懷好意的扯動嘴角。
「副總裁,你別折騰我們了!我們為了你做牛做馬,早已分身乏術……」林建傑發出不平之鳴。為了逃避二十四小時與韓行睿近身接觸的機會,他可顧不了主從情誼。
「副總裁,我們為你賣命,一人當三人用──我們只有一雙手一個腦袋,無力再做其他的事了。」上杉史弘明知這是韓行睿的推托之詞,仍不由自主的抱怨。他們的副總裁常異想天開地要他們這些特助施展十八般武藝,一再挑戰他們的底限。
「那就別建議我請保鏢。」韓行睿挑眉。他也知道自己苛刻又無理,但是他小時候家裡除了傭人就是保鏢,他看得都煩死了。
現在他身邊的人更多,除了特助還有秘書,合計快要破三十個。為了一個小小的槍擊事件就要他身邊多加保鏢?門都沒有。
「可是……」上杉史弘接續的話因亞瑟朝他使了個眼色而逸去。
雖然他們都學過防身術,但自保可以,保人就不一定行了。若是不加保鏢隨扈,萬一出事,如何是好?
「不早了,副總裁休息吧。」亞瑟結束這場論戰。
除卻韓行睿手臂的傷外,醫生強烈建議韓行睿留院,順便檢查一下他的心臟。韓行睿有先天性心臟病,心跳比平常人還緩慢,但若是好好調養生息,他仍能長命百歲。
「警方怎麼說?」韓行睿神色一變,正經起來。
「他們希望你能找個時間讓他們採集證詞。」
「我沒時間。」韓行睿一口回絕。
「這可不是你能拒絕的事。」亞瑟正色道:「這件事鬧得如此大,萬一那幫人狗急跳牆……你又不願意請保鏢,那你只能相信警方,或者,向警方申請戒護──」
「亞瑟。」韓行睿眸色一沉,一股深郁的冰冷逐漸擴散。
衛笙綿心一寒。見慣嘻皮笑臉的韓行睿,現在見他全身散發冰冷的氣息,還真讓她大開眼界。
「我知道我的身份。但是假若你仍視這件事如兒戲,那麼於公於私,我都必須勸阻你。」
「你確定你是『勸阻』?」
「副總裁,亞瑟的顧慮沒有錯,請深思。」衛笙綿也憂心忡忡的開口。
她不曉得韓行睿惹上了什麼,但看情形也知道他肯定是招惹了竹聯幫、天道盟之類的大哥。
韓行睿斜眸瞄向衛笙綿,森冷的黑眸沒有半點溫情。衛笙綿頭一次看見這樣的韓行睿,不由得有些畏怯,但她不願讓步。
上杉史弘與林建傑來回看著韓行睿、亞瑟、衛笙綿對峙,不敢說話。特助裡也只有亞瑟與衛笙綿敢「反抗」他們的怪怪副總裁。
「也對。」好一會兒,韓行睿眸裡的冰冷褪去,開始嘻皮笑臉,「那就讓你來保護我吧!衛妹妹。」
「呃?!」
此話一出,不只衛笙綿,其他三個大男人也一併呆住。
「我沒記錯的話,你會空手道與柔道吧?」
「那只是健身用的……」
「我不管。你不當我的保鏢,我就找你們其他人。」
韓行睿的威脅十分有效。當上司的行為過於荒謬時,通常特助會加以諫言;然而韓行睿的脾氣出名地無常,從他口裡說出來的話語,即使聽來像無理取鬧,亦沒有人會質疑其真實性。
「衛妹妹,你就行行好,接下這份工作吧!」林建傑率先投降。他可不想淪落到當副總裁的保鏢──天知道他會想出什麼把戲來整他!
「可是……」她沒有能力負這麼大的責任啊!
韓行睿是集團運作的中心,沒有了他,許多決策都不能進行……雖然她看不出韓行睿的能耐在哪裡,但看他能駕御十個很有能力的特助,還有其他子集團的執行長,這樣的一個男人,她不敢也不想負責他的安全。
何況她對他一點遐想也無,這種可以朝夕相處的肥缺,她還是拱手讓人比較好。
「我提出要求,你們負責搞定。」韓行睿明顯體力不支,緩緩移動身體,想要躺下。
上杉史弘見狀,忙搖平他的病床,受傷的右手則被吊在半空。
房內一片靜寂,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衛笙綿身上。
衛笙綿不安的動了下,回視他們,眸裡無言地傳遞著訊息:不要把我丟給吃人魔鬼韓行睿!
其他人,包括亞瑟,全投以憐憫的目光。
衛笙綿寡不敵眾,只好屈服,暗自為她灰黯的前途哀悼……
「我想睡了。你們出去時別忘了關燈。」韓行睿丟下炸彈後,心情莫名其妙的轉好,心情一好,睡意也跟著來。
被趕出病房的三男一女在與看守病房的警察打過招呼後,自醫院後門溜到停車場,驅車離開。
☆☆☆☆☆☆☆☆☆☆☆☆☆☆☆☆☆☆☆☆☆☆
「我說過,我什麼都不知道。」韓行睿啃完蘋果,用沒受傷的左手將果核丟向不遠處的垃圾筒。
沒中。
候在一旁的衛笙綿擰眉,狠瞪韓行睿一眼,才彎身撿起果核丟回垃圾筒。
「韓先生,請你與警方合作。」問話的警員有些無奈。礙於韓行睿的身份,他無法口出威言。
「我已經很合作了。」韓行睿始終保持微笑,「否則你們連門也進不來。警察先生。」
「韓先生,你這樣……我們如何替你捉兇手?」
「問題是我根本不知道是誰想殺我呀!」韓行睿把玩著不知打哪兒來的網球,玩著玩著,丟向衛笙綿。
衛笙綿沒有防備,被打個正著。她又氣又怒,但隱忍不發,彎身撿起網球,收在小小的掌心,不還給他。
韓行睿勾起一抹惡質的笑容,凝視衛笙綿,後者垂下視線,有些無趣地玩著手中的網球。
打從第一眼見到衛笙綿,韓行睿即知他找到了一個像小孩的大人。
但外表像孩子,不代表她的心也如孩童一般澄淨如鏡。
愈與她相處,他愈覺得她正直,正直到他想扭曲她所有的價值觀。
反正這個世界不管正或負,只要有金錢,一切都可以扭曲……
除此之外,與她相處,時間總過得特別快。就算忙昏頭,偷空看著她小小的身影穿梭,也是一種樂趣。
因此,他無聊黑白的上班日終於一筆一筆地畫上了色彩……這對衛笙綿而言可能是一項大災難,但他才不管她怎麼想。總之,她是他上班時唯一的「玩具」,即使她不喜歡,也不能阻止他。
但一個月過去了,也不見她被污染或是有比較滑頭……這樣倒好,他就像找到一面鏡子般,能時時在她身上看見自己的倒影。唯一比較無趣的大概是她無時無刻想要逃離他……難道她不知道,這讓他更想追嗎?
愈想愈開心的韓行睿,整個人出了神,注意力渙散到連警方都發現韓行睿的視線不在他們身上。為首的警官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見衛笙綿。
一時間,病房內所有的人都看著衛笙綿。
衛笙綿察覺到眾人的視線,抬頭,微呆。
「發生什麼事了?」她低頭看自己的穿著──為了符合「保鏢」的身份,她將衣櫥裡唯一一件褲裝穿出來,頭髮只用大夾子夾成馬尾。
難不成是她的衣服不對?還是頭髮散了?
正當衛笙綿如此想時,固定頭髮的夾子突然一鬆,她那頭膨軟的發就這麼不受控制、張狂地散開──
「哈哈哈哈……」靜默的病房裡只有韓行睿猖狂的笑聲。
「副總裁,請容我告退。」衛笙綿用手壓著頭髮,強自鎮定的請求。
「去吧。」韓行睿笑意未歇,答允她的請求。事實上,他很想叫她多留一會兒讓他笑個夠本,不過衛笙綿的忍耐已到極限,再不讓她出去,只怕她會失控,嚇壞一幹警察。
衛笙綿一得到允准,便風似地離開。
樂趣一走,韓行睿隨即斂容,「警察先生們若沒事,請離開吧。」
「韓先生,我們有權問你口供,若是你仍不合作,那麼……」
「那麼如何?」韓行睿興味盎然的問。
「那麼我們有理由懷疑你是知情不報。」警官不喜歡有錢人,他們都財大氣粗又愛仗勢欺人。
「你乾脆說我是幕後指使者算了。」他不想講的事,沒人可以逼他。
「韓先生!」警官動怒了。「無事發生,我們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現在發生了槍擊案,若是不辦,我們對不起社會大眾,你也會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