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朱茱
清晨四點，她的手機終於響了，那刺耳的鈴聲劃破寂靜的夜，她頭皮發麻，不安的感覺更加明顯，她看著手機，遲遲不敢接起，直到它又響了一次，她才鼓起勇氣，顫抖地接起——
她的預感果然成真!電話是醫院用石凱的手機打來的，他們說石凱出了車禍，目前人還在昏迷中。
妍妍想起身趕去醫院，但雙腿無力，連房門都走不出去，她害怕地伏在地上無助地哭著，直到全身的顫抖漸退，她才勉強地起身，出門趕往醫院……
看著躺在病床上毫無動靜的石凱，妍妍的眼淚幾乎要流乾了。
昨天凌晨她趕到醫院，警察告訴她，石凱是被人故意從車後撞了幾次，才會撞上山壁，當時他卡在車裡，如果不是有人路過及時救了他，他一定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而那輛肇事的車子，可能因為路滑又急速追撞，所以在石凱的車子撞上山壁時，肇事的車子竟不小心墜落山谷，駕駛當場死亡。身份經確認後，確定駕駛正是前些日子綁架妍妍的淺田禾一!
聽完，妍妍差點沒昏厥過去。
她沒想到淺田禾一對石凱的恨意竟是這麼深，恨到寧願玉石俱焚。她害怕地發抖著。
她看著昏迷中的石凱，手輕輕地撫著他額前的發。
醫生說他除了輕微的腦震盪和左小腿骨折外，並無其他外傷，也沒有內傷，至於為什麼會持續昏迷，應該是心理因素，可能是當時受了極大的驚嚇所致。
她為他感到心疼。兩人才重修舊好，他就遇上意外，當時他一定是極度的驚慌失措。
她哽咽著，故意對石凱說道：「你這個膽小鬼，一點點小意外就嚇得不省人事，以後怎麼保護我?你快醒來啦!」
「石凱，你到底要賴床賴到什麼時候?你再不起來，我就要走了喔!我再也不理你了喔!」
「我真的走了喔!」她走到門口，又走了回去。她蹲在他身邊，原本以為流乾的淚，又滑下臉頰。
她握緊他的手，哭道：「你別嚇我好嗎?我膽子此你還小呢!你醒來好不好?如果你再不醒來，我可就不『娶』你了喔!你到底要怎樣才肯醒嘛……嗚……」妍妍泣不成聲。
「給他兩巴掌吧!」此時，孔仲言和蘇家曼也趕來了。
「孔大哥，家曼姊……」妍妍脆弱地哭了出來。
「臭小子，想休假就說一聲，別用這種方式偷懶。」孔仲言大聲地罵著石凱。「是不是真要我賞你兩記鍋貼?」
「你做什麼?」妍妍衝過去抓住孔仲言的手。
「堂堂男子漢竟被一場車禍給嚇傻了，傳出去豈不笑掉人家大牙!」孔仲言進來前已和醫生談過，瞭解了石凱的車禍原因和傷勢。
「你別再罵他了。」妍妍不捨地說著。「說不定他等一下就醒來了。」
今早奶奶和媽媽知道消息後，全到廟裡去求神拜佛了。
「是呀，仲言，現在學長是病人，你就別和他胡鬧了。」
「打的不行，罵的不行，勸的也不行，你到底要怎麼樣?」孔仲言難過地看著不會和他鬥嘴的兄弟。
「那利誘呢?」家曼看著妍妍說道。
「怎麼利誘?」
「看他平時最渴望的是什麼?」
妍妍明白了，她靠在他耳邊說道：「如果你醒過來，我立刻嫁給你，天涯海角都跟著你。」
「哇!有反應了!有反應了!」家曼看著儀器上的心跳數字增加，開心地嚷著。
「凱，我愛你，如果你不醒來，那我就陪著你沉睡……」
「又沒有了，看來只能刺激一下下。」家曼好失望。
「算了，慢慢來，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每天刺激他一點點，總有一天，他一定會醒來的。」
「妍妍，這段日子要辛苦你了，學長家人都忙得分不開身，不能來看他。」
「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可是，你也要好好保重身體，別太累。」
妍妍點頭，只要石凱能醒來，再累、再苦，她都願意。
第十章
石凱已經昏迷三天了，醫生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他無法甦醒過來。雖然孔仲言替石凱請了特別看護，但妍妍還是堅持每天下山到位在桃園市區的醫院裡，坐在床邊和他聊天，為他修指甲、擦身體、刮鬍子。
「石凱，拉拉山的觀光季已經開始了喔，你如果現在醒來，就可以吃到好吃新鮮的奇異果嘍。」妍妍一邊說著，一邊用棉花棒沾礦泉水濕潤他的唇。
這時，看護走進病房，見狀連忙說：「啊，郭小姐，這我來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妍妍沒有反對，她收拾了東西，向床上的石凱道別後，就離開醫院。可是她並沒有直接回家，反而逛到附近的超市，買了三尾明蝦。
她永遠都記得，第一次和石凱吃飯時，他那好不容易能悠閒吃飯的幸福模樣。
雖然他現在還昏迷著，但她相信他的嗅覺和聽覺都在，她要每天親手為他燒最好吃的菜，好讓他在醒來的第一刻，就能吃到加了幸福調味的愛心飯盒。
回到家，妍妍準備好材料，起了油鍋，此時「陽光明蝦」的做法全都在她的腦海裡，已經完全不需要旁人在身邊提醒。
她專心地注意炸蝦的每一分火候、每一個細微變化，她更把她的希望、祈禱和愛，全部包裹在這層金黃色的面衣裡，盼望石凱能快快醒來。
此時郭春生走進廚房，看一旁桌上放著妍妍帶去醫院，又原封不動帶回來的西芹燴三鮮，便拿起筷子來嘗了一口。
「妍妍，你現在燒菜的手藝不在我之下了。」
「爸，你說得對，想讓吃的人幸福，就會用心在每一個小細節。」她歎著氣，眼眶不禁又泛紅。
她懂得燒菜的真諦了，可是石凱卻吃不到……唉……
看著本來樂天的女兒，如今卻傷心憔悴成這副模樣，郭春生真的很自責。如果那天他強留下石凱，石凱也許就不會發生意外了。
「妍妍，塔里木答找你。」母親探頭進廚房，輕聲地喚道。
現在家裡的所有人，對她都變得小心翼翼的，好像怕一個太大聲響，就會嚇壞她似的。
「喔，好。」妍妍把明蝦挾起放在濾油紙上後，走了出去。「高大哥。」
「妍妍，你變瘦了。」高文程心疼地看苦地。
「高大哥，你找我有事嗎?」
高文程四下看看，然後把妍妍拉到外面說話——
「石凱怎麼樣了?」
「還是老樣子。」妍妍聳聳肩，故作輕鬆，但淚又不聽話地湧出。
「妍妍，你還想再入山一次嗎?」高文程忽然問道。
「你的意思是……」妍妍淚光閃閃地看著他。
「我們再去向『藍色之淚』許願，請女神保佑石凱早日醒來。」
「可是，你父親不是嚴厲地警告過你不准進去?」
「大不了回來再讓他痛打一頓，我總不能看你天天這麼憔悴下去。」
「高大哥……」妍妍感動到哽咽。
「別這樣，我是你的好哥哥，就得照顧你。」高文程摸摸她的頭。「你現在立刻回去準備，我在這裡等你，我們待會兒就出發。」
妍妍看到高文程放在車上的登山背包，原來他早就準備好了。
「快去吧。」
妍妍跑上樓，簡單地拎著背包就走。
她沒有忘記山路崎嶇、寸步難行的艱難，但她不在乎。只要石凱能醒來，上刀山下油鍋，她也沒有第二句話。
隔天，孔仲言夫婦趁著假日去看石凱。可是他還是一樣沉沉地睡著，彷彿完全感受不到旁人的焦急。
「郭小姐呢?」家曼沒看見妍妍，忍不住問一旁的看護。
「喔，郭小姐已經兩天一夜沒來了。」
「有提過是為什麼嗎?」
看護搖搖頭。
孔仲言忍不住對石凱抱怨道：「你看看你，一睡就是半個多月，久到妍妍都放棄你了，你以為妍妍真要一直守著你呀?你想得美!妍妍那麼漂亮聰明，明天我就幫她介紹公司的張設計師。張設計師你知道的，青年才俊，和妍妍簡直郎才女貌，你愛睡，就繼續睡吧!」
孔仲言才說完，石凱的食指就忽然動了一下。孔仲言和家曼都看見了，他們開心地相視一眼，孔仲言又立刻刺激他——
「人的忍耐度有限，你一睡睡了半個多月，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我幫妍妍安排一連串的相親餐宴吧?」
介意!石凱的腦子裡轟出了這兩個字，他掙扎著，但還是沒辦法睜開眼睛。
「你不開口就是默認了?」孔仲言等了他三秒，看著石凱的眼皮努力地顫抖著想睜開，他的心是激動的。「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介意。」
孔仲言又故意拍拍他的肩。「你繼續睡吧，明天我再來告訴你，妍妍看中了公司哪一個青年才俊。」
「站住!」石凱終於張開眼，費力地喊著，但聲音卻細若蚊蚋。
看護一見石凱醒了，立刻跑出去叫醫生。
「天!你終於醒了!」家曼開心地紅了眼眶。
孔仲言則壓抑著激動情緒，故意說：「喔，這下你甘願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