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李葳
「好,好。」喜出望外的兩人猛答謝著,沒想到能死裡逃生,意外發了筆小財。
於是陳二與王六通力,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將司徒燁搬上空牛車,蓋上條毯子以為遮掩,拋棄那一車的新鮮蔬菜在路上,經不奇騎馬一路監視往城內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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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安城並不大,不奇先找到了間客棧安置司徒燁,另外一方面又花了點銀子,要王六替她送信給應天府內的司徒宛,一聽到濟南王爺府的名號,王六嚇得連腿都軟了。他不知道自己原來要打劫的竟是堂堂王爺,幸好他沒因為一時貪心犯下滔天大罪,否則可能連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為將功折罪,他向不奇保證一定會用最快速度送信到京城去。
終於一切都安排妥當,不奇才重新回客房內去探視司徒燁的情況。
他看起來臉色青白得嚇人,原本俊挺的英容變得憔悴,深陷的黑眼窩、緊閉的雙眸、抿緊的雙唇、扭曲的面孔,滿下巴滿臉的胡碴,在在都讓不奇心痛不已。餵給他的解藥難道不夠多?為什麼他看起來並沒有轉醒的跡象?
是她用錯了藥嗎?不奇擔憂的坐在床邊,拉起他冰冷的大手靠著自己的頰邊,熱淚不斷的流下,「我告訴過你的,不要和婆婆們作對,你就是不肯聽!現在你看看,把自己弄成了什麼德行……快醒來,你不是最傲慢自大的王爺嗎?快醒來告訴我……我是個妖女魔鬼,不許我再接近你!快點說,只要你肯醒來,我不在乎未來要付出什麼代價。求求你,張張眼看我一看。」
他沒有半點動靜,不奇害怕她這帖解藥來得太晚已經救不了他了。對了,還有九轉神天金丹,想起平凡臨別交給她的那小瓶藥,她忙不迭的自包袱內翻出來,慌張中還打翻了一壺茶水,弄濕了自身的衣裳也沒發覺,只是一心一意的撬開他緊閉的乾涸雙唇,用水送入他喉中。
「你一定要醒來……上天一定會保佑你的。」不奇最後只能倚賴老天爺的幫助,她跪倒在床邊虔誠的祈求著。
因為氣血攻心,一時讓毒液衝進脈門而昏迷過去的司徒燁,對於外界的一切渾然未覺,仗著一分神智,他尚能凝神貫注護住重要命脈,以一己之力對抗體內來勢洶洶的毒液,別說是要醒來……連能不能回神都是問題。時候拖得越久對於他來說,情勢就越加的凶險,偏偏不奇一來一往又費了不少時辰,這也是她餵下了解藥卻似乎一點用處都沒有的原因。
但先後餵下的解藥與九轉神天金丹多少有所助益,那股強勁的酒氣毒液開始減緩了,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當司徒燁大手微微的一握,趴在他床旁不自覺睡去的不奇立刻被驚醒。
天色已經由白日又轉為夜色,她起身探看司徒燁的臉色……竟有一絲血氣顯現,他得救了!再探他的氣息,也較先前那氣若游絲的情況要好很多,脈象平穩的跳動著,不奇簡直想要高跳起來歡呼,他沒事了,沒事了!
衝動的她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然後悄悄走出客房門外,打算親自為他買些上等人參來燉湯補身。
司徒燁可以感覺到那柔軟的接觸,雖然目前他還使不上勁,也無法睜開雙眼,可是那熟悉的清新花香……是誰?不會是她,不可能是她,不奇早叛離他隨師父而去。怒火再起,但他強壓下腹,這次他不會允許她再來搗亂自己的心神,他需要集中每一分心力盡速復原。然後……他會要求敵人付出每一分代價。
帶回參湯的不奇,她看見司徒燁的臉色又比她離去前更好,心下安定了許多。以小口的湯匙一瓢瓢小心的餵他喝下,餵了大半碗湯之後,又替他擦汗淨身,折騰了好一會兒,不奇才蜷身在椅中睡去。
接下來的兩天,都是這麼過的。
在她細心的照料下,司徒燁的氣色逐漸好起來,雖然比起平時還是蒼白許多,但起碼不再是發青冰冷的模樣。有一兩次,他會渾身打顫嘔吐出所有她餵下的東西,但是不奇一點也不氣餒,照樣再重新淨身餵藥喂湯,幫他清除所有穢水。
他一直是個安靜的病人,一聲不吭的。可是不奇一直能感覺到他在聽、在感受她做的每一件事,在凝想究竟是誰在照顧他。雖然她也不發一聲,可是兩人之間強烈的感應力沒有半分減少。她苦笑的想著:就算他感覺到我,他也不會知道那是我,因為他心中的我——只怕就像死了一樣毫無價值。
不奇有許多時間可以考慮自己該怎麼做,看著他因為自己而躺在床上冰冷的模樣,她痛苦的體認到這事實,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不應該牽扯在一起,只會平添更多的憾事。
奇婆婆的確是辣手拆散了他們,但是未嘗不是一個切斷兩人情絲的好機會。她不可能成為他名分上或是心中的唯一妻子,不奇則太過傲氣不願等待他的拋棄,趁這機會讓他一直誤會下去好了,她心想,他會因為生氣而把她忘記,重新做他高高在上的濟南王爺,她就可以回黑心村內做她的小民女不奇。
因此,不奇下定決心,一等司徒宛帶著手下前來救助司徒燁,她就要隱身於後不再露面,或許暗中看望病中的他直到康復。如此一來,他就不會知道是她救了他,也不用知道是誰救了他。
那天夜裡,當她照樣睡在客房內的椅內輾轉不得眠時,心裡隱約知道……
分別的時刻即將要來臨,京城的援兵差不多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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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司徒宛及司徒萍兩人奔入客房內,裡面除了躺在床上的司徒燁以外,並沒有外人在。王六跟在身後,他左右張望著,奇怪,怎麼不見那位標緻白衣女子的人影呢?
「你說有人派你到京城通報,那人在哪裡?」司徒宛急沖沖的回頭捉住王六問道:「怎麼不見人呢?」
「那位白衣姑娘在我走的時候,的確是在房中照顧著這位……王爺,我也不知道她怎麼不見人影,也許可以找店小二問問。」王六這兩天跟著這些王公貴族們辦事,人也多了點歷練。
「二哥,他說得有理。」司徒萍點頭說:「把店小二找來問一問。」
店小二隻知道這房內一直有位姑娘進進出出的,卻不知道那位姑娘何以不見蹤影,到他們來之前那姑娘都在房內的。而且她把房租及膳費都付得清清楚楚,連那兩匹馬也都還在客棧馬房雇專人照顧著。
司徒宛皺起眉頭說:「不奇那鬼丫頭究竟對我大哥做了什麼事?害他如此蒼白的躺在這地方!」他握緊拳頭說:「要是讓我撞見她……」
「二哥別再說這些廢話了。先找大夫來看,如果大哥可以移動的話,我看先回京城中,找高明的大夫來醫治才最重要。」司徒萍接過了所有的指揮棒,著手安排起司徒燁回京的事宜。
躲在窗外的不奇將所有的話偷聽進耳,一切都照她設想的進行。司徒家的人不會知道她將一路尾隨暗中照料司徒燁直到他真正平安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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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濟南王爺府第——司徒王府。
穿過重重迴廊,兩座亭閣與幾小處幽靜院落之後,就是佔地廣闊的松濤軒。
司徒王府內警衛最森嚴之重地。不用說,這就是司徒燁住的地方了。他一人獨居在松濤軒內料理公事、練武、看書。若是沒有通報就擅自闖入,可是王府內的大罪。就連他寵愛的小妾也都不敢擅入,她們都留在另一端的薔薇園或夢霏閣內,等待王爺的造訪。
司徒萍已換上規矩的宮裝,身後伴著三、四位女侍,推門進入司徒燁的寢室內。「小姐好!」裡面看護王爺的小隨從立刻彎身請安說。
「王爺情況怎麼樣了?」司徒萍走近身問:「有沒有清醒過來?」
小隨從搔搔頭說:「我……小的……不記得了。」
「你又睡著了是不是?」司徒萍生氣的揮手說:「三番兩次教訓你還聽不懂,來人啊!」她厲色的命令道:「拖他去打五十板,看你有多能睡!」
「怎麼回事?如果要打人,看在老夫的面上就省了吧!」一位中年書生跨進屋內說:「反正打疼了還不是要找大夫醫治,我是最見不得人痛苦的。」
「文大夫,你來了。」司徒萍轉身緩和她的怒火,淡笑著說:「既然有大夫求情,那就饒小懶鬼這次。下次再要打瞌睡……」
「我看他是不得不瞌睡呀!」文大夫搖頭神秘的說:「就算他想不睡,也有人要他非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