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莫辰
第一章
深夜,醫院裡。
白色病床上,躺著奄奄一息的男人,他在沒多久之前中槍,經過醫生搶救,依舊宣告不治。
病床一旁,穿著高中制服、清湯掛面的女孩哭腫了雙眼,緊握住男人的手,默默地淌著淚。
病床另一旁,坐著一位俊偉男子,他是冷氏家族的長子、同時也是冷煞盟盟主冷霽,他的手被病床上的男人緊緊握住。
冷氏家族,代表的就是百年盟邦,也是橫跨黑白兩道的黑道龍頭冷煞盟。
門外守著兩個長得像鬼的男子,這兩人皆是冷煞盟五魅之中的成員。
五魅──魁、魑、魈、魍、魎。
五魅是冷氏家族五兄妹的貼身保鏢,個個長得醜如鬼魅,因此得名,其忠心程度可鑒日月。
「盟、盟主。」男人必須提著所餘的氣力,才能勉強將話說順。「我的事……全請你處理了……」
冷霽反握住他的手,「童老,你儘管放心,我會處理的。」
童老是個幫派老大,在兩個小時前,被他意圖篡位的手下給射殺,他已無力反擊,只好請出冷霽替他主持公道。
童老困難地點點頭,接著說道:「我童某無以為報……」他轉頭看看一旁的女兒,「我把欣兒給你……」
冷霽一聽,連忙推辭,「童老,這我不能接受,你也不需要報答我,維持道上的規矩,是冷煞盟該做的。」
「盟主,我童某……向來有恩必報,我沒東西可以報答了,只有欣兒,唯有把欣兒給你,我才能無愧於心,走得安心……」
「童老,你應該知道我已經結婚了。你若是擔心你女兒的安危,我答應你會保護她。」
「不……」童老更加握緊冷霽的手,彷彿在表示他的決心。「欣兒不會求名分,她只會會乖乖的跟著你,任憑你差遣,她對你絕對會有幫助……」
對他絕對會有幫助?能有什麼幫助?冷霽不以為然,心想:她只要不製造他的麻煩就不錯了。
他再度開口拒絕:「童老,我實在無法接受。」
「盟主,你就答應吧,求求你。」他童某絕對不欠人,就算求也要冷霽答應。
冷霽無奈,「可這……」
「盟主。」一旁的女孩抬眼注視著冷霽,打斷他的話。「欣兒是你的了,我會聽話,請你不要拒絕,讓我父親安心的走。」
冷霽因她的言語愣了一下,不禁凝眸注視她。
沒想到這女孩看似柔弱嫻靜,卻能如此冷靜。
女孩也回視他,因為他將是她的主子、她的男人。
今天無論父親把她交給誰她都得認命,身為江湖兒女,有些事是無法自主的,而她慶幸父親把她交給冷霽。
她對冷霽並不陌生,冷霽的名氣威震黑白兩道,她曾在父親和他見面的場合見過他幾面,他的風采令人傾心,可他肯定沒注意到她;她也參加過他的婚禮,他的老婆長得嫵媚動人和他非常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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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兒……」
聽到父親的叫喚,女孩連忙將視線轉回父親臉上,「爸。」
「記住我交代你的話……為盟主盡心盡力……你的人、你的心都是他的,除非盟主不要你了……」
「爸,你放心,欣兒記住了、記住了,欣兒一定聽話。」唯恐父親走得不安心,女孩急忙回道。
冷霽此刻只覺得頭大,他根本無法拒絕一個即將要死的人。
算了,先讓童老安心的走,他再重新安排他女兒。
「那爸爸放心了……」童老邊說邊合上了眼。
女孩驚覺父親的異樣,淚水突地停止,急急地喊道:「爸、爸,你不要閉上眼睛啊,你跟我說話啊!」
冷霽此時也發現童老閉上的雙眼,他跟著喊道:「童老、童老!」
「爸爸死了,真的死了!」她的淚水再度流下。
冷霽起身,走到她身邊,輕搭上她的肩,安慰道:「你要節哀,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你千萬不能倒下去。」
女孩點點頭,鎮定地回道:「我知道,從小爸爸就告訴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我隨時有為他送終的準備。」
難怪她如此冷靜,原來是早有了心理準備。
冷霽輕扶起她,「先走吧,這裡讓醫院處理,我送你回去。」
女孩抬眸瞅著他,柔聲回道:「我是你的人了,從現在起你是我的主子,你在哪我就在哪。」
冷霽無奈地回視著她,正想告訴她,他無法要她,他會對她重新做安排時,突地想到童老就躺在旁邊的病床上,搞不好魂魄都還沒走遠,實在不好當著他的面就拒絕。
「先離開這裡再說吧。」說完,冷霽轉身準備離開。
女孩立刻跟上他的步伐,一走出病房,她立刻問道:「盟主,你的『再說』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不要我?」
冷霽一聽,停下腳步,回眸注視著她,訝異她敏銳的觀察力。
女孩回視他,彷彿看透他的心思,說道:「盟主已經結婚了,我不該造成你的困擾,可我也不能違背我父親的遺願,你堂堂一個冷煞盟盟主,也應該不會毀約,我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喔!什麼辦法?」冷霽再次訝異她思緒縝密,同時也充滿興味的想聽聽她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會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你只要讓我跟著你就好,我可以當你的保鏢、助理、僕人、廚娘,什麼都行,就是……」她頓了下,臉頰微微泛紅,垂眸繼續說道:「就是不當你的女人。」
冷霽聽完,劍眉一挑,唇角微微上揚,精眸閃著欣賞的光芒,「的確是好方法,可是,你說的那些……你都行嗎?」
女孩肯定的點點頭,「我行。」
「包括保鏢?」冷霽存疑。
「嗯。」女孩自信的點點頭。「爸爸要我從小就勤練武術和射擊以自我保護,我其實也可以保護爸爸的,最近因為要聯考了,我都在補習班待得很晚,才會……」
說到這,她的眼眶又迅速溢滿淚水。
先前在病房裡,儘管她哭腫了眼,看在冷霽眼裡,只認為是人之常情,就讓她去哭吧,可現在再見她哭,他的心底卻湧起一股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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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哭了,這事不能怪你,你在不見得保護得了你父親,搞不好連自己的小命也丟了。」冷霽安慰道。
女孩咬咬唇,思忖冷霽的說法不無可能,她無法否認。
「先走吧,車子在外面等著。」冷霽說完舉步朝大門走去。
女孩跟上,邊拭淚邊問道:「那我可以跟著你嗎?」還未等冷霽回答,她隨即又開口:「是我多問了,我一定要跟著你的,而你也得遵守承諾,不管有什麼困難,對不對?」
冷霽沒停下腳步,也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為她的聰明會心一笑。
他對聰明的女人頗有好感,也覺稀奇。
他很少接觸到聰明的女人,在他眼裡,女人就只是會爭奇鬥艷、爭風吃醋,就像他老婆何怡筠;要不就是像他妹妹和表妹,一副天真瀾漫、略帶迷糊的模樣,讓人疼惜。
想到他老婆何怡筠,他真不知道她怎麼會在婚前和婚後有這麼大的轉變。
猶記得婚前的她,嫵媚動人、落落大方,讓他一見傾心;婚後,她依舊嫵媚動人,可個性不再落落大方,變得神經兮兮,動不動就胡亂吃醋,都快把原來兩人之間那份恩愛給搞沒了。
離譜的是,還老是懷疑他和她妹妹何怡君有染。
所幸,他們剛呱呱落地的兒子緩和了兩人之間的緊繃關係。
看在兒子份上,他只能盡量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對女人敬而遠之,尤其是他的小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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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主,你在想什麼?如果我跟著你還有其他困擾,你說出來,我會想辦法解決。」女孩說道。
她真是個靈巧的女孩,他的靜默竟引起她完全正確的揣測。
冷霽再次領教她的聰明,還是不禁要停下腳步注視著她,深邃的黑眸,漾起了濃厚的興味。
而此時他們剛好走到了座車旁,阿魁立在駕駛座的門旁,阿魈則已為他拉開後座車門。
女孩回視著他,等他回答,可當阿魈拉開後座的車門時,她隨即彎身坐進車裡,做一個保鏢該做的事,加入了阿魁和阿魈的陣容。
冷霽當然知道她率先進入車子的意思,她的舉動引來他不著痕跡的一笑,接著他也彎下腰坐進車裡。
「你家住哪裡?」冷霽問道。
女孩搖搖頭,「我不回家,我要跟著你。」
冷霽頓了下,緩緩說道:「我有個頭痛的問題,不是你能解決的,即使我不否認你很聰明。」
「你又沒說出來,怎麼知道我沒辦法解決?凡事總得試過才知道嘛,沒有什麼絕對的事。」
女孩回道。
凡事總得試過才知道,沒有什麼絕對的事?她的話似在反駁,聽在冷霽耳裡,卻是給他上了一堂勵志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