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季曼婷

    「難道我真的比不上夢嵐嗎？」莊秋涵一臉受傷的表情。

    蕭柏文沒有說話。」我知道我沒有夢嵐的活潑美麗，也沒有她的聰明機智，沒有她那極佳的人緣，更沒有辦法使全校的男孩子為我而瘋狂！我知道我比不上她，但是，我愛你，這份感情強烈得令你無法想像，也令我無法控制，否則，我今天不會站在這裡跟你說這些話。」

    一向文靜的莊秋涵，今天反常的說出一大堆她平常不可能說得出口的話。畢竟是壓抑太久了，今天終於有說出口的機會，所有發自內心深處的話便如浪花般的席捲而來，再也不必顧慮什麼友誼，不必顧慮說出來以後會有什麼後果，只要能說出來，能說多少，就說多少，她的心裡再也容不下任何壓抑了！

    「唉！」蕭柏文又是一聲長歎。他除了歎氣，什麼也不能說。

    莊秋涵見他沉默不語，繼續說著：

    「柏文，我知道你很為難，可是我非說不可，我再也忍不下去了！自從去年十月二十五口在市立藝術館見你的那一次起，我的眼光就再也離不開你了！我知道你喜歡夢嵐，一心一意只想追求她。」

    莊秋涵歎了口氣，苦笑了一下。

    「夢嵐剛開始的時候只是很迷惑，她並沒有愛上你。你也知道，要地愛上一個人，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需要有足夠的時間讓她思考，去證明值不值得。」

    她換了一下坐姿，沒有等蕭柏文開口，自己又繼續說了下去：

    「那時她天天跟我訴說著她的矛盾、她的掙扎、她的苦惱，身為她的知心好友，我一點也不替她難過，相反的，我還非常高興。只要她不愛上你，我就還有機會。」

    蕭柏文抬起了頭，他驚訝的看著莊秋涵，原來，她那個時候就愛上他了，他卻完全不知道。

    「我知道我這樣做很不對，可是我完全不能自制。我無法叫自己不愛你。我欣賞你的癡心、欣賞你的專情，不管晴天或雨天，你每天固定準時的在校門口等夢嵐，不為什麼，只為了見她一面。」

    莊秋涵停頓了一下，她深深地、深深地注視著蕭柏文。

    「有好幾次，我都於心不忍。看到你在雨中搜尋著夢嵐的身影，我恨不得能飛到你的身邊，告訴你：不要管林夢嵐了吧！不要管她了！她不值得你為她如此，你看看我吧！我雖然比不上林夢嵐的千分之一，但是我對你的愛，絕對絕對比她多！」

    莊秋涵又歎了一口氣。

    「可是，我還是沒有說。因為我看到夢嵐臉上的冷漠似乎漸漸轉為憐惜，她不再每天在我耳邊說你的不是，取而代之的卻是，『或許，他是真的愛我的，我應該給他機會。』或者是，『他今天寄了一封信來，一天一封，從不間斷，我想，我可能會漸漸喜歡他了！』於是一個細雨紛飛的下午，你獲取了她的信任，她完完全全的接納了你。」

    蕭柏文沉靜的望著她。

    「她變得不再愁容滿面，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容光煥發、幸福洋溢的臉。看到你們每日同進同出的，我簡直心、如刀割。剎那間，我整個希望破滅了！我知道我完了，再也沒有機會了！我開始後悔當初為什麼不向你表白？如果我說了，或許我還會有一點希望！但是，夢嵐是那麼那麼的好，好到令我不忍、也不敢去背叛她！」

    見到莊秋涵停頓了下來，蕭柏文轉身進去替她倒了一杯開水。

    現在，他已經冷靜多了，他把水放在莊秋涵的桌前，看著她一門氣喝完，他坐下來，平靜的問她：

    「你現在這樣做，不也等於背叛了她？」

    「是的，我是背叛了，但是我別無選擇。再繼續掙扎下去，我會瘋的！」

    「如果這件事讓夢嵐發現了，我想她同樣也會受不了！」蕭柏文肯定的回答。林夢嵐什麼都可以忍受，就是受不了別人的背叛。他真不敢想像，以林夢嵐那火烈的個性，地會有怎樣的反應？

    「我知道。所以，我希望這件事情別讓她知道。」莊秋涵近乎懇求的說。

    他們兩個人繼續討論著，蕭柏文完全忘了和林夢嵐的約會。

    林夢嵐在家左等右等，就是不見蕭柏文的人影。她放棄了等待，直接到他的公寓來找他。

    到了他家門口，見到他的機車還在，原本要按門鈴的手停了下來。她靈機一動，突然想給他一個驚喜。

    打開皮包，掏出了蕭柏文給她的鑰匙，她打開大門，直接進去了。

    還沒進入客廳，她聽到了談話聲。

    「我知道夢嵐愛你，你對夢嵐的感情更是不容置疑。我也知道你們的感情不會因為我而改變多少，但是，我仍然要說出來。我愛你，很早很早以前就愛你了！」

    天哪！是莊秋涵的聲音。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林夢嵐驚恐的搖著頭，停止了腳步，平撫一下自己紊亂的情緒，繼續聽下去。

    「秋涵，我……」

    沒有錯，是蕭柏文的聲音沒有錯。這麼說……蕭柏文和莊秋涵……

    「為什麼？」

    「因為……」

    「你不用說什麼，我能諒解。我只是想問你，如果沒有林夢嵐的出現，你……會選擇我嗎？」

    林夢嵐屏住了呼吸，強忍住自己即將爆發的情緒，她比莊秋涵還要想知道蕭柏文的答案。

    「秋涵，你要我怎麼說呢？你和夢嵐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典型。你柔情似水，夢嵐對我則是深情似海。憂鬱的氣質再加上清澈的雙眼，你的美是屬於古典的，和夢嵐那種飄逸的現代美完全不同。夢嵐活潑而熱情，身邊總是圍繞著許多男孩子，她沒有你的沉靜，也沒有你的善解人意。有的時候她很任性，會有一點小脾氣，但那些對情侶來說，只是一些無傷大雅的愛情調味料。」

    蕭柏文潤了潤喉，在考慮著該如何措詞。

    「至於你，我該怎麼說呢？你是那麼的好，那麼的溫柔。我常常在想，像你這種溫柔可人的女孩，一定會是個賢妻良母。你和夢嵐，是兩個這麼出色的女孩，你有你的長處，她有她的特色，要拿你們兩個人來比較是不公平，而且不客觀的。溫柔如你，熱情如夢嵐，你是男人心目中結婚的絕佳對象。如果要我選擇，我想，我會選……」

    「你會選擇賢妻良母型的莊秋涵，而不是我這個既任性、又不懂得溫柔體貼的林夢嵐，是不是？」

    林夢嵐已經推門而人，代替蕭柏文回答了問題。

    她的眼神充滿了仇恨，胸膛內憤怒的情緒劇烈擴張而起伏不定。

    她實在無法再繼續聽下去了！她的自尊受了相當大的打擊。聽到莊秋涵毫無保留的深情告白，她就已經受不了了，現在又聽到蕭柏文在背後將她批評得一文不值，而且是在剛說完愛他的莊秋涵面前！這口氣，她說什麼也嚥不下去。

    蕭柏文和莊秋涵見到林夢嵐推門而入，全都嚇到了。

    蕭柏文驚恐的問了一句：

    「夢嵐，你怎麼來了？」

    「怎麼？我不該來嗎？」林夢嵐抬起下巴，一臉挑釁的問：「如果我今天不來，還不能發現這件天大的事呢！太可笑了！實在是太可笑了！」

    「夢嵐……」莊秋涵怯怯的叫著。

    「不要叫我！」林夢嵐怒吼著：「我一直視為最知心的好友，竟然會愛上我的男朋友！而我一直深愛著的男人，竟然會對於該如何選擇而顯得舉棋不定！」

    「夢嵐，你誤會了！你聽我解釋。」蕭柏文輕拉著她。

    「我不要聽你解釋！」林夢嵐用力的甩開他的手，轉過身去，正視著莊秋涵。

    「秋涵，我再信你一次，告訴我實話，你真的愛他嗎？」

    「夢嵐，對不起，又寸不起……」莊秋涵掩面而泣，無助的哭了起來。

    林夢嵐下意識的點點頭，這一切不是都很明白嗎？

    這一句對不起，不就等於默認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嗎？

    她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她為什麼不否認？為什麼不解釋？如果真是個誤會，她不會只是說了一句對不起，她會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可是，她沒有解釋，沒有解釋……

    「我懂了！」林夢嵐點點頭，「我一切都懂了！我今天根本就不該來，根本不該來！」她甩頭衝出了房門，她的腦中沒有任何意識，只知道要盡快離開那個地方，離得愈遠愈好。

    蕭柏文見她衝出了房門，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他連忙追了出去。

    「夢嵐！夢嵐！你等等我，聽我把話說完！夢嵐！……」

    他追到門口，轉過頭來看了莊秋涵一眼，認真、嚴肅的說：

    「秋涵，我剛剛的話沒有說完，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心裡真正想說的是，如果你們兩個人要我選擇，我會選擇夢嵐。我愛她，非常非常愛她，甚至以死為證！我可以負天下所有的人，就是不能負她。我不能讓我們的海誓山盟化為灰燼。我蕭柏文一生只愛林夢嵐一個人，絕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