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方情濃
「嚴氏集團」的總裁發生嚴重車禍,這件事很快就上報,喧騰一時。
有目擊者指出,在嚴景倫的座車撞上安全島之前,曾看見另一輛車子對他開槍,才會造成這場意外。
有關於這場車禍的種種流言,甚囂塵上。有幸災樂禍的、有給予惋惜的,各種心態都有。不過最爽的當屬「嚴氏集團」的對手,少了嚴景倫居中發號施令,一般預料嚴氏將會亂一陣子,各家敵手也好乘機殺他個片甲不留。
「消息跑得真快,昨天你才剛入院,今天就把你報導得跟掛了一樣,這些記者哦,唉!」
無奈地放下報紙,「同聖醫院」的院長兼嚴景倫的主治大夫,苦著一張臉搖頭,對於那些記者造謠的本事,深感佩服。
「誰叫你不肯透露半點消息,那些記者只好自己編嘍!」坐在一旁的律師悠閒的蹺腳,引來一記白眼。
「說得倒輕鬆。」主治大夫瞪律師。「你知不知道那些記者有多難應付?」
「當然知道。」律師仍是嘻皮笑臉。「一天到晚應付這群吸血蟲,相信我,這方面的經驗我可比你多得多了,不信你問景倫。」
豪華寬敞的單人房裡,除了中間放著的病床還看得出是醫院之外,其餘的設備就跟大飯店沒兩樣。
「別問我,我是病人,而且病危。」躺在病床上的嚴景倫早已習慣他們之間的打打鬧鬧,也跟他們湊上一腳。
「如果每一個『病危』的病人都跟你一樣生龍活虎,那我還真不知道自己在這醫院幹什麼?」身為院長的白君豪微笑,多少帶點挖苦的意味。
「打卡、領薪水、無所事事。」嚴景倫毫不客氣的反諷回去,樂壞了在一旁看好戲的湯大衛。
「這就是在好友醫院上班的好處,可以奉旨打混。」同樣為嚴景倫工作的湯大衛調侃白君豪,又為自己贏得一記白眼。
「不過說實在的,你不許君豪對外公佈你真正的病情,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一向嘻皮笑臉的湯大衛斂起神色,開始正經起來。
「你認為呢?」嚴景倫反問他的律師好友。
「我猜你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揪出幕後的藏鏡人,所以才不讓君豪對外公佈。」湯大衛不愧是他的死黨,一下子便猜中他的心事。
嚴景倫點點頭,大衛說得沒錯,他就是打這主意。
「就你的看法,你認為誰最有可能做這件事?」身為他的律師,湯大衛能想到的人選不計其數。商場上的景倫冷酷無情、不擇手段,恨他的人排起來能繞台北市一圈。
嚴景倫不答話,腦子裡閃爍著同樣的疑問。
誰想殺他?
這個問題,恐怕一時之間難以回答,因為想除掉他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說實話,我心中沒有特定人選。」任何人都有可能。「發生車禍之前,我正要趕往威爾斯科技舉辦的宴會,或許有人不樂意我準時到達,特地派殺手前來阻撓。」
「你懷疑是『喬傑科技』幹的好事?」湯大衛呆楞。
「很難說。」嚴景倫聳肩。「想爭取和威爾斯科技合作機會的公司,不只『喬傑』一家,還有其它競爭對手。」
換言之,有無數道選擇題等著他一一圈選,他必須想辦法從中挑出一個最接近的答案。
這可難了。選擇題不好答,而且答錯的比例偏高,湯大衛當初的五專就是這樣落榜的。
「有沒有可能是敵手以外的人,比如親戚?」討厭選擇題的湯大衛提出另一個可能性。
「你是指子書?」談到親戚,嚴景倫直覺地想到堂弟。
「不一定是他。」湯大衛不敢斷言。「只是依經驗判斷,會幹這種事的人通常不是對手,而是身邊最親近的人」
「因為一般人不會去提防身邊的人,所以容易下手?」嚴景倫接手湯大衛未說出口的話。
湯大衛點頭。
「看來你這個律師還當得頗有心得嘛,不錯呀!」嚴景倫表面上是在調侃好友,實際上是在思考這個可能。
他若不幸在這一次意外中命喪黃泉,第一個得利的無疑是他堂弟,因為他尚未結婚,又是本家唯一的獨子,在無人可繼承的情況下,嚴氏集團總裁的位置自然旁落他人,也就是子書的身上。
「你認為他有這個膽嗎?」沉吟了大半晌,嚴景倫問湯大衛,還是不願意相信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弟會雇殺手追殺他。
「很難說。」這點湯大衛看得比他清楚。「子書外表看起來雖然老實可靠,但『嚴氏集團』畢竟不是一般的小公司,沒有人能對上千億的資產無動於衷。」
根據湯大衛這幾年的觀察,嚴子書其實是個相當有心機的人,外表穩穩當當,內心狡詐無比。要他比喻,他會把他比喻成一匹狼,站在戰場的最外圍,等待最佳獵殺時機。
「你說得很有道理,『嚴氏集團』總裁的寶座的確很有吸引力。」嚴景倫這兩句話幾乎可稱得上自言自語了。
聰明如他,不是不懂得湯大衛的疑慮,只是他堂弟大概作夢也想不到,這場車禍表面上看起來很嚴重,實際上他只受到一點皮肉之傷,但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對外封鎖消息。
「依你看,還要多久子書才會露出他的狐狸尾巴?」重重的歎一口氣,嚴景倫強迫自己面對這個事實他堂弟想殺他。
「你問倒我了。」湯大衛也不知道。「子書是個很小心的人,而且說句公道話,這件事也不見得一定是他做的,你不是說還有別的對手?」
嚴景倫默認。
「這就對了。」湯大衛分析。「既然還有其它人,我們就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因此我有個建議。」
「什麼建議?」嚴景倫挑眉。
「我建議我們乾脆合力演出一齣戲,趁著現在外頭謠言滿天飛,你對外宣佈受重傷,無法視事,暫時把公司交由子書打理。倘若這事真是他幹的,近期內他必定會有大動作,我們也好藉著這個機會,把事情調查清楚。」
湯大衛不愧是國內炙手可熱的律師,凡事深思熟慮,和嚴景倫的想法不謀而合。
「就照你說的去做。」嚴景倫沒有意見。「反正我也好久沒有度假,就當作是老天爺賞賜的假期,好好玩個夠本。」
「我贊成,你的確需要好好休息一陣子,我看你的身體都快累壞了。」一旁的白君豪插嘴,最擔心的還是好友的健康問題。
「一天二十四小時有一半的時間都用來工作,他當然累了。」湯大衛擠眉弄眼。「不過接下來的日子他會更累,假裝雙腳殘廢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需要高超的技巧。
「等等,我以為我只需要對外宣佈身受重傷,什麼時候說過要假裝殘廢?」嚴景倫皺眉抗議。
「別抱怨,老兄,這是必要的。」湯大衛解釋。「想想看,子書若像我們想的那麼狡猾,他會相信你的片面之詞嗎?不會!他一定會親自測試你是不是說謊,直到他確認為止。」
他頓了一下,接著又說。
「再說,你既然都要演戲了嘛!乾脆演得像一點,免得被人說不敬業,壞了大局。」
別看湯大衛總是喜歡開玩笑,可他的每一句玩笑話都是重點,字字珠璣。
「看樣子我不說好都不行了,你根本早有計劃。」嚴景倫眉頭挑得老高,也許一年付他幾百萬的律師費真的值得。
「沒辦法,誰教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又是我的大金主,我只好盡力而為嘍!」湯大衛半開玩笑地承認。
「至於你暫時隱居的地點呢,我也幫你想好了,就你前年買下的那座島吧!你花大錢在那島上建造了一座樂園,不好好拿來利用實在可惜。還有,你的安全問題我也考慮過了,我決定幫你請一個保鑣。」
湯大衛一長串的決定嚴景倫都沒意見,唯獨最後一項他不贊成。
「我不需要保鑣。」他會照顧自己。
「別說傻話,你什麼時候看見過瘸子可以自己站起來還擊?要是哪一天對方又派殺手襲擊,看見你竟然推著輪椅和他賽跑,他不會回去向他的僱主報告才怪。」湯大衛各方面都考慮得很詳細,就怕他的好友固執到不肯配合。
嚴景倫不是不肯配合,只是一想到得和一個陌生人分享他的天堂,他就覺得煩,可大衛說的又很有道理
「你就這麼喜歡破壞我的假期,非給我找麻煩不可?」不情願的吐一口氣,嚴景倫算是敗給湯大衛的心思。
「你現在儘管罵我沒良心,我不介意。」湯大衛懸著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不過,等你知道我想幫你找的保鑣是個美嬌娘,再來感謝我可就太遲了,我是很有個性的。」犯賤的個性。
「你幫我找女性保鑣」嚴景倫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對,而且是很美的那種。」湯大衛吹了一個長長的口哨,從褲子的口袋中拿出一張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