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凌霄
"白榆,你到底……"
司空瑞原本是想開口問個清楚,可當他瞧出宮白榆眼底的恐懼時,心裡卻不捨起來。
宮白榆該不會是因為曾經被他撕破衣裙,所以才排斥穿女裝,不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姑娘家吧?
"我、我一點兒都不像個姑娘家,對不對?"宮白榆露出哀求的目光轉向司空瑞問道。"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不也以為我是個男的。"
宮白榆認為,不管旁人怎麼瞧她,只要司空瑞覺得她不像個姑娘家,那她就不會被司空瑞討厭,也不會被他排斥,就可以留在他身邊了所以與其和唐節華及古青風爭吵她像不像個姑娘家,她倒不如直接問司空瑞的看法。
"這……"司空瑞覺得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是,真是太為難了。
見司空瑞沒有回應,宮白榆直覺地認為他也覺得她像個姑娘家。
心灰意冷之餘,她二話不說便轉身衝出大廳。
"白榆!"司空瑞想喚住宮白榆,但她卻頭也不回地匆匆逃離。
望著宮白榆離去的身影,疑惑與困擾滯留在司空瑞的心裡令他揮之不去,其中還有更多的不捨。
唉──瞧瞧他做出什麼好事!宮白榆明明就是個可愛的姑娘家,卻為了他的無心之過而甘願做男裝打扮。
"我說司空兄……"唐節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只好語帶歉意地走近司空瑞,低聲問道:"白榆是怎麼回事啊?好端端一個漂亮的姑娘家,為什麼寧可被人當成男人?"
司空瑞搖搖頭,"這事……說來話長。"
其實說穿了,原因也沒有複雜到哪裡去,但是司空瑞一想到自己得去向宮白榆解釋自己對她並沒有非分之想,心裡就覺得怪不舒服的。
他是個道地的男人,宮白榆的可愛之處他都看在眼裡,要說他完完全全沒有注意過她,那絕對是個謊話。
而他,向來是不說謊的。
所以他怎能向宮白榆舉手發誓,說他絕對不會對她有遐想?而且就在前幾刻鐘,他才因為在腦海中對她妄想過度而被唐節華恥笑。
"需要我們幫忙嗎?"古青風好心地探問道。
難得看到司空瑞身邊出現個可愛的姑娘家,而且司空瑞對她似乎又不排斥,甚至是挺體貼她的,這條姻緣線若是不好好接上,只怕他們這群友人這輩子是無緣喝到司空瑞的喜酒了。
"解鈴還須繫鈴人。"司空瑞歎道:"這事……還是由我自己來解決吧!"
司空瑞雖然一心想找宮白榆說個清楚,但這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白天他忙著視察、忙著管理駐軍,幾乎沒時間與宮白榆碰上一面,夜裡回到家中,宮白榆又跟著玉娘忙前忙後,甚至很勤快地自動跑去幫忙溫祥打理雜事,讓他想找她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幾天下來,司空瑞不得不承認,宮白愉真的是在躲著他。
"這個小丫頭也太會躲了吧!"司空瑞不得不這麼想。
司空府也沒多大,前前後後就那麼幾間房,外加庭院、倉庫,以及廚房,可宮白榆就是有辦法在他前往廚房找她的時候乘機溜到後院打掃,再不然就是在他得知她留於倉庫幫忙而要前去尋人時,她已先他一步躲回房間去。
連著找了幾天都找不到人,司空瑞又不好祭出主子的威嚴,要溫祥刻意將宮白榆帶來找他,引起旁人的猜疑,以至於前前後後加起來,他已經一個星期左右沒見到宮白榆。
少了那道清亮而略為聒噪的聲音,老實說,對於已經有點習慣宮白榆多話的司空瑞來說,竟有那麼一絲失落。
"月明星稀……"司空瑞抬頭望著散發出金黃色澤的月亮,在後院來回踱著方步。
唉!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個小姑娘傷神。
其實他大可不管宮白榆的啊!畢竟她與他其實除去主僕的身份以外,沒什麼特別關係。
但是,他又放不下她。
也許,緣分就是這麼回事,打從他在街上遇見她的那一刻開始,他們之間便已糾纏不清。
"嗚──嗚──嗚──"
細微的啜泣聲傳來,干擾了司空瑞的思緒。
司空瑞微微一愣,都已經半夜了,怎麼會有人在院子裡哭泣?而且,這道聲音聽起來好耳熟。
躡手躡腳地步近聲源,暴露在月光之下的人影一身藍布衣裝,正蹲在水池邊低頭啜泣。
就著暈黃的月光,司空瑞這才看清楚了在哭泣的人兒是誰。
"白榆?"司空瑞微愕。
"嗚──嗚──嗚──"
宮白榆把頭埋在雙膝之間,身子縮成一團,長髮披散在身側,還不時發出細微的啜泣聲。
若不是月光映照上她的臉,只怕司空瑞會以為她是什麼不乾不淨、專挑晚上出來嚇人的鬼魅。
"白榆?"司空瑞步近宮白榆,試圖引起她的注意。
"誰?"宮白榆顯然是被司空瑞嚇一跳,她抬起頭,從地上跳起來,一轉過身目光正好與司空瑞對上。
"是我。"司空瑞壯大著膽子再度往前踏近一步,生怕自個兒嚇跑她,到時候還得費心把她抓回來。
"少、少爺!"宮白榆倒抽一口氣,沒料到會在這裡、會在這種時候遇上司空瑞。
"我有事要找你。"瞧宮白榆似乎被他嚇到,司空瑞趕緊止住腳步。
"少爺找我有、有什麼事嗎?"宮白榆邊說邊往後退了幾步。
她可沒忘記司空瑞不喜歡女人接近他的事情。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她連日來努力地躲著他,就是不希望惹他厭煩而被趕出門。
雖然一直逃避與司空瑞打照面,跟她被趕出司空府是一樣的,都無法再與司空瑞見面,但至少她留在司空府裡還能偶爾窺見司空瑞的身影。
能夠與他共處在一個屋簷下,她已經心滿意足,不敢再奢求什麼了。
因為只要能待在司空瑞身邊,她便不再感到失落,那股空虛的感覺更不復見。
所以,就算只是多留下來一天也好,她想留在這裡、想待在司空瑞身旁。
或許,就這樣的心態而言,她還是有那麼點貪心吧!
司空瑞對她太好、太忍讓,明明不喜歡女人在他身邊晃來晃去,卻還是留下她、教她讀書識字,甚至給她住處和工作,讓她漸漸習慣這樣幸福的生活。
他對她體貼而親切、處處細心照料更讓她捨不得放棄這種溫暖的感覺。
所以,她的胃口被養大了。
不是捨不得大宅子的舒適,也不是捨不得餐餐溫飽的生活,她放不下、割捨不去的,是司空瑞那對她似有意又似無意的關懷、是他帶給她的那種猶如家人般的溫暖。
為此,不管要她做出什麼樣的犧牲,即使要她一輩子穿上男裝,她都願意。
"關於前幾天的事情……"司空瑞皺一下眉頭,"你是因為我才不想穿女裝的嗎?"
宮白榆打了個冷顫。
果然,司空瑞還是發現了!
她一直在祈禱,希望司空瑞別發現她扮成男人的原因,那至少表示司空瑞根本沒注意到她是個道道地地的女孩子,而只會當她是個小書僮。但是……
"嗚──"宮白榆的淚水不爭氣地再度落下。
"白榆?"司空瑞頓時愣住,不懂她怎麼又哭了呢?他明明就什麼話都沒說啊!還是說,他剛才的問話讓宮白榆又想起被他撕破衣裙的事情?
"對不起!我剛開始根本就不知道你討厭女人,不然、不然的話,我也不會說自己是個女的了。"宮白榆抽抽噎噎地道。
"什麼?"司空瑞蹙起眉心,可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討厭女人"這類的話,到底是誰在宮白榆身邊亂嚼舌根?
"玉大娘她、她說你打小就不喜歡跟姐妹們親近,長大了又對來提親的小姐們再三排斥,就連你家裡的人都說你大概是喜歡男人而不喜歡女人,所以,嗚──"
宮白榆的自白很快地解答司空瑞的疑惑。
"是玉娘告訴你的?"老天爺,他把宮白榆交給玉娘照顧,可不是要讓玉娘跟宮白榆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啊!
"嗯。"宮白榆一邊拉起袖子拭去眼淚,一邊應道:"玉娘說你都已而立之年,卻還遲遲不肯成親,對那些千金小姐又看都不看一眼,這不是在說你討厭女人嗎?"
"沒那回事。"司空瑞終於明白這些日子以來,宮白榆為什麼避他避得那麼遠,原來一切都是誤會造成。
他誤以為宮白榆是在介意他撕破她的裙子、又看了她身子的事情,但事實上,原來宮白榆是因為玉娘說他討厭女人才會躲著他。
真是個天大的玩笑!
"你說沒那回事是什麼意思?"宮白榆胡亂抹著眼淚問道。
"我討厭女人這事是玉娘他們多心了。"與其說他排斥女人,倒不如說他對一般的大家閨秀、千金小姐都沒什麼興趣,反倒是宮白榆這樣的姑娘家還比較吸引他。
"那、那你……"宮白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